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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算計

  有太多時候,你不想去惹麻煩,麻煩卻會自動找上你。

  蘇澈此時便是這么想的。

  尹蓮童笑道:“怎么會,我與少將軍素昧平生,這得罪二字從何說起啊?”

  蘇澈點點頭,“既如此,那我還要去抽簽,便告辭了。”

  “蘇澈,你聽不懂考官說的話是不是?”

  這說話的并非是尹蓮童三人,而是恭維在他們身旁的幾人中的一個,看穿著打扮也是有出身的,只不過此時姿態略帶囂張,顯然是有人授意,而讓他覺得傍了靠山。

  蘇澈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那人呼吸一緊,被這眼神所盯,竟不由地退了一步,反應過來后臉色登時有些漲紅。

  “我是不太懂考官說的話。”蘇澈淡淡道:“剛才這位考官問我,那我是不是認為,這次武舉的規則,我可以說了算?”

  那考官眉頭一皺,語氣不悅,“你這話當真放肆!”

  “你也當真廢物!”蘇澈臉色一冷。

  眾人一愣,包括尹蓮童和喬芷薇在內,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敢這么直接嗆聲軍方的考官!

  那考官臉色轉青,牙咬的咯嘣響,而一旁幾個考官則是悄悄拉住了他的胳膊。

  “軍規就是鐵律,在入伍時沒人教過你嗎?”蘇澈看著他,道:“連自己的規矩都不能堅守,你是怎么選拔成為本次武舉的考官的,是誰點筆同意你來當這個考官的?”

  他環視一周,目光落在尹蓮童三人的臉上,忽而輕輕一笑,“此事,蘇某記下了。”

  他轉身便走,而這次,無人再開口攔他。

  萬花樓臉色陰沉一片,他握著手上的白玉折扇,半晌從牙里擠出一句,“好,很好,我倒要看你能猖狂到幾時。”

  但要說最丟臉的,自然還是那好似被訓斥了一番的幾個考官。

  “此子欺人太甚!”

  “張兄莫要放在心上,畢竟其父是蘇將軍…”

  “那又如何,這面子,我一定要找回來!”

  “待會兒他不是去抽簽么。”

  那張姓軍官眼神一亮。

  而在看臺上,早有人將方才發生之事稟報過來。

  “尹家的小子,竟然敢挑撥我大梁軍方!”晁究臉色一沉,看向一旁的魏旸胥,道:“魏將軍,下官以為,可以剝奪此人武舉資格。”

  魏旸胥眉頭一皺,“何以如此嚴厲,這讓外人如何看待?”

  申時通暗暗搖頭,也不怪如今大梁軍方派系叢生,糜爛至此,就連統領京城守將的上將軍都只是如此拙見,看來這軍方的確是需要整改一番的。

  無有戰事,軍中必出庸才。

  “牛將軍,你如何看?”申時通卻是問了句。

  牛敬忠眼神閃了閃,于職責上,喬芷薇此番雖是取巧,但此前并無規定不可,而她既然敢如此做,要說無人給她出主意那肯定不可能。

  再加上他得到的風聲,桃花劍閣此次與朝廷還會有頗多合作,朝廷既有意江湖,他自然不能來當這個攔路石。

  而尹家、萬貴妃、兵部尚書三方同樣要如此考慮。

  “蘇澈也對考官出言不敬。”他猶豫道:“此事不過是年輕人之間的意氣之爭,談不上軍規,就這么放過吧。”

  申時通撫須笑了笑。

  晁究還是有些不忿的,但他看了眼申時通的臉色,也就不說什么了。

  “蘇澈此子,還真有蘇定遠當年那般的輕狂啊。”魏旸胥一副長輩看后輩的語氣。

  申時通聞言后,卻是皺了皺眉,看了他一眼。

  對方存心要與蘇定遠爭,放在軍中自然是全憑手段,可這語氣不憚,明顯是存著占便宜和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他覺得,對方或許要倒霉,而且不會遠了。

  蘇澈看著自己手中竹簽上的編號,臉色沉著。

  他已經覺出自己的抽簽有問題了,一連八場,他的對手全是寒門出身,武功自然不濟,而這些人上臺一見是自己,便索性認輸。

  能贏自然是好事,可對他卻并非如此。

  蘇澈抬眼朝四下看去,不少人在對他指指點點,暗里更是不知有多少編排。

  他知道這是為什么。

  徇私舞弊從來都不會缺少,那暗中算計自己之人想要的,就是讓自己敗掉名聲,讓人以為自己這位將軍府的少將軍,是靠關系一步步晉級的。

  而那些被抽到的平民之子,就是人證--那么多參加的勛貴和世家宗族中人,為何他蘇澈抽到的偏偏全是那么弱的對手,這不是人為,難道還是天意不成?

  至于暗箱是如何操作的,蘇澈不知道,但他知道是哪些人。

  在擂臺旁,那張姓軍官和另外幾個考官看著坐在那邊木樁上的身影,不屑笑著。

  “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跟咱們斗?”

  “不過咱們是不是做的有些過火了,若是蘇將軍怪罪下來…”

  “怕什么?”那張姓軍官撇撇嘴,目光跟遠處的萬花樓幾人有了片刻的交匯,“出主意的可不是咱們,就算到時候蘇定遠知道了,他也會找上那些大人物,還能在意咱們幾個不成?”

  “再說了,等這外場結束,咱們就回禁軍了,依他蘇定遠的身份,還能去禁軍找咱們幾人的麻煩?而且,他是平北將軍,權勢雖大,可還管不到咱們禁軍的頭上。”

  張姓幾人混不在意。

  “想不到萬兄在這禁軍之中還有人脈。”尹蓮童說道。

  萬花樓搖了搖折扇,笑道:“在這個世道上,只要你有了權和錢,人脈就會爬到你的腳下。那幾個人我根本就不認識,可我一個眼神,他們還不是像狗一樣幫我做事?”

  宇文晟同抱著胳膊,也是一笑,“不錯,根本不需咱們吩咐什么,他們啊,就知道怎么去咬骨頭。”

  “哈哈。”兩人相視大笑。

  尹蓮童聽著兩人的話,卻覺得渾身一寒。

  他雖然出身世家,也算是見了不少大家族中的齷齪,可像身邊這兩人般,將害人算計說得如此輕易,且根本與他們毫無關系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

  這不難想象他們此前還做過其他什么惡事,他們的年紀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而他們還有父輩。

  這宦海之深,暗流洶涌,比之他所聽聞的江湖,似乎還要兇險。

  因為人在江湖,殺你的人明里暗里都會出現在你的眼前,可在官場,你連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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