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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不踏實

  裴祐走后,安寧一直在出神。

  荀域已經被接進宮里來了,按理說隨時都有可能碰面,雖然上輩子這時他們也還沒有遇見,但安寧就是覺得他們這一世都不會再有什么交集了,她重活一次,為的就是把那些做錯了的地方改過來,且永不再犯。

  而若是失去了緣分,盡在咫尺和遠在天涯都一樣,碰不到就是碰不到。

  至于裴祐,她就算做不到喜歡,也不會負了他,不就是老老實實做人家妻子么,這個總不會很難的。只是不過才幾日的功夫,她就把對對待他的標準一降再降,從試著喜歡到相敬如賓,其實已經算是一種辜負了。

  裴祐沒有如她一般想那么多,少年沉浸在與心上人兩情相悅的歡喜中,走路都變輕快了,以至于路過戚安定的時候都沒發現他。

  “喂,阿祐!”喊了他一聲,對方這才回過身來。

  “安定,你怎么在這兒。”裴祐正趕著出宮幫安寧打點驛館,完全忘了自己跟好友還有約定。

  “不是說好了來幫我看看你爹給我留的題目么,你這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順著他來時的路望過去,戚安定馬上就反應過來,“真是見色忘義,那小丫頭給你吃了迷魂藥了是不是,我可告訴你,那丫頭糊涂得很,連自己的親兄長都騙,你若是不小心,興許哪天叫她賣了還幫她數錢呢。”

  笑了一下,裴祐看著宸佑宮的方向,連目光都變得溫柔起來,“你方才還說她糊涂,糊涂人怎么賣別人。”

  “所以賣的都是自己人啊,你看看你,已經傻了,等會兒我一定要好好說說她,再壓著她去給阿娘道歉才是。”

  看著戚安定不解氣的樣子,裴祐連忙拉著他往回走,“好了好了,萬一她哭了,你有辦法么?”

  哼了一聲,他當然沒辦法。

  “我跟你說,安寧沒你想得那么笨,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她心里有數兒,你就別跟著操心了。”

  “什么意思,難不成你們倆在密謀什么,裴祐,你小子有事可不能瞞我。”指著他問了一句,再聯想昨晚宴飲上安寧說的話,安定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跟你沒關系,你不就是怕蘇家的姑娘跑了么,你放心,等我們把這件事做完,就幫你跟蘇姑娘牽線。”言畢又補充了一句,“蘇大姑娘。”

  聞言臉馬上就紅了,戚安定揍了裴祐一拳,用眼神警告他不許亂說話,只可惜沒什么威力,被人揶揄著,“雷聲大雨點兒小,就這點本事還嚇唬妹妹呢。”

  “好好好,裴祐,你們書生的嘴最厲害,我說不過你行了吧。等你成婚之后,我倒要看看你對戚安寧敢不敢雷聲大雨點兒也大,到時候惹急了她回娘家,我阿爺怕是要扒了你的皮。”

  裴祐是正午時分離開的東宮,少年頂著日頭,連飯都沒吃就去了驛館,打發了身邊的從簡前去散播消息。

  之前他們主仆兩個并不知道該如何混進驛館,在這附近觀察了一陣之后,漸漸發現旁邊的茶檔是驛館那些小吏常去的地方,賣茶的小二哥更是消息靈通的很。

  從簡于是日日去吃茶,一來二去跟人混熟了,便總是假裝說漏嘴。

  而小二哥也不負所望,那些事情被他添油加醋編成故事,不但讓驛館的人深信不疑,還因此吸引了不少茶客。

  “怎么樣,事情辦妥了么?”見從簡回來了,裴祐問道。

  “公子爺放心好了,那小子最喜歡打聽這些有的沒的,現在驛館里都傳遍了,說陛下不喜皇后,連帶著對她所生的孩子也不上心,這才輕易就應下了這門親事,還有還有,三殿下有哮癥的事情大家伙兒也都知道了,這病癥既然是從皇后母家傳來的,那兩個嫡公主就都有可能會發病,再加上陛下發了懸賞令,坊間自然深信不疑。”

  聞言長舒一口氣,俊秀的少年點點頭,“希望蜀國的使臣也能和這些百姓一樣相信傳聞,不要選安康殿下才好。”

  “您就放心好了,長公主人好,一定能躲過和親的。”從簡跟在裴祐身邊,似是想到了什么喜事,笑的極歡,“話說三殿下是真聰明,人生得又俊俏,難怪公子爺會喜歡。”

  被他說的有些臉紅,裴祐板起臉道,“別渾說,當心拖累了公主名節。”

  “哦。”應了一聲,青衫小廝撓了撓頭,繼而又啰嗦著,“其實叫人知道公主有哮癥也好,這樣就沒人跟您爭了嘛。”

  “越說越沒規矩,怎么才來了這茶檔幾日,就學得和那個小二哥一樣碎嘴,愛說人閑話了呢。”轉過身朝那邊又看了一眼,裴祐瞪著從簡道,“事情結束之后再不許來這兒閑逛了。”

  “公子爺教訓的是,不過公子爺,有時候這閑話的威力確實是挺大的,你看茶檔的小二哥,不過剛來京城不久,人生地不熟的,本想做個小買賣謀生,沒想到竟因為咱們的幾句閑話生意越做越火,照這么說來,咱們還是他的貴人呢,我倒覺得事成之后您該帶三殿下來逛逛,叫那小子也看看恩人的模樣。”

  “什么恩人不恩人的,他又何嘗不是我們的恩人呢,若是沒有他,這消息還不知道該怎么傳出去了,不過是無形之間互相幫了一把罷了。”

  頓了頓,裴祐忽而喃喃道,“不過你說的也對,這茶檔之前還沒有了,怎么就那么巧,趕在安康殿下議親的時候開了,還開得那么紅火,可見是殿下人好,吉人自有天相。”

  “公子爺人也好,所以才求仁得仁,等來了三殿下傾心,小的估摸著,等長公主的事情解決了,您的好事怕是也要近了。”

  正午已過,日頭將主仆倆的影子拖長了一些,裴祐知道從簡的話不無道理,他是撿了個便宜,若不是安寧生病,他或許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能跟她在一起。

  只是人說因禍得福,這禍落在了她身上福卻由自己享了,總讓人覺得無功受祿,怪不踏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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