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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南墻

  晏昵殿中,安寧一面給荀域喂藥,一面對著外面道,“今日你做得不錯,日后怕還是要一直麻煩秦王,幫我應付那些各懷心思的臣子。”

  “嫂嫂嚴重了,嫂嫂,我可以進去看看我阿兄么?”

  荀境小心試探著,他時刻是擔心兄長,恨不得每日近前侍奉湯藥才好。

  “怎么,你也像沈司徒一樣,擔心我謀害你皇兄,要奪位么?”

  安寧輕哼了一下,惹得荀域笑個不停,差點兒就嗆著。

  “不是不是,嫂嫂誤會了,我怎么會懷疑嫂嫂,我就是想見見阿兄,看看他怎么樣了。”外面荀境急著為自己辯解,生怕兄長生氣。

  “行了行了,進來吧。”荀域的語氣無奈,好像除了安寧,誰來探望都是增加他的負擔。

  “怎么,那些老臣為難你了?”喝了一口藥,男人抬手將眼前女子鬢角邊的碎發綰了綰,她回來就說頭冠太重了,吵著要摘下去,然后又忙著給他喂藥,以致于頭發都沒有梳。

  “他們為難我也是正常,之前秦王殿下不知事情來龍去脈的時候,對我也可兇了。”

  荀境進來的時候正聽見這一句,還沒來得及辯駁,就見兄長朝他看來,“是么?”

  “嫂嫂,你可不能這樣說,我當時不也是沒弄清楚狀況么?”

  “沒弄清楚狀況就胡亂懷疑別人,嗯?”荀域斜了他一眼,仿佛他做什么都是錯的。

  “好了,你別說他了,他今日在朝堂上也是幫了大忙的,還有他的岳丈大人,真是有氣魄,你不知道,荀境為了你吃了不少苦頭,甄若扶什么脾氣你是清楚的,那日我們從春半樓被她堵住了,多虧了秦王殿下舍身取義,替我擋了她去,我這才能從小路回來的,要不然啊,我恐怕也得被這位秦王妃五花大綁了去。”故意沒把沈穆的事情說出來,以免荀域生氣,而荀境聽見她這樣夸贊自己,一時也忘了追問那日她是怎么回來的,權當是厲雨送的。

  “她把你綁了?”眉頭蹙起,這個甄若扶,還真是本性難移。

  被他這么一問,荀境忽然覺得鼻頭酸澀,加之看著兄長臥床不起,竟忽然落下淚來,“阿兄,你都這樣了還操心我,阿兄,我......”

  撲倒在荀域跟前兒哭個不停,逗得安寧一下就笑了出來。

  好在她的笑聲沒有荀境的哭聲大,倒也不顯。

  “朕還沒死呢,你哭喪么?朕不是關心你,是想問你一個大男人,怎么連個女人也鎮不住!”

  安寧想說從前他不是也鎮不住甄若扶,可轉念還是閉嘴了。甄氏前世今生不論面對誰都是動輒梨花帶雨,只不過荀境拿她沒招,而荀域大部分時候都是能躲則躲,躲不掉就板起臉來晾著她,鮮少去哄。

  用他的話來說,宮里有戚安寧一個就夠他受得了,哪還有心思去哄別人。

  只是那時安寧分不出他何時真情,何時假意,只當他待所有人都和對她一樣,所以很是不平衡。

  “我就是看,看阿兄瘦成這樣,我心里難受.....”荀境的哭聲還未止住,殿中忽然闖進來一個人,幾個人抬眼望去,看見韓昭正擰眉站在不遠處,眼神失焦,一臉慌亂。

  見荀域一切如常,男人忽然罵了一句,對著荀境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他又沒事,你哭個屁!”

  “你這,我哭我阿兄,關你屁事,這幾個月你死到哪兒去了,尋個藥都這么費勁,還好意思說我。”

  兩個人你來我往,吵得人頭疼,安寧適時打斷了他們,對著韓昭道,“你何時入城的,怎么都沒有人知會我一聲,解藥呢,尋到了么?”

  “今天一早入的城,我不知道你這邊什么情況,所以沒讓人報信給你。”為了以防萬一,韓昭這一路小心了又小心,生怕出什么閃失,“解藥沒有,但我抓回來一個人,興許有用。”

  他為了尋藥,特意進了云照的雪山,幸而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叫他找到了一個擅治蠱的人。

  看著那個瘦小的少年,安寧有些不可置信地問到,“就是他?”

  荀境抹了抹眼淚,也狐疑著,“你去了這么久,就帶回來這么個毛兒都沒長齊的?”

  怯怯看著眾人,少年想要為自己辯解,話到嘴邊兒還是忍住了。

  師父說了,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們人多勢眾,他還是老實點兒好。

  “他是他們那兒最有名的毒師的唯一親傳弟子,我問了許多人,都說若是他也解不了毒,那便真的只能按照沈冷梔所言,與她生個孩子出來了。”

  “孩子已經在她肚子里揣著了,那個小孩兒,你過來,快替我阿兄診診脈,看看他的毒如何了,”催促著那個少年走到荀域跟前兒,荀境不停問到,“你好好看看,是否真如那女子所言,生下孩子就能解毒。”

  “你從了?”看了看荀域,又看了看安寧,韓昭似是覺得自己白跑了一趟。

  轉過頭去不看他,安寧小聲回到,“我只要他好好的就是,誰叫你那么慢的。”

  “你們這些人真是,既然有法子救,干嘛還要把我弄來,這地方氣候干燥得很,一點兒不像我們云照......”

  話沒說完就被荀境賞了一個爆栗,男人吼道,“士可殺不可辱懂不懂,好好看你的病。”

  “那現在呢,是辱完了還是沒辱?”

  一番診治之后,腫著半邊臉的少年艱難開口,聲音含糊地說到,“是情蠱沒錯,情蠱無解,倒不是它有多難,而是師祖制毒時就沒留下過解法,且不許身后弟子尋破解之道。”

  “為什么不許,你們這些大夫難道學醫難道不是為了治病救人么?”

  “非也非也,”少年搖著頭,一本正經地回道,“首先,我們是毒師,不是大夫,其次,毒師制毒,是給天下無解之事尋一條解決之路,至于怎么用那是你們的事,與毒無關。”

  “有人癡心妄想,我們就全了他的心愿,至于結果會否改變,那是天意,與人無尤。”

  “就好比有些人,非要撞了南墻再回頭,我們就是造那面墻的,叫他狠狠撞一撞,哪怕頭破血流,也好過無休無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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