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小的就先回去了。”
車夫恭敬道。
陳通點頭,租車的錢已然在牙行付過了,車夫也只負責送他們到這里。
“先找一處地方落腳吧。”
背著包袱,望著這還算是清凈的街道,陳通對著玉姐兒說道。
玉姐兒自然沒有意見,心結開釋,她心情好了不少,雖然二人之間不能說是完全恢復了以前的那種親近,卻也沒差太多了。
街道上也有行人,不過不是街市所在,人流還是稀少,見了陳通和玉姐兒,難免會多看一眼,不過也不敢隨意接近。
不多時,二人便找到了一處客棧。
客棧所在的街市,算是比價熱鬧,雖比不得章州城,卻也能見不少在城中討生活的小攤販。
有賣字畫的窮書生,也有賣炊餅小販,還有一些獵到好東西,舍不得賣給城中商鋪的獵戶。
這街市可說是麻雀雖小,卻也五臟俱全了。
陳通在客棧之中訂了兩間客房,便讓玉姐兒待在客棧休息,自己則是拿著招魂幡,離開了客棧。
望著這來往的行人,卻無一人往自己這瞧上一眼,蘇子集有些愁惱。
今日早晨起來,家中米缸已經見底,今日若是再賣不出一副字畫去,明日自己和妹妹怕是要餓肚子。
一想到家中本就因為窮困,身子愈發瘦弱的妹妹,蘇子集便忍不住一嘆。
想他蘇子集好歹也是讀了不少書經,幾個好友也都認可文才的讀書人,卻不想連個家用都掙不到。
讀這么多書又有什么用?即便是過了縣試,以家中境況,也沒有那個盤纏去參加府試。
又何談出人頭地,給妹妹帶來好生活呢?
想著今日要是賣不出畫,空手回家,又要看到妹妹那有些失望的眼神,蘇子集便不由有些羞愧。
“這位居士,你這賣的是字還是畫?”
正琢磨著如何才能夠賣出一兩副畫,也好買些米回去,
耳畔忽有溫潤聲音傳來,抬頭看去,卻見一名手持黑幡,一身青色道袍,模樣俊逸的青年道人,映入眼簾。
道人一身道袍十分熨帖,雖然看著算不上質地極好,也是尋常人家難穿得起的料子,手中那桿長幡,看著更像是精鐵鑄就,幡面如同蠶絲,顯然價值不菲。
見得這道人,蘇子集眼睛一亮,忙道:“賣的,賣的,都賣的,不知道長需要寫什么字,還是需要什么畫作?我這里還可以定制。”
見道人看來,蘇子集忙將攤上幾張辛苦創作,卻一直沒能賣出去的作品擺了出來,道:“道長且看,不是我自夸,我這字畫水平,雖當不得大家之稱,卻也能說有幾分韻味,便是縣城胡舉人,也曾鑒賞,都說是極好的,您若是買回去,定然不虧。”
蘇子集說著,小心翼翼的看了道人一眼,手心稍稍有些汗濕。
他這話確有自夸之嫌,不過也是有真有假,說來這套路還是街市上混久了,從一個老販子身上學來的。
為此還花了一枚大錢請那老頭喝了碗涼茶,好不心痛。
字畫確實找胡舉人看過,不過要說鑒賞,就得他人自己琢磨了。
緊張之下,卻見道人點了頭,又搖了搖頭,蘇子集心下大急,忙道:“道長可是不需這些,就是道門神像我也畫得的。”
“居士莫急,你這字畫確實是極好的,不過…”
道人微微搖頭。
“道長有什么意見,直說便是,我可照著道長意思作畫。”
“居士誤會了,居士字畫是極好的,可惜貧道并非是來買字畫的。”
道人一笑。
蘇子集臉色一黑,這道人不買字畫,還和自己說這么多,不是耍弄他么?也虧他脾氣還好,不然只怕忍不住罵人了。
轉而又有些泄氣,還以為是來了客人,卻原來只是個拿他找樂子的雜毛道士。
“唉!”
“居士為何嘆氣?字畫生意不成,你我也還有其他生意可談的嘛。”
道人輕笑道。
聽得道人清朗笑聲,蘇子集抬頭,一臉喪氣的道:“道長莫要調笑,我這里除了字畫,哪里還有別的生意,道長莫不是還想讓我做苦力不成?您看我這身子骨,也沒三兩肉,怕是搬塊磚頭都走不得多遠。”
“哈哈,居士倒是挺有自知之明,不錯。”
蘇子集聞言,差些沒氣笑,不過腹中空空,這會兒卻是沒力氣和道人搭話了。
“貧道并非是誆居士,確有生意要與居士談,我看居士這里也沒有幾個客人,與其閑置,不妨把這攤子借給貧道,讓貧道做做測算的生意如何?”
“什么?”
蘇子集雖有氣無力,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道人一眼,這道士看上去也不是沒有資材的,怎么還想著搶他的攤子了?
只在這時,卻見那道人從褡褳之中掏出了十枚大錢,放在了攤子上,道:“算我租用,若是掙了錢,我再予居士一分利,不知居士意下如何?”
雖說被這道人作弄了一番,但見著大錢,蘇子集還是忍不住勾勾看了過去。
咕咚!
“道長,這攤子是我吃飯的家伙,哪里好給你…”
“這樣,我再加十枚,想來也夠你與令妹吃用三日了。”
蘇子集見道人又掏出十枚大錢放在攤子上,本已心動,當下就要去抓那二十枚大錢,聽得‘令妹’二字,當即提起了警惕,抬頭看著道人便道:“道長怎知我家中還有一個妹妹?”
“居士莫忘了我是做什么生意的。”
“哦。”
蘇子集這才想起,道人要租他攤子,是要用來做測算生意的。
這道士倒好像真有幾分本事。
再想到道人能看出他家中有一妹妹,又提及分他一分紅利,倒是真有些心動了。
想著家中見底米缸,蘇子集咬了咬牙,道:“道長請用便是。”
說著便摟起那些字畫,又將二十枚大錢小心放入了懷中,這才走到一旁去,卻是要看道人是怎么做生意的了。
看著這書生好奇模樣,陳通也是不由一笑。
這書生倒是有些趣味。
不過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和書生做這生意,他在畫皮世界,也學過測算法術,看著書生面相,品行不差,這才有此一舉。
至于測算之術,算是江湖之中九流本事,倒也算不上神奇,尋常手段,只對凡人有效罷了,若是想測算修行人,卻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