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昭夜闖宮門的事情傳到韓國公府的時候,韓隱和舞陽公主皆是驚愕萬分,自家兒子雖是有些桀驁,但遠不至于失禮,能與荀境廝混多日已是他生平做過最出格的事情了,怎么會僭越至此呢。
可是不論他們如何不信,周圍人對這一切皆是看在眼里的,韓昭是被人從宮里抬出來的,一直在家里睡了半日酒還沒全醒。韓隱氣得當眾掌箍了他,只是這也無濟于事,荀域下旨重罰了韓國公府上下,又把韓昭趕到西邊戍地做馬前卒半年,也算是“成全”了他。
康卿妧本還想著規勸他幾句,沒想到竟出了這樣的事情,好在她從前活了好幾十年,早練就了一身處變不驚的本事,倒是借著這件事當掩護,名正言順派人去了西涼。
囑咐著跟在韓昭身邊的人,既要保護好主子,也要好好查一查當年的事情。
那個小廝從前就對她和韓昭忠心耿耿,這一世康卿妧自嫁入韓家便有意無意地對他拉攏栽培,現在已經用得很趁手了。只是妍姬尋死覓活地非要跟著男人前去,倒顯得她這個發妻沒有擔當,只能跟他有福同享,不能有難同當。
望著男人遠去的背影,康卿妧對著身邊的柔兒道,“我與戚夫人還巴望著互相幫襯,其實皆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我要為府上這對兒母子憂心,她也沒個可用的人能去查沈家。”
厲雨為了宋鳳鳴的事情,依著那個燒火的所言去了深山尋藥,至今未歸。而眼看西涼的使臣再過幾個月就要來京都了,荀域分身乏術,也不知安寧能否應付得來宮中的一切。
深居宮中的女子也不知兄弟倆這是怎么了,荀域不許她提韓昭的事情,一問就生氣,安寧雖是生疑,卻也還是選擇讓他自己解決。
畢竟事關西涼,她沒有荀域清楚。
午膳只用了一碗湯,她沒什么胃口,正想小憩一會兒,卻見映日急匆匆走了進來,“夫人,楊美人求見。”
荀域見楊更衣與她交好,而她父親從前又做過賬房工作,所以特意提拔其做了個從六品的互市監。
楊父在任上幾個月勤勤勉勉,荀域便把楊更衣擢升為美人了。
“說是為了她阿弟的事。”
安寧并不清楚她阿弟怎么了,可發財卻有耳聞,小內侍將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訴安寧,生怕她吃虧。
原來楊氏的弟弟十分不學無術,她阿爺升遷后便想提攜自己的兒子,于是帶他結交了許多富家子弟,沒想到非但沒從這些人身上得到什么好處,反而還把自己搭上去了。
“和他廝混的那些人里有沈家的表公子,事關沈家,咱們還是不要管的好。”發財勸著安寧,和春櫻一樣,朱鳥殿里的所有人都不想她與沈冷梔結下什么梁子。
“就是,夫人待楊美人不錯,可這楊美人卻是個不懂回報的,咱們去她殿里的時候倒比她來咱們殿里的時候多,一個美人,還要咱們上趕著不成,何況逢年過節只有咱們給她送東西的時候,從沒見她給過咱們什么。”
“你也知她只是個美人,她哪有什么禮物給咱們,就不要挑這個禮了。”安寧倒是無所謂,并沒有對楊美人的所為有什么不滿。
“這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就是份兒心意,要奴才說她這人就是沒心肝兒,一點不懂人情往來。”
安寧聽著映日的話,想起之前沈冷梔待她也不錯,或許在楊美人心里,她的付出就如同朝露殿的嫻妃一樣,是在施舍,亦是有所圖謀,所以不值得回報。
“不管怎么樣,還是把人先請進來吧,外面這么熱,一直諒著人家不好,多少先聽聽是怎么回事。”
拗不過她,映日把人請了進來,楊美人滿臉焦急,可看著這一屋子的人還是欲言又止。
“你們先退下,本宮和楊美人說說話兒。”安寧拍拍她的手,知道她最是膽小謹慎,干脆屏退了眾人,既是叫對方安心,也是不想自己殿里的人有所牽扯。
“好了,現在可以放心了,究竟是什么事兒,叫你這么急?”縱使旁人都覺得楊美人不值得幫忙,可安寧還是做不到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她既然與對方并無前怨,能替人解決點問題也是好的。
猶豫了半響,楊美人磕磕絆絆把事情說了一遍,她不善言辭,又縣少與人說話,所以敘述起來并不流暢,安寧聽了幾遍才終于聽明白了。
原來是那些富家子平日里大手大腳慣了,其中一個近日手頭緊,便攛掇楊美人的弟弟挪用公款,說是過幾日就能還他。
可直到東窗事發,對方都沒有把錢還上。
“求夫人幫幫我,我阿弟現在也是兩難,若檢舉那人,就是得罪了一眾富貴子弟,日后他也好,我阿爺也好,仕途便盡毀了。可若不檢舉,他自己就要吃牢飯了。”
“那你想如何處理呢?”安寧覺得楊美人應該不是個糊涂之人,所以想聽聽她有什么想法。
“我琢磨著,不如我家把這錢墊上,自此息事寧人,叫阿弟從此少和他們走動,本就不是一路人,不該高攀。”
安寧聞言蹙眉,并不贊同她的想法,只提點道,“只把錢補上就行了么?”
“事情剛發現,還沒來得及抓人,我們想著囑咐他撒個慌,把事情圓過去,只是現在還缺點錢,想找夫人借點。”
怕她不答應,楊美人又道,“夫人放心,我可以寫個字據給您,一定不會賴賬,我在宮里沒有什么相熟的人,家里也不富裕,只能來求您了,還請夫人垂憐…”
嘆了口氣,安寧開始后悔沒有聽發財的話,眼前這個真是糊涂人。
“該誰的錯就應該責罰于誰,怎么能欺瞞官家呢,這錢不是你阿弟花的,你今日替旁人隱瞞,以后該如何,你缺錢我可以給你,但你這解決辦法我卻是不贊同的。”
安寧細細把這其中的利害關系與她講清楚,又拿了錢給她,待人走后,云開進來伺候,聽見女子嘆氣道,“我是看她心善,怕她被人欺負,也希望沈家能有些頭疼的事情,或許我與沈冷梔,真的是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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