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樹,紅豆杉,銀杏…”喬沐元借著路燈的光線念著一排排樹木上掛的銘牌。
每一個樹種上都有名字,方便學生辨識。
紀長慕帶她走到一棵最大的銀杏樹下,指著上面掛的銘牌:“看到沒有,樹齡120年。”
“真的假的?”
“真的,這有什么好騙你的。”
喬沐元笑了:“你當年是不是經常在這棵樹下晨讀?”
“很少,沒有這種浪漫,更多的時候就在圖書館、自習教室看書。”
“沒情調,秋天的時候這棵樹都有多好看啊。”
“是,很好看,葉子全都變成金黃色,地上也全都是,地毯一樣。”
這棵樹很高大,喬沐元仰起頭,樹干和枝葉像傘蓋似的,月光從枝葉的縫隙里漏下來,那些斑駁的光影落在她和紀長慕的衣服上,星星點點,仿若時光落了一身。
以前的紀長慕也曾經像她一樣吧,站在樹下,仰望過星辰大海。
他又帶她看了教學樓、圖書館、金魚池…
晚上格外安靜,可以聽到草叢里窸窸窣窣的蟲鳴聲,還有他們的腳步聲。
晚風吹過,他們緊緊挨著,地面上的影子也貼在一起。
紀長慕走到一棟教學樓前停下,指著第一層樓的某一間教室:“這是我高一讀書的地方,往上,高二,再往上,高三。”
“你以前在班上是班長嗎?”
“高一的時候是,后來因為性格問題,沒有再擔任任何職務。”
“你就是我爸媽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不可能。”紀長慕笑了,“你知不知道我上高中的時候是個問題少年?打過架、逃過課,差點被勸退學。”
“能猜到。”
紀家變故后的紀長慕時常被人欺負,她隱隱約約能猜到。
以他的性格,不會任由別人欺負,必然會出手。
一出手就不可收拾。
“后來學校為什么沒有讓你退學?”
“是我自己反省了,有一天我因為跟人打架被記大過,在辦公室里又跟班主任吵了一架。班主任把我趕了出來,大聲吼我說,明天就開除我,讓我下周別來上學了!我當時心里想的是,不來就不來,有什么了不起。但是,回家后聽到母親跟醫生打電話,說暫時沒有錢買藥,能不能…能不能先賒賬,等有錢再補上。醫生很為難,我母親也很為難。”說到這,紀長慕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哽咽。
過了很久,他仰頭看了一眼曾經的教學樓,眼底噙著淚水。
那是高三上學期發生的事。
喬沐元下意識握緊他的手,心口一拎。
原來,那段時間,對于紀長慕而言,處處都是創傷。
“我母親天生性子軟,醫生再三說不能賒賬后,她沒有再糾纏醫生,只小聲說‘那就把藥停了吧’。那是一款進口藥,很貴,但卻是我母親的救命藥,而且沒有替代品。她需要每天吃這個藥,一旦停了,會出現危險。”
“那天晚上我聽到這通電話后沒有回家,一個人在外面過了一夜…第二天我就跟班主任道歉了,我跟他說,我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會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