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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流放

  “那就重重打一頓,扔到極北之地,關個幾年,待局勢好轉,我定為陛下奪回失地,堵那些人的嘴。”

  “陛下剛剛登基,受制于人也在所難免,要忍。”沈穆覺得是自己給他惹下這等無妄之災,自己小小一個護衛,竟拖累得主子皇位不保,簡直是聞所未聞。

  聽著他的話,赫連晏沉默不語,良久忽而笑了,“阿穆,原來這高位也不好玩兒,依舊還是保護不了最重要的人。”

  沈穆不知道他是何意,只拱手低頭,什么都沒有說。

  不日之后,沈穆被削去了官爵,又重重抽了一頓板子,被罰流放。

  只不過不是極北之地,而是西涼與北國的交界處。

  城樓之上,看著被押解的男人背影,年輕的帝王喃喃道,“極北之地太苦了,朕怕他熬不住,倒不如邊界那地方,好歹有軍隊駐扎,一日三餐總是有的。”

  “去,把朝中這幾日所有參沈穆的折子都給朕取來,朕要一個一個好好記下來。”

  山高水長,赫連晏只看到了極北之地人煙罕至的凄苦,卻忘了戍地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有時候有人比沒人還可怕。

  沈穆受了傷,又一路風餐露宿,人剛到邊界就倒下了,幸而戍地的將領是赫連晏從前的心腹部下,得了男人授意,明著不敢替沈穆醫治,暗地里還是送了藥過去,勉強保住了他一命。

  “我說新來的,你可真是命大,都這樣了還沒死,這要換成常人,早完了。”苦力營里一個老者見他醒了,端了一碗稀飯湯給他,碗口是破的,湯也是渾的,沈穆喝了一口,味道怪異,說咸不咸,還有股餿味兒,整晚喝完也沒有幾厘米。

  “多謝。”抹了抹嘴,將碗又還給了對方。

  看他的樣子,老人家有些奇怪,“你是做大官的,平日里錦衣玉食,這樣的東西我想著你怕是瞧一眼都要反胃,怎么竟喝的下去。”

  “我若拒絕,會怎么樣?”沈穆費力起身,倚在墻頭大口喘著氣,只覺身上沒有一處不疼。

  “哈,那你以后就再別想看見吃食了,有能耐自己去搶,要是沒力氣搶不著,那就忍著,過上幾日便活不成了。”老人也倚了回去,這地方是流放來的犯人待的,每日有干不完的活兒,像這樣能喘息的時候不多。

  他是因為在這兒久了,歲數大了,與人無仇無怨的,也沒幾天活頭了,便無人在意他是否勞作,到時間去領飯,兵丁也不會嫌他吃得多。

  而沈穆是因為一直沒醒,所以不用出去。

  “我是孤兒,自小被賣到蜀地,訓練成殺手,好不容易得陛下賞識,在西涼站穩腳跟,從前的事情被人翻了出來,所以又跌下來了。”并沒有什么可隱瞞的,沈穆將自己的事照實說了,果見那老者眼里閃過一絲同情。

  一時有些無奈,他居然淪落到要靠人可憐才能度日的份兒上。

  “哎,這世上,許多事就是如此,你若自小含著金匙出生,有朝一日落難,落井下石的人自然多,可你要是從低處爬上去,那幾乎就是所有人無時無刻不在盼著你掉下來,因為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和自己一樣的人,甚至不如自己的人翻身而上。”

  “年輕人,眼下這牢里就咱們兩個,你還好些,待晚些時候那些人回來,發現你醒了,少不了又是一頓欺凌,到時候冷嘲熱諷都是輕的。”

  話音未落,便聽見門口窸窸窣窣傳來響動,老人家立馬閉了嘴,躲在一旁好似無事發生。

  可回來的人發現沈穆已醒,這一日的活兒都像是沒干似的,立馬來了精神,盤問的盤問,戲耍的戲耍,還有人指使他做各種齷齪腌臜的活兒。

  忍無可忍,沈穆與其中一個扭打起來,剛開始倒是占上風,可是他身上有傷,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一會兒就敗下陣來。

  一直到兵丁趕來,那些人才放過他。

  眾人罵罵咧咧散去,老者復又走過來對他道,“年輕人,忍一時風平浪靜,這種事兒,沒個新來的都要受一遍,你多忍幾日就好了,待下一個新來的頂上,你便也可以欺負他了。”

  啐了一口血出來,沈穆擦擦嘴角,“我不欺負別人,也不許別人欺負我。”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男人身上的傷總也好不了,不是今日跟這個打了起來,就是明日跟那個打了起來,管事兒的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這苦力營自來都是如此,或東風壓倒西風,或西風壓倒東風,誰的拳頭硬,誰就說了算。

  赫連晏偶爾也能收到沈穆的消息,每次不過短短幾個字,俱是“罪臣一切安好,陛下勿念”,和戍地將領匡智的如實稟報截然相反。

  “匡志是吃白飯的么,既然知道如此,就不能叫他養好了傷再進苦力營,把那些下賤東西一次打怕了,他便不用受這些罪了。”

  身邊的人見他拍桌子拍的手都紅了,忍不住道,“陛下,您有眼線,旁人也有,沈將軍若是在那邊作威作福,朝上的老臣怎么容得下,到時候他們使些手段,您便再見不到將軍了。”

  “待朕把他們一個一個都料理了,也要送去戍地,好好嘗嘗那滋味兒。”

  轉眼到了三月,西涼卻還是格外的冷,韓昭這幾日染了風寒,什么都吃不下,每每餓極總是惦念吃碗陽春面。

  這東西還是在宮里用過,那個南國公主剛開始住的朱鳥殿里,有孕在身的康卿妧想要吃面,殿里的人備下了,他便跟著嘗了一口。

  味道極淡,他彼時吃不慣,現在就格外想。

  想她做面時臉上沾的面粉,煮熟后的細面條,還有最后灑在湯汁上的那一小把青菜。

  又想她挽起袖子后白凈的手臂,與他吵架時冷著的臉,還有初見時熱情的投懷送抱。

  干脆起身,掀了簾子朝外面走去,冷一冷便把什么都放到一邊兒了,“怎么,又打起來了么?”

  朝著旁邊的戍衛問了一句,韓昭居高臨下看著遠處異國苦力營的一切,沉聲道,“把風放出去,等著收網了。”

大熊貓文學    啟稟陛下,夫人裝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