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小破孩哪來這么多奇奇怪怪的問題?嗯?誰教你的?”晏伽聲音很輕。
“那二叔叔告訴洲洲會不會嘛…不會的話,洲洲就睡覺覺啦!”
“不會了,二叔叔沒打算結婚要小孩。”
“那二叔叔就永遠都四洲洲的了。”
“嗯,睡吧。”
小朋友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恰好困意襲來,他閉上眼睛后沒多久就睡著了,呼吸均勻。
晏伽關掉臺燈,臥室陷入一片黑暗。
窗簾緊閉,兒童房里是溫馨的氣息。
晏伽并無睡意,他一向不習慣這么早睡覺,但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耳邊是洲洲的呼吸聲還有自己的心跳聲,腦中是這幾天發生的一切,過眼云煙一般,一段一段跳出他的腦海。
晏鋒的葬禮上,晏松源一度暈厥,他平時都叫晏松源老頭子,根本不屑叫他爸。
如今他翅膀硬了,更是不用再看晏松源的臉色,但昨日見到晏松源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兩鬢斑白,眉眼滄桑。
他口中的老頭子真得老了,沒力氣了,也罵不動他了。
實際上晏松源也才六十歲出頭,遠沒有到老了的地步,可他舊疾纏身,身體每況愈下。
他知道,晏鋒的死會給老頭子帶來巨大的創傷。
昨天晏松源暈厥后被送入醫院搶救,沒有太大的事,但現在人還在醫院里,他也不知道這老頭現在是什么情況。
他跟晏松源向來不對付,小時候的那些辱罵、輕視、冷淡似乎還在昨日,哪知走著走著他就長大了,晏松源也老了。
晏松源很多年沒有罵過他,這些年他倒是沒少給老頭子臉色,在紐約的時候嗆得晏松源直接讓他別再滾回國。
后來晏鋒出事,晏氏出了危機,晏松源想讓他蘭城,他趁著這個機會把晏松源嗆得一度說不出話。
父子倆這輩子就沒對付過,可現在晏松源也快不行了。
晏伽想起很多小時候的事,晏松源對他是真不好,從來沒有夸過他,對他的待遇不及給晏鋒的十分之一。
晏鋒有的,他都沒有。
他也算對得起自己,沒有長殘,也沒有太多紈绔子弟的不良習性,只是去了紐約后比較放縱,揮金如土。
他也想過,如果小時候晏松源對他好一點,他是不是會不一樣。
可是,沒有如果。
這個世界上唯有時光不會逆流。
他也不知道晏松源有沒有后悔,后悔對他這個小兒子苛刻到涼薄。
然而如今再計較這些也沒有意義,塵歸塵,土歸土,他晏伽也沒有冷血到要去跟一個年過花甲的老頭子計較。
以后,各自好好活著。
想到這里,晏伽在被子里拉過洲洲溫暖的小手。
他寬厚的大手包裹住小朋友的手,興許是骨子里流著一些相同的血,這一刻,晏伽竟感受到一些不一樣的悸動。
心口跳得厲害,那種溫柔的細膩在他全身蔓延開來,他的一顆心都泛著平日里沒有體會過的情緒,耳邊還回蕩著洲洲叫他的那幾聲“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