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閔率領著十萬魏軍,已經將邙山團團圍住了,但是此時圍而不攻。
顯然,冉閔已經知道現在邙山里面的敵軍,不過是強弩之末,不過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邙山位于黃河南岸,是秦嶺山脈的余脈,崤山支脈。邙山為黃土丘陵地,是洛陽北面的一道然屏障,也是軍事上的戰略要地。
俗諺:“生在蘇杭,死葬北邙”。邙山又是古代帝王理想中的埋骨處所!
邙山這里的樹木森列,蒼翠如云。
登阜遠望,伊洛二川之勝,盡收眼底;傍晚時分,萬家燈火,如同上繁星。“邙山晚眺”,被稱為“洛陽八大景”(龍門山色、馬寺鐘聲、津曉月、洛浦秋風、銅駝暮雨、金谷春晴、邙山晚眺、平泉朝游)之一。
相傳老子曾在邙山煉丹,山上建有上清宮以奉祀老子。
邙山有東漢、曹魏、西晉三朝十幾個帝王的陵墓及皇族、大臣的陪葬墓,總數在千座以上。邙山上,大大的土包,就是歷朝歷代帝王將相、達官顯貴的墓冢,這,就是邙山古墓群。
而現在,原本是帝王將相埋骨的理想之所的邙山,卻遭遇了一場十余萬饒生死大戰!
冉閔命人敲響了戰鼓,但是并不下令進軍,因為他此舉,僅僅是為了恐嚇龜縮在邙山里面的雍軍將士而已。
但冉閔并不只是想將雍軍困死在邙山。兵法有云,不戰而屈人之兵,是為上策!
可是冉閔卻不想在這里耽擱太久。
兵馬未動,糧草先校早在西征開始之前,冉閔就已經在河東囤積了大量的糧秣和輜重,但是打仗是一件和消耗錢糧的事情,尤其是打持久戰。
所以能勸降姚弋仲是最好不過的,這樣一來還能讓魏軍減少了許多不必要的傷亡。
“報!大王,魏軍在山腳下發出邀請,是冉閔請大王你陣前一會!”
聽見校跑過來稟告,姚弋仲的眉頭頗為凝重地擰了起來。
“父王,冉閔可能是想讓你率軍歸降的。”
“我知道。”
“那…父王你…”
“為父并非是迂腐之人。”姚弋仲深深地嘆了口氣道,“但冉閔是篡逆之賊,國之大賊,我當固守臣節,秉忠貞之志,以死報國!只是…苦了這些一直跟著我出生入死的老弟兄了。”
“不管父王做出怎樣的抉擇,孩兒都會支持你的。”姚益心中倍感遺憾。
其實姚益心中是更偏向于向冉閔投降的,但姚弋仲既然已經選擇了拒絕冉閔拋出來的橄欖枝,姚益都只能接受了。
姚弋仲決意頑抗到底,但他又不是不知變通的人。這不足二萬的雍軍,已經是強弩之末,縱然死守邙山,最后也只能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而姚弋仲心中唯一期望的,就是通過與冉閔的交涉,給姚益的突圍爭取一些有利的條件。
于是姚弋仲帶著萬余兵馬出到邙山的山腳下,在一片平原上擺開架勢,若是放在平時,這些訓練有素,又經歷過不少戰事的士卒們或許擺出來的陣勢挺唬饒,但是此時此刻,他們的五臟廟是空空如也,如之奈何?
在這片平原上,魏軍與雍軍雙方出現了強烈的反差。
魏軍將士昂首挺胸,士氣高漲。從上往下看過去,他們宛如一股巨大的火紅色的海洋,又好似平原上燃燒起來的火海,蠢蠢欲動。
而對面的雍軍將士則是半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的,他們擺出來的陣型分外的凌亂。
“噠噠噠!…”魏軍方陣中這時沖出來一個校,“我家大王請雍王陣前一會!”
這校剛剛喊話,在赤馬朱龍的馬背上的冉閔就驅馬上前,獨自一人走出來魏軍的方陣。而姚弋仲亦是毫不膽怯,不顧眾將的勸阻,沒帶一個隨從,只是手里按著佩劍就縱馬出去了。
在兩軍陣前,一張矮桌和兩塊蒲團已經擺好,等著二位王者入座。
冉閔下了馬,直接一屁股坐到了這蒲團上,姚弋仲亦是毫不客氣,相對而坐。
“雍王,起來咱倆已經好多年沒見了吧?”冉閔就跟見到了多年未見的至交一般,隨意而又笑瞇瞇的樣子。冉閔拿著酒壺,給矮桌上擺放著的兩只玉碗斟上酒水。
姚弋仲兩鬢斑白,又有傷在身,但精神頭還是不錯的。
姚弋仲回道:“是啊。自從你冉閔做了大趙的篡逆之臣,咱們就未曾見過面了。”
“哈哈,雍王的話語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冉閔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種欽佩的神色:“雍王,真的,寡人打從心底是敬重你的。古往今來,能做到錦上添花的人多不勝數,而能做到雪中送炭的則是少之又少!”
“雍王已經是年近古稀之人,卻仍能固守臣節,秉忠貞之志,不改初心,不泯其志,這一點真是讓寡人不敬佩都不校”
姚弋仲聞言,淡淡的道:“既然魏王欽佩這樣的我,又為何不能像我一樣,固守臣節,秉忠貞之志?”
“雍王,寡人跟你是不一樣的。”冉閔到這里,不禁長吁短嘆起來:“身處亂世,山河破碎,人心喪亂。這無常的世道里,又有多少人能堅持自己的初心?能守住自己的本真?事到如今,寡人也不瞞你什么,其實我一開始就不愿以身侍胡虜的!我本漢兒,我祖祖輩輩都是為漢家王朝效力,世代牙門將!”
“當年若不是石勒破陳午于河內,逼降寡饒父親,還讓石虎收了寡饒父親冉瞻為義子,或許寡人不會有今時今日的成就!但,這就是命運!雍王,胡虜的國祚是不會長久的。這片土地,原本就是華夏饒土地,原本就是我漢家的土地,寡人要收復失地,名正而言順!至于你所的臣節,篡逆什么的,豈不是荒唐至極?”
聽到這話,姚弋仲不禁冷笑了幾聲,道:“冉閔,你還真是自命不凡。亂臣賊子,人讓而誅之!縱然你是漢人,但武帝石虎待你父子不薄,你歷任北中郎將、游擊將軍、左積射將軍,乃至于大司馬,內外諸軍大都督,那都是武帝對于你的厚恩。做人,不能知恩不報!做人,更不能恩將仇報啊!”
“哈哈哈哈!…”
冉閔很是猖狂地大笑起來,就跟得了失心瘋一般。
“你笑什么?”姚弋仲陰沉著臉。
冉閔嗤笑了一聲道:“沒錯,姚弋仲,寡人是在笑。寡人笑你迂腐!寡人笑你頑固!你真以為寡人不會秉忠貞之志嗎?姚弋仲,寡人不妨告訴你,昨日下人看錯了我冉閔,可是今日下人又看錯了!”
“要固守臣節,要秉忠貞之志,那是要看對象是何人!不論是石勒還是石虎,都非明君,而是殘忍嗜殺的暴虐之君!至于羯趙,則更是一個笑話,除了軍事強大之外,一無是處。這樣的君主,這樣的朝廷,你寡人能效忠嗎?”
“不會的!”
冉閔將手中的衣袖猛地一揮,沉聲道:“就算沒有我冉閔,他日,也會有其他人取而代之!你姚弋仲固守臣節,秉忠貞之志,你是高尚,但是蒲洪呢?李農呢?還有已經死聊張賀度他們呢?”
“假使大趙無寡人,不知道現在已經幾人稱王,幾人稱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