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工地上人不多,工人也都沒有開工,只有零星幾個人走來走去。
他們都認得喬沐元了,還會主動跟她打招呼。
喬沐元也笑著跟他們打招呼。
今天下雨,有些冷,她穿了件天藍色的襯衫和牛仔褲,外面罩了件白色小開衫,腳上是一雙簡單合腳的休閑鞋。
她背著挎包走進美術館在建的一樓,收起傘,沿著空蕩蕩的毛坯間走進去,四處很安靜,只有她自己的腳步聲。
躲在水泥墻下,她也不覺得孤冷。
找到一張工人坐的凳子,她坐下來打開筆記本和文件夾,用筆圈圈畫畫。
心跳頻率比平時要快。
喬沐元畫累了會抬頭看一眼水泥墻外的雨幕,雨還在下,下得不小,她的瞳孔里都是白茫茫的朦朧。
她坐在四面來風的毛坯層里畫著設計稿,遇到不確定的尺寸還會打傘出去測量。
這真得是一份挺辛苦的工作,她大可以選擇室內設計,但她還是沒有選擇安逸。
單傘比較吃力,她干脆穿上雨衣站在雨中測量。
帽子容易遮住視線,她將帽子往后挪了一點,頭發濕了,但視線很好。
測量,勘察,繪畫…
她蹲在空曠的泥土地上,可能蹲太久了,突然站起來時頭暈目眩,往后栽倒。
雨水澆在她的身上,很疼很疼的感覺。
她倒在泥水里,唇色剎那蒼白。
雨衣起了褶皺沾了泥水,亂七八糟,她的頭發上,手上也都是灰黑色的泥。
臟兮兮的,像栽進泥里的小貓兒。
她何時這樣狼狽過。
可她無力起身,倒在雨水里久久沒有動。
忽然,一雙寬厚的手遞過來,白皙修長的手指靠近她臟兮兮的小手,雨水落在他的手背上,落在他的白襯衫袖口。
男人推著輪椅過來,身邊的助理撐著傘,但雨傘偏在了喬沐元頭頂上,男人的肩頭打濕半邊。
有水珠順著他瘦削精致的下巴滑落,落進他修長野性的脖頸上,落進襯衫里,消失不見。
隔著雨幕,喬沐元艱難地睜開眼。
男人沒有戴口罩,那張斯文峻冷又無比英俊的臉出現在她面前,幻境一般。
紀長慕。
是紀長慕。
她沒有把整只手遞給他,而是伸出臟乎乎的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拇指。
蒼涼的雨水中,她的唇角是上揚的弧度。
雨水是冷的,他的手指是有溫度的。
他還活著,真得還活著。
這是屬于他的溫度,濃烈而鮮活。
他們的小拇指在雨中勾住,四目相對,紀長慕的眼眸里是夜色般的深邃,而喬沐元的眼中是星光遍野的閃爍。
紀長慕從襯衫口袋里拿出一塊白色的方巾,替她擦干手上的污泥。
助手一邊撐著傘一邊將喬沐元拉了起來,小姑娘甩掉身上礙事又臟的雨衣。
不小心沒有站穩,把雨衣甩出去時她被絆了一跤,往前栽倒在紀長慕的身上。
他的胸膛溫熱,呼吸滾燙,身上是一貫讓她熟悉的烏木香,熟悉到…剎那間,她的眼中泛起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