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平康坊,康卿妧見韓昭又跟著進了來,只得叫人先把擁城抱進去,免得孩子又被他嚇著了。
“卿妧,我.......”
“小公爺還有什么事么?”回頭看了看他,康卿妧給他倒了杯茶,“不如這樣,咱們把事情一次說清楚,也省的你總要跑過來,平康坊離著國公府不近.......”
“我知道那些事了。”
康卿妧一愣,但幾乎是瞬間她就明白了韓昭所言的“那些事”是指什么。
他知道她重生了。
將杯盞放在了一邊,若是之前這件事或許能夠解釋他們彼此立場不同所帶來的誤會,但是現在,康卿妧不認為那是誤會,她覺得時移世易,韓昭不愛她了。
他是戰場上的男人,喜歡追逐征服,對于平順易得的沒有任何興趣。
而從前他之所以對她不離不棄,或許更多的是因為憐愛,且也沒有合適的人值得他費神要娶進家門來,再往后戰事一起,他便更是一心都撲在了保家衛國上。
他們的感情還沒有經歷時間的打磨,兩個人甚至沒有親親熱熱地相處過,那些往后余生她所獨自熬過的風雨,都是愧疚堆積的一廂情愿,她恨他生前自己沒有好好待他,所以堅持為他守著。
何況她也沒有什么別的選擇。
而今一切都不同了,既然錯了,就及時止損,對了兩個人都好。
唯一可憐的就是擁城,或許真的如荀域所言,這孩子就是沒有父母雙全的命吧。
“那些都不重要了,無論我從前為小公爺做過什么,那都是你所未曾經歷的事情,所以你不用感謝我,更不用絕對愧疚,那些都是前塵往事,早就塵歸塵土歸土了。”
“至于現在,我們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還是要多想想以后,而不是以前。”
“什么叫走到這一步,我們走到哪一步了,我承認我之前對你的態度不好,我來向你道歉.......”韓昭這輩子都沒有這么低聲下氣地跟人說過話,他從前看荀域對戚安寧張口便是甜言蜜語,只覺膩得慌,可現在也不得不佩服,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且說出來還不叫人討厭的。
“我說了,小公爺不必自責,你誤會我也情有可原,畢竟你并不知道我經歷的事情,沒辦法做到感同身受。”
被她說的不知如何是好,韓昭良久才道,“既然你理解,那為什么.......”
“因為我不確定我是否還喜歡你,”打斷了他,康卿妧揚起頭,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確實沒有往日的情動熱烈,疏離多于迷茫,不似是在騙他,“其實我覺得咱們如今這樣挺好,彼此都可以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非我不可,我又是不是只是被從前迷了眼睛。”
“西涼事既然已了,小公爺的身家性命總是保住了,日后擁城你可以隨時來看,帶去國公府也是可以的。”
安寧說得對,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去安排擁城的人生,他想如何是他的事,是愿意安于平淡,還是繼承父輩的榮耀,都該由著他去。
至少從前在她閉眼之前,各國之間都很和平,沒有戰事,所以不用擔心擁城若是子承父業,會不會也要承受那些血雨腥風。
韓昭什么話也說不出來,荀境教他的那些完全用不上,在這個情境下如果還能張口說出甜言蜜語,肯定不合時宜。
“好,那我們都冷靜一下。”
看著男人走進夜色里,康卿妧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是落了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是他不夠努力挽回,還是自己癡心錯付,亦或是此后余生無依無靠,再沒有什么目標,迷茫到讓人覺得無助。
翌日一早,女子是被門外的喧鬧聲吵醒的,康卿妧瞠著惺忪睡眼,將柔兒招到跟前,“怎么了,外面出什么事了?”
放下水盆的婢女笑著走過來,邊替她將床幔收起邊道,“是小公爺,來幫咱們搬家。”
“搬家?誰說我要搬家?”康卿妧不知道他怎么又來了,不是說好彼此冷靜一下么,怎么才一夜功夫又反悔了。
“小公爺是帶著皇后殿下懿旨來的,說既是認了您為義妹,咱們哥兒以后就是兩重身份,國公府嫡出的公子,還是皇后殿下的外甥,自然不能住在這平康坊,要搬到秦王殿下所住的升平坊,是皇親了。”
“安寧怎么......”她不相信安寧會幫韓昭,但對方既然帶了懿旨來,她也不能抗旨不遵。
“夫人,皇后殿下也是一片好意,哥兒日后總是要進宮去上學,這平康坊離大內那么遠,若是夏天也就罷了,冬日里您舍得叫他走這么遠么?”
嘆了口氣,康卿妧起身穿上衣服往外走去。
車隊幾乎排滿了整條巷子,為首的男人騎著高頭大馬,康卿妧看了看韓昭,見他一臉得意的笑,心里的火氣就不打一處來。
“小公爺這是何意?”仰著頭看他,他也不說體諒體諒她,依舊坐在馬上不下來。
“幫你搬家。”俊朗的男人只微微傾身,就一個側影已經叫巷子里的姑娘傾倒一片了。
“我們家沒有這么多東西。”
“我知道,這都是我給你添置的,我瞧著你房里的東西太簡陋了。”
“我不需要。”
“我兒子需要,”韓昭也不跟她吵,既然她昨日同意他來看兒子,那自己給兒子什么東西就都是應該的,“且不論他日后是否跟公主成婚,你怎么也不想把他養成個窮酸之人,生活環境很重要,若是節衣縮食,日后難免畏手畏腳。”
“他可以不為官,不走仕途,但男人應該頂天立地,談吐舉止一點兒都不能小家子氣。”
被他教育得啞口無言,康卿妧感受到鄰里艷羨的目光,低下頭道,“那也不用這么張揚,國公府離升平坊一街之隔,小公爺直接把東西運過去就是了,何必大費周章呢。”
露出一個認同的表情,韓昭點點頭,“說的也是。”
“那你.....”
“沒關系,其實我也是想為你撐撐腰,出出氣,聽說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京都那些閑的沒事兒的婦人沒少笑話你。”當然了,他主要還是想給陳家看看,不要再打康卿妧的主意。
“卿妧,我昨晚想得很明白,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喜歡你。”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