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他工作很忙,很少會去看一些晚會,但在芝加哥的那段時間,他倒是陪著她去了不少歌劇、電影。
那段時間,工作再忙,他每個月也會抽空飛一趟芝加哥,甚至準備調職過去。
一個城市里有一個期待的人在那兒,那座城市就會變得很有意義。
而如今,他已經很久沒有去芝加哥。
她給他的信末尾有“勿念”二字,勿念勿念,不要再念。
于是,他給她打電話過去,始終就只有機械的女音,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她讓他不要找她,她會帶著女兒好好過日子,會把自己和女兒都照顧得很好,可他…如何才能做到“勿念”?
她沒教他。
程遇之看著舞臺上的燈光和節目,耳邊不時會響起雷鳴般的鼓掌聲。
禮堂里很暖和,和外面的寒冷截然不同。
后來他去過一趟芝加哥,她住的地方已經沒人了,他找房東開了門,里面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就連一直跟著她的孫阿姨也不見了。
他還記得自己站在空蕩蕩的門口往里看時,一顆心就像是墜入了谷底,再也撈不上來。
她貼的墻紙還在,臥室里的嬰兒床也還在。
但只有家具,別的什么都沒有了。
房東老太在一旁絮絮叨叨:“走了也不打聲招呼,房租還沒到期呢,我又沒虧待她們,走了干啥。哎呦,這房子一時間又找不到租戶,愁人。”
“她們去哪了。”
“我哪知道,我有她們手機號碼,要不,你問問。”
后來他走了。
沒有多問。
她辭職的時候他就察覺出不對勁,他甚至隱隱猜到是因為誰。
那個姓喬的男人。
舞臺上燈光炫目,節目也很精彩,但程遇之時不時就會走神,不能靜下心來欣賞。
圣誕晚會約摸在晚上十點的時候結束。
散場時,所有的人都陸陸續續走了,學生們嘰嘰喳喳,一邊走一邊聊著天。
但沒過多久,熱鬧的大禮堂里就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工作人員。
舞臺上絢麗的燈光已經熄滅,臺下只有程遇之一個人還坐著。
他總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空空蕩蕩的禮堂,悄然無聲。
直到有人來小聲提醒他要關門了的時候,他才恍然點點頭,從位置上站起。
沒想到外面下大雪了,雪花簌簌,洋洋灑灑。
他撐起雨傘,走進風雪中。
終究又等來一場大雪,可他再等不到她。
那一次的晚會,他去芝加哥大學接她,也是下了雪,他替她撐著傘,他們就在雪里走了一路。那時候的路燈和白雪也像現在這樣,只不過芝加哥大學的路沒有這兒寬闊。
同樣的冬季,如今,他卻只有一個人。
深念至此,卻終究不可得。
程遇之的眼底是飄忽不定的光澤,那黯淡,直至心底。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這條路上只有他一個人緩步走著,踩著濕漉漉的地面,目光所及處,雪花飛舞。
有白雪隨著北風落在他的肩膀上,很快又消融下去。
不見故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