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昵殿。
安寧正在給思朝做虎頭帽,不過幾個月的孩子,竟也已經懂得纏著人抱他出去玩兒了,她想著過幾日落雪他定是要高興壞了,所以提前把這些小東西都做出來。
“虧了從前你讓我到胭云臺轉了一圈兒,不然我都不知道原來給小家伙做衣服是這樣一種感覺。”對著里面躺在床上的男人說了一句,回應她的就只有幾聲虛無又不走心的冷笑。
荀域生自己的氣,沈冷梔的事情于他而言是一個巨大的污點,簡直就是把他的臉面和尊嚴按在地上來回碾,他不生氣才怪。
“給小家伙的阿爺做衣裳也很好,你從頭到腳都穿著我做的,就好像在你這個人身上寫了我名字一樣,走到哪兒都知道是我的。”
這樣說著,嘴角就不自覺地上揚,以致于連跟前來了人都不知道。
“你一個人在這兒笑什么呢?”
男人的聲音驟然響起,安寧差點兒把針扎進手里,她抬頭看了看沈穆,又驚又氣,趕忙回頭往內室看。
屋子里一點兒聲音都沒有,荀域躺在床上聽著沈穆的聲音,臉上又浮現起一抹冷笑。
他要是不親手把這幾個姓沈的弄死,他就不姓荀。
“你瘋了么,你當這兒是什么地方,想來就來?”安寧一邊說一邊趕他走,生怕荀域又生氣。
“你不用往回看,我都看了,這周圍沒人。”沈穆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雙手交疊在胸前,一臉玩世不恭,“欸,你這皇后是假的吧,怎么都沒個人伺候。”
她想說那是因為荀域在,她們識趣,不在跟前兒。
“以為誰都像你一般不識趣么?”
“我哪里不識趣了,你那個夫婿縱欲過度,都已經病入膏肓了,你一個人在這兒定是無聊透了,我想著自己要走了,所以來跟你道個別。”沈穆站定,惦記著她再一次投懷送抱才好。
只是這次安寧學聰明了,看他轉過身來就馬上收回手,狠狠剜了他一眼,“我不無聊,你沒看見我正在給我兒子繡帽子么,你快走吧,不用道別。”
走到繡架上,沈穆看著那只惟妙惟肖的小虎頭,忍不住問到,“這個,你繡的?”
“你還會繡這個?”
“看不出來嘛戚安寧,你竟還是個手巧的。”
“人說心靈手巧,你這樣的真是看不出呢。”言畢伸手在她腦門兒上彈了下,下手不輕,疼得安寧哎呦了一聲。
荀域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兒,男人眉頭緊皺,不斷地運氣。
“你干嘛?”捂著額頭瞪他,沈穆看著她光潔的皮膚上很快出了一個紅印子,這才知道自己手重了。
她最嬌氣了,哪里受的了他那么粗魯地對待。
一時有些不好意思,可又說不出道歉的話來。
“咳咳,”手放在嘴邊兒輕咳兩聲,沈穆掩飾著自己的尷尬,“我就是想告訴你,我這幾日認識了一個會算命的人,靈驗得很,想問你要不要去見見。”
“不去!”想也沒想就決絕了,她才不信那些怪力亂神之說了,從前在南國傅靖川就是靠著這些禍害的他們舉國不寧,所以安寧覺得這些事情都是有心之人故意為之,根本不可信。
“你不是好熱鬧么,這么好玩兒的事情都不去?我可跟你說,那地方只有我能帶你去,過了今日,你想去可都去不成了。”沈穆引誘著她,語氣略有些急切。
“呵,我堂堂一個皇后,北國上下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還要你帶我去。”
“妓院,你去的了么?”沈穆居高臨下看著她,十分篤定自己能嚇唬住她。
安寧一手插著腰,一手戳著他,不屑道,“妓院怎么了,我去過的次數肯定比你去過的次數多多了。”
“我還不信了,你一個貼身護衛,能陪著赫連晏逛窯子么?你們兩個人每日提防著政敵,盤算著奪位,他剛剛登基就開始惦記旁的,把你派出來探我們北國的虛實,您怕是根本沒時間去妓院吧。”
“你不知道我小叔子是春半樓的常客么,那兒的姑娘誰不認識秦王殿下,若有這么心靈的姑娘,能逃得了他的法眼?”
南柯確實沒見過秦王,誰叫她被當做搖錢樹的時候荀境殿下已經金盆洗手,回家做好好夫婿了呢。
荀域聽著兩人的對話,差點兒就笑出聲,他從前倒不知道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弟弟這么有用,可以幫忙分憂,回護嫂子。
沈穆臉忽然紅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因為覺得安寧看輕了他,連忙為自己辯解著,“你一個姑娘家,怎么能去那種地方。”
“哈,只許周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么?怎么,剛剛還攛掇我呢,現在又反悔了?你倒是跟我說說,那人怎么個準法兒,都能算出什么?”
“她能解夢。”一時情急,也顧不得旁的,就只想說服她,可是話一出口又后悔了,他總不能叫她知道自己夢見她了吧。
轉念想到了個好主意,沈穆滿眼戲謔地道,“小安寧,我夢見你被荀域打入了冷宮,就是那座戲樓。”
殿中一時鴉雀無聲,安寧和荀域全都愣住了,二人雖然不能看見彼此,卻是心意相通,知道沈穆這是夢見了從前的事。
那女子能算出從前的事情,那可不可以卜一卜未來呢。
沒有人不想知道未來如何,尤其是在面對困境的時候,總想確定一下結局,看看能不能規避掉那些悲劇。
“你說春半樓有人會解夢,是誰?叫什么名字?”
見她認真了,沈穆忽地松了口氣,笑道,“怎么,嚇著了吧,你這皇后不過就是他一句話的事情,他捧你時你在云端,松手你就摔在地下,榮辱悲喜全靠他一人,這樣的日子,多無趣。”
“你跟我去,我就告訴你。”
“誰要跟您去,”安寧回過神來,既然直到人在春半樓,找荀境就是了,憑他跟老板娘的交情,還見不到一個卜卦的么,“你的榮辱悲喜難道不是全憑赫連晏一個人么,咱們兩個其實也沒什么區別,你有什么資格來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