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靜齋,時隔數月,師妃暄回來了。
“師父。”慈航殿,師妃暄向梵清惠行了一禮。
“免禮。”梵清惠看著風塵仆仆,卻難掩光彩的愛徒,微微一笑:“如何了?”
“桃花島是世外桃源。”師妃暄說道:“島主凌池亦是古今罕有的智者。”
“哦?”梵清惠道:“細細說來。”
“是,弟子初臨桃花島,便感受到島上寧靜祥和的氛圍,島上之人個個精神飽滿,眉眼含笑,且島上桃花成林,糧食蔬果自給自足,又養了許多牲畜,這些牲畜很有靈性,能聽懂圈養它們的人說話,另有五十余條體型、種類不一的家犬巡守桃花島,若有異狀,這些家犬會及時吠叫預警,弟子在島上三個月,遇到兩次預警,都被雙兒姑娘解決了。”
“雙兒?”梵清惠問道。
“雙兒姑娘是凌池的妹妹。”師妃暄說道:“今年十五歲,是個嬌俏可愛的姑娘,也是桃花島的大管家,把桃花島管理的井井有條。”
“哦?”梵清惠道:“十五歲便能管理一個偌大的桃花島,實屬難得。”
師妃暄點了點頭:“而且雙兒姑娘武功很高,那兩次預警來的都是東瀛武士,每次都有二三十人,但還未登島,便被雙兒姑娘用石子射殺于海上。”
“石子?”梵清惠愕然:“莫不是暗器手法?”
“正是。”師妃暄點了點頭,道:“以弟子之見,雙兒姑娘的暗器手法天下無雙,數百米之外便能準確命中目標,且力度極大,中者非死即傷。”
“她的暗器手法當真如此高明!?”梵清惠很是吃驚,十五歲年紀,竟如此厲害?
“只高不低。”師妃暄說道:“而且弟子懷疑那只是雙兒姑娘的冰山一角,雖然敵人還未登岸,便被她射殺了,但弟子的確看到她腰間還懸著一把長劍。”
“…”梵清惠沉默片刻:“如此說來,桃花島能屹立十年而不倒,不只凌池一人之功。”
“正是。”師妃暄說道:“據說,桃花島另一位女主廚黃蓉姑娘有著不低于雙兒姑娘的武功。”
“黃蓉?”梵清惠秀眉微蹙:“她又是什么人?”
“雖未證實,但許多人都是她凌池的夫人。”師妃暄說道。
“師父?”見師父的神色不對,師妃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無事。”梵清惠神色平靜:“依你之見,她們可都是宗師高手?”
“弟子目光短淺,卻是不好判斷。”師妃暄說道:“弟子只能說:弟子不如她們。”
“…”梵清惠點了點頭:“那就努力練功,早日迎頭趕上。”
“弟子遵命。”頓了頓:“至于凌池,弟子離島前與他有過一次坐論,他對天下局勢的判斷,無出其右。”
“哦?”梵清惠道:“何出此言?”
師妃暄將數日前與凌池島上那番對話娓娓道來。
“天下已亂,凌兄能力如此出眾,可有濟世安民的想法?”秦川問道。
“哈,我可沒有那種志向。”凌池笑道:“當皇帝有什么好?做的好是理所應當,做不好就是昏君、暴君、遺臭萬年。我天性散漫,可受不了整日里埋首奏折的日子,萬一惹得朝野不滿,怨聲載道,有人憋著壞心要干掉我,那就不好玩了。”
秦川微微一笑:“凌兄所言真是風趣又新奇,只是亂世將至,誰又能獨善其身?若是兵鋒直指桃花島,凌兄要如何應對?”
“哈…”凌池笑道:“我最不怕的就是圍攻,就算有百萬大軍又能如何?”
“哦?”秦川心中一動,道:“不想凌兄早有準備,倒是秦某杞人憂天了。”
“沒有,秦公子能關心桃花島安危,我還是很感激的。”凌池笑道:“只是說了這么多,還不知道秦公子是哪門哪派的高足?又或是哪位世家門閥的公子?”
秦川微微一笑:“在下不過是一無名小卒罷了,不值一哂。”
“不想說就算了。”凌池擺擺手,又從兜里抓出一把花生:“長生果,吃嗎?”
“哦?”秦川聽到這名字,略帶幾分訝異:“可得長生么?”
凌池搖頭:“不能,不能。”
秦川道:“不吃,不吃。”
我給你臉了是吧?
“不吃拉倒。”凌池自己吃,吃的可香了。
“…”秦川干笑兩聲:“凌兄莫怪,方才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口吐荒唐言。”
“因為你被作者當孫猴子了吧!”凌池道。
“哦?”秦川問道:“那凌兄是什么?”
“菩提祖師。”
“凌兄大才,既然不想坐這壯美江山,可有意輔佐他人?”秦川問道。
“有吧!”凌池想起了長孫無垢,這丫頭,現在也不知道過的怎么樣了?才十三歲啊!就被李二糟蹋了,真是禽獸。
“哦?”秦川精神一振:“不知何人如此幸運?”
“呵呵。”凌池笑了笑:“我就不說,我氣死你。”
“…”秦川嘴角一扯,強笑道:“凌兄果然出人意表,秦某佩服。”
凌池看著他,道:“秦公子的風度才讓人佩服,換了別人,早跟我打起來了。”
秦川微微一笑:“凌兄乃是風趣之人,妙不可言,秦某又怎會為此生氣。”
“沒想到秦兄居然這么懂我。”凌池‘感動’萬分,起身道:“既如此,不如你我二人結為異性兄弟如何?日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妞同泡,有樓同逛。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來,秦兄!”一把抓住秦川的手,掏出一把水果刀:“今日我們便歃血為盟。”
“…”秦川臉都白了:你干什么?不要!雅蠛蝶…
“哈哈哈哈哈…”看到秦川驚慌失措的樣子,凌池捧腹大笑:“秦兄真是太好玩了!哈哈哈…哎,不行,肚子疼…”
“…”秦川臉色忽紅忽白,嗔怒道:“凌兄!”
“哎,跟你開個玩笑,別當真。”凌池見他真的生氣了,哈哈笑道:“瞧,我就知道沒人面對我的時候還能注意形象,秦兄雖然之前表現不錯,但終究還是生氣了。”
秦川:“…”
“不過秦兄的手倒是滑嫩的很,跟個女人似的。”凌池笑道:“男子漢大丈夫,脂粉氣太重了可不好,除非你以后想當兔子?”
“誰…誰要當兔子!”秦川面露怒色:“凌兄莫要開此等玩笑,這并非君子所為。”
“秦兄是不是搞錯了?”凌池笑道:“我什么時候說我是君子了?”
“…”秦川張張嘴,竟是無言以對。
“哈哈哈…”凌池笑著從兜里拿出一包薯片:“秦兄還真是正經人,來,吃點薯片,消消氣。”
“…”秦川做了幾個深呼吸,心神平靜下來,嘆道:“在下心境還是不夠,讓凌兄見笑了。”
“這根心境有什么關系?”凌池笑道:“喜怒哀樂,人之常情,要是該哭的時候笑,該笑的時候哭,那就不是正常人,而是瘋子了。”
秦川若有所思。
“別想那么多了。”凌池笑道:“你這人什么都好,長得好看,脾氣也好,看起來還挺有錢,氣度也好,就是心思太重了,這樣不好,活的累。”
“凌兄教訓的是。”秦川輕嘆一聲:“秦某受教了。”
“真累。”凌池打開裝著薯片的紙包,放在秦川面前:“人呢!活的開心最重要,在現有能力下,開開心心是一天,心煩意亂也是一天,那為什么不開心點呢?”
秦川看著他,抱拳道:“凌兄言語簡樸,卻蘊含深意,秦某多有不如。”
“你還小,難免閱歷淺薄,可以理解。”凌池笑道:“我也看出來了,你這人有點活在自己編織的世界里,對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不太了解,偏偏不懂民間疾苦,又喜歡縱論天下大事,未免有點好笑。”
“…”秦川眉頭緊蹙:“關心天下大事又有何不對?”
“沒什么不對。”凌池說道:“但理論也要聯系實際,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而不是空口白話就給一件事定性了。”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這句話對秦川的心神造成了極大的沖擊,看著嘻嘻哈哈,不太正經的凌池,不知為什么,他突然覺得玩世不恭只是凌池的偽裝,真正的凌池,其實是看透人間至理的智者。
秦川肅然起敬,起身行禮:“凌兄至理名言,秦某受教。”
“…”凌池撓撓頭:這是干啥子?突然這么尊敬哥,哥有點不習慣啊!
“啊,嗯,別客氣,嘗嘗我做的薯片,挺好吃的。”凌池說道。
“恭敬不如從命。”秦川微微一笑,坐下后拿起薯片,贊嘆道:“這薯片金黃酥脆,香味撲鼻,真是不凡。”
“哈哈,就是一種小零食。”凌池笑道:“肚子不餓,又想吃東西的時候,吃點薯片就不錯,不但好吃,還能打發時間。”
秦川含笑點頭,然后咬了一口:“嗯”秦川連連點頭:“好吃。”
“是吧!”凌池笑道:“正所謂世間萬物,唯有愛與美食不可辜負,秦兄喜歡就多吃點,能吃是福。”
秦川抿嘴輕笑:“凌兄所言甚是。”
凌池看著他,突然問道:“秦兄今年多大了?”
秦川愣了下,道:“十七,如何?”
“十七啊!”凌池呵呵笑道:“不知秦兄可成家了?”
“…”秦川搖搖頭:“天下未定,何以為家?”
“成家立業,成家立業,當然要先成家后立業。”凌池說道:“實不相瞞,在下有一妹名雙兒,今年十五歲,尚未婚配,不知秦兄…”
“凌兄。”秦川連連擺手:“凌兄好意,在下心領,但在下并無成家的打算,還請凌兄諒解。”
“男子漢大丈夫,又怎能不成家呢!”凌池說道:“莫非秦兄是嫌棄雙兒不夠漂亮?”
“在下并無此意。”秦川連忙解釋:“只是在下曾經立下誓言,天下未定之前,絕不成家!還請凌兄體諒在下的難處。”
“嘖!”凌池連連搖頭:“難得遇到一個看著順眼的,真是可惜。”
秦川苦笑:“辜負凌兄好意,秦某慚愧。”
“人各有志,不可強求。”凌池擺擺手:“算了,喝酒。”
“呃…”看到凌池又一口悶了一杯老白干,秦川冷汗下來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秦川喝了幾杯解酒茶,待頭腦略微清醒,道:“凌兄,在下明日便要走了,有一疑問還請凌兄務必為在下解答。”
“你說。”凌池點頭。
“凌兄…”秦川十分認真地問道:“你覺得,誰才是當今天下最應該成為九五之尊的那個人?”
“李世民啊!”凌池毫不猶豫地說道。
秦川愣了下:“凌兄如此篤定,卻是讓在下有些…”
“其實我也是出于私心。”凌池笑了笑,道:“因為李世民的妻子,是我認的小妹。”
“…”秦川啞口無言。
“不過李世民確實很有能力就是了。”凌池說道:“這世上能跟他媲美的只有他大哥李建成,而且他大哥作為嫡長子,更有優勢子承父業…哦,對了,李淵才是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不過李淵已經老了,估計坐不了幾年龍椅就會退位讓賢,到時候兄弟鬩墻,不可避免。”
說到這,凌池嘆了口氣:“可惜這會給當今天下做出壞的表率,自此之后,人們就會流傳一句話。”
見凌池突然停了下來,秦川忍不住問道:“不知是哪一句?”
凌池看著他,淡淡地道:“最是無情帝王家。”
“為了皇位,哥哥可以殺弟弟,弟弟可以殺哥哥,以后他們的兒子也會有樣學樣,就算提前立儲又如何?大不了把太子殺了,他們照樣可以登上皇位,因為當年他們的爹就是殺了自己大哥奪取皇位的。”凌池冷笑連連:“李世民就算登上皇位,這一生的污點也永遠洗刷不掉,且會流傳后世,讓后世的當權者做出同樣舉動。”
“殺兄弟又如何,當年李世民就是這么干的。”凌池喝口熱茶,搖搖頭:“不說了,畢竟還沒發生的事,秦兄就當我是酒后胡言吧!”
“就是如此了。”師妃暄說道。
“…”梵清惠輕嘆一聲:“李建成為師亦知,確是人中龍鳳,若李閥當真得了天下,李世民與李建成必不能共存。”
“如此說來,凌池所言,極有可能成真?”師妃暄道。
“…”梵清惠沉默片刻,道:“萬物運轉,便如絲線交織,不到最后,又如何知曉哪條絲線拴住了龍椅?但事在人為,我慈航靜齋當仁不讓。”
師妃暄點點頭:“師父說的是,只是弟子聽師妹說,凌池兩個月前來過靜齋?”
“的確來過。”梵清惠淡淡地道:“他要看《慈航劍典》,為師答應了。”
師妃暄睜圓了眼睛:“師父,他——”
“不必大驚小怪,為師也得到了足夠的補償。”梵清惠道。
“補償?”師妃暄不解。
梵清惠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出慈航殿:“你且看著。”
下一刻,梵清惠傾盡全力躍到高空,虛空漂浮。
師妃暄:“(°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