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伽抬起眼皮子,一雙銳利疏冷的眸子盯著他。
陳康只好退后兩步:“那晏總有事及時叫我,我就在外面守著。”
說完,他退出了病房,關上門。
陳康不敢走遠,他是真得害怕,怕晏伽再一次想不開。
如今的晏伽對這個塵世哪里還有半點留戀,若不是怕辜負紀總的付出,可能晏總心里頭一點留念都不再有。
臨近中午,晏伽的主治醫生再次過來。
他取出了今天剛剛做的檢查報告,對晏伽道:“晏先生,手術很成功,不會有后遺癥,這布魯爾醫生就是不一樣。”
“只要安心調養,等傷養好,大概再過一周就能出院。”
“晏先生有什么需求盡管提。”
醫生說了半天,發現晏伽并沒有反應。
他頓了頓,沒再說。
陳康跟著進來,只見晏伽坐在病床上一動不動,薄被蓋在胸口往下的位置,目光平靜且無神。
開了窗戶,病房里很熱,但晏伽似乎根本感受不到,像失去了知覺。
陳康十分焦灼,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他悄悄退出病房,去無人的地方給紀長慕打了個電話。
紀長慕聽他說完,沉默半晌:“別急,給他點時間。”
“可是,已經半天了,晏總仍舊不吃不喝,這樣下去可不行。”
“給他一點獨處的時間,他不會想不開,放心吧,陳康。”
“我只是害怕…這半天,我沒敢離開病房,就是害怕…也心疼晏總…”
“我知道。”紀長慕寬慰他,“他只是心結沒有解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自己去化解。”
“但是一個人獨處容易陷入死胡同,越是孤獨,越容易走入極端。紀總,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你也應該明白我的意思,給他一點時間,最好…今天一整天的時間都給他自己。”
“那我能做點什么?”
“不用,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把晏氏的工作做好。”
“謝謝紀先生。”
陳康放下手機看了一眼窗外,眸色模糊,心里壓著一塊石頭。
晏伽醒來后,僅僅第四天,他便讓陳康給他辦理出院手續。
主治醫生怎么都沒攔住他。
他讓司機開車送他回江山園,一路上一言不發,只安靜地看著窗外。
一年了。
他已經一年沒有看到過蘭城的花草樹木、高樓大廈,原以為再也不見,但沒想到還有重逢的這一天。
這個城市沒什么變化,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也沒能在他的心口上留下重要的印記。
一個普普通通的城市罷了。
車開得不快,但晏伽心口有很強烈的不適感,不疼,但卻像是被一只手勒住,勒得他喘不過氣。
他大口深呼吸,胸口很悶,眉頭擰成一條線,眸色黯然。
從醫院到江山園的這條路他很熟,每一個地標都很熟悉,他知道,他很快就要到家了。
江山園是屬于他自己的小家,可那個家里,也只有他孤零零的一個人。
與其將他拉回這孤獨無依的人世,為何不將他留在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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