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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云煙

  場間諸人一時無聲,只有那丘道人引燃符紙時的獵獵。

  而他點燃符紙也非在燭上引動,而是以食中二指夾著,朝外一甩時火光乍現于符紙之上,青煙裊裊,其中似有如人如物般的奇異景象若隱若現。

  符紙成煙,從丘道人的指間開始逸散,眾人忽然發覺腳下竟有云霧生成。

  盜帥本是在想這道人用的是何手段,可這一低頭間,猛然看到了那雖然稀薄,卻漸要沒過腳踝的云霧。

  他先是一愣,繼而一驚,隨后猛地抬頭看向那手拿云符紙的丘道人,臉色變了變。

  因為沒來由的,他想到了昨夜蘇澈對他所說的話,幻術,對方被拉進的那似云如霧般的幻境。

  然后,他看清了那隱沒在云煙后的丘道人,也終于發現不對之處。

  對方眼眸平靜,且太過澄清,這絕非一個久供香火的中年道人所該有的眼神。

  那里面沒有市儈,沒有小心翼翼。

  如果說五年的時間,可以讓一個招搖撞騙的人學會真本事,但絕不會讓一個人變得年輕!

  “不好!”盜帥心神一跳。

  丘道人看了過來,與他相視,而后淡淡一笑。

  撲通,場間傳來悶響,這是有人倒地的聲響,接著,不等身邊人拉一把,陸續就是場間之人倒地之聲。

  就連那在回廊下的大夫人,臉上的驚慌還未消退,便一下從階上摔倒下來。

  云奚菡身子晃了晃,一把扶住身旁廊柱,她微微咬牙,看著此時場間唯一無事的丘道人,在對方腳邊,便連那兩個道童都七倒八歪地躺了。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云奚菡晃了晃頭,強撐著不閉上眼皮。

  丘道人揮了揮袖,那數十道符紙點燃的煙霧便在身前散開,灰燼飄散,襯得他有如九天而降的仙人。

  “貧道,清風觀丘…算了,不裝了。”他,或者說是她,本還是一副平淡模樣,卻在話說一半時表情一垮,接著好似有些不自在似的扭了扭身子。

  云奚菡一下睜大了眼睛。

  盜帥雖是第一時間屏息,并服下清心丹保持清醒,可此時也是難免有些昏昏欲睡。

  顧不得驚訝對方用的究竟是何等強效的藥物,此時聽了這丘道人陡然轉變的女聲,也是瞪大了雙眼。

  對方竟是易容?

  ‘丘道人’身子矮了許多,風吹過,她看起來也更瘦了,或者說是嬌小,身上的道袍顯得很是寬大。

  然后,原本的容貌和露在外的皮膚好似是融化的燭淚,漸漸顯露出真容。

  這是個女子,應該說是少女更為恰當,她很年輕,看起來也就十五六,面容清雅,只不過此時嘴角含笑,卻多了幾分俏皮。

  最主要的,是她的眼睛,好似無時無刻都帶著洞察人心的笑意。

  盜帥與之相視,只是一瞬便下意識要移開目光,好似對方眼中是有能將人心神拉入的旋渦。

  “你是什么人?混入我云家有什么目的?”云奚菡的狀態好像隨時要倒下,只不過卻強撐著問道。

  因為她知道,自己一旦倒下,云家便沒有人了,父親臥床,府上有些功夫的家丁皆是在此,現在,就如是被對方一個人將云家全數戲耍于手上。

  “我是什么人呢,你不需要知道。”少女蔥白般的手指在臉頰上刮了刮,有些嫌棄地將‘融化’的遮掩刮掉,“不過你放心,他們都是睡著了,最多一個時辰就能醒過來。我對殺人可沒什么興趣。”

  云奚菡心下微微松了口氣,只不過,她仍是想要知道對方的目的。

  可是,自己似乎堅持不了多久了,她的眼皮越來越重,而身上的氣力也越來越小。

  這時,她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然后,不等她有所反應,臂彎便被人架住了。

  云奚菡剛待掙扎,就聽到那有些陌生,卻也有些熟悉的聲音,“別動,是我。”

  是誰?是他。

  云奚菡想到了昨夜來府上的人,心下冷哼,可此時卻說不出什么斗嘴的話來。

  盜帥扶住了云奚菡,可清心丹只能暫時讓人保持清明,并不能服下解毒,像云奚菡現在這樣,明顯是這迷煙之類的東西侵體已深,現在自是無用了。

  “你過來干嘛?”云奚菡看他,作勢欲推,只不過雙手使不上幾分力氣。

  盜帥輕聲道:“你知道我來了,為何還不見我?”

  “我為何要見你?”云奚菡冷哼一聲,大概是還想說些什么,可只是看著盜帥,眼皮一沉,便徹底昏過去。

  盜帥一把把她攬住。

  “好端端的,你來趟什么渾水?”不遠處,那少女手里把玩著幾張符紙,隨口道:“為了個女人把命搭進去,這可不怎么劃算。”

  盜帥看過去,眼前已經有模糊的跡象出現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睡一覺,夢里你會知道的。”少女微微一笑,抬手,一道符紙朝前飄出。

  盜帥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明明想躲,而那符紙飛來的速度也好似不快,都能被肉眼捕捉,可偏偏根本無法躲避。

  不是自己反應跟不上,而其實是,那道符紙看似慢卻如離弦之箭。

  就在盜帥以為要中招的時候,在他心中暗恨還未消之前,他聽到了一聲劍吟,清脆而熟悉。

  然后,眼前的光一暗,一道身影出現在前方,手中持劍,而劍已出鞘。

  盜帥心神一松。

  蘇澈回頭,輕笑,“沒事吧?”

  盜帥搖頭,看了他手中的沉影劍一眼。

  蘇澈知道他所想,微微搖頭,以示無妨。

  他現在自不會動用劍氣,因為那樣的話,觀潮劍意便隱瞞不住,所以他只能拔劍。

  “嚯,你這上個茅房,怎么還跑到這大院里來了?”葉常青挑眉笑著走來。

  身旁,是一臉平靜的江令寒,而他所看的方向,自始至終便是那穿著道袍的少女所在。

  不是商容魚,而看對方的武功路數,雖不似正道,卻也不像是邪功,只不過有幾分詭異,倒像是魔門武功。

  想到這,江令寒眸子不由沉了沉,他下意識想到了商容魚,想到了無生教,又或者,對方是不是其他魔門殘支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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