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泰初接到詔書的時候,直接認定為矯詔,并且動了手。
可是。
這件事情,還是得從長計議才是。
宦官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詔肯定得是偽詔。
李泰初不可能退步的,一旦退步,帝國未來的改革,必然毀于一旦!
如果遠離帝國中樞,而且是以平民的身份被趕出去的,那么李泰初想回來,可就難了。
如果再過二十年,甚至是十年,李泰初可能都會欣然接受,因為到那個時候,該改革的,其實也改革得差不多了,李泰初也是時候該功成身退了。
可是現在,這才哪到哪兒啊!
改革尚未成功,哪怕這詔書是真,李泰初也不可能接啊!
李泰初嘆了口氣,道:“為王者,難道真的得稱孤道寡嗎…”
李泰初讓人拿來紙筆,情深意切的為李倓寫了一封信,然后,命人將信交到李倓手上。
信很快就到達了李倓手上,與此同時,同一時間到達的,還有宦官傳旨一直沒有回來的消息。
李倓拆開信件,看了起來,李泰初在信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然后問,詔書究竟是不是矯詔?
李倓笑了笑,目光冰冷。
詔書確實是矯詔,可那些宦官,終究是天子家仆,李泰初殺了他們,然后再問是不是矯詔…呵呵…
現在,擺在李倓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承認,那就是矯詔,二,則是徹底否認,然后直接了當的和李泰初干起來。
這個選擇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下的因此,李倓決定,和李泰初見一面,好好聊一聊…
次日,太液池。
太液池始鑿于貞觀八年(公元634年),位于唐城內庭中心地區,是大唐王朝最重要的池苑。
大明宮分為前宮和后宮,后宮是以太液池為中心而布局的,是宮廷的皇家園林景區。
整個太液池有東池和西池兩部分,西池為主池,面積約有十四萬平方米。
池水有兩到三米深,太液池中有島嶼三座,周邊有廊廡四百間。
長安這幾日雪未止,因此,太液池的池水上,都有一層薄冰,非常薄,手指一戳,便可以戳爛。
太液池的其中一座島嶼上面,一處古亭,在風雪中屹立著。
亭中,有獸炭在中間的火爐內燃燒著,一旁,李泰初和李倓端坐在側,烤著火。
二人沉默不已,良久,李倓終于率先開口了:“瞞我練軍,又殺官婢,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瞞你之事,確實是我不對,不過當時我也是迫不得已,不得不步步小心,至于殺官婢…那是矯詔,別說殺了他們,就算是流放他們的妻子也不為過!”
“他們是宦官…“
“那就是父母…這是重點嗎…”李泰初無語道:“反正這件事情,不能全部怪我。”
“不怪你難道怪我?”李倓冷哼一聲,道:“我可是什么都沒有做。”
李泰初點點頭:“既然如此,那詔書就是矯詔咯?”
“…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干的。”
“…我大概知道了。”李泰初沉聲道:“是圣人。”
李倓心中微驚,道:“你的意思是…我明白了…不對!”
李倓的目光,頓時又冷了起來:“是我阿爺干的又怎么樣?“別忘“了,你瞞著我訓練軍隊,可不是別人代勞的。”
“為什么你老是揪著這件事情不放呢?”李泰初煩惱道:“不就是騙了你一次嗎?別人騙你的次數恐怕比我的數字多得多吧?”
“你再怎么說,這也是背叛!”李倓冷哼道:“不折不扣的背叛!”
李泰初頭疼不已:“行行行,那殿下你說,這件事情該如何處理?”
“你真想處理?”
“當然。”
“那好,這樣吧,你要是擺平圣人,這件事情我不追究了,如何?。”
“…好,就按你說的去做!”
李泰初和李倓,暫時達成了共識,李泌和李亨他們恐怕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們兩個居然把帝王的黨羽,作為了剪除對象,最關鍵的是,這個帝王,還是他自己…
由東宮和軍部組成的聯盟,開始清掃原東宮舊部,那天子李亨,在措手不及之下,真的徹底變成了一個傀儡天子,可以想象,在未來不遠的年份,李亨必然會禪位。
皇長子或者是其他皇子是不可能了,唯一能登上帝位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李倓。
令李泰初憂心的是,如今他和李倓之間的間隙,好像是沒有了,可要是有一天,李倓登上帝位,心情又開始不好了以后,一旦翻舊賬…
李泰初搖搖頭,嘆了口氣,暫時先這樣吧,等到時候再說…
陽春三月,上元二年的三月,正是鶯飛草長之時,李泰初坐在回府的馬車上,罕見的碰到了一起意外。
李泰初的車隊,被一伙緝盜的官吏,因為追人給逼停了下來。
李泰初問了一句,甲士們迅速將那緝盜的不良人們,還有那個被抓到的男子,帶到了李泰初面前。
那男子今年二十許,身體不算健壯,看起來反而像被酒色掏空了一樣。
不過,這男子膽子倒是不小,他高呼道:“放開我!放開我!我沒有拿那小娘子的錢!”
“老實點!”一個甲士冷聲道:“現在不是你是否偷盜的問題了,而是你們沖撞秦王殿下馬架的問題了!”
甲士的話,不止讓男子愣住了,而且那些已經專職緝盜的不良人們都愣住了。
這位秦王殿下,在市井里面可不是什么好相與的,關于他的傳說數不勝數,尤其是什么戰神,殺神,魔神之類的稱呼可不少。
那男子算得上天不怕地不怕了,可是聽到李泰初的名氣,也覺得自己有點提不上力氣了。
李泰初走出馬車,問道:“小郎君,你叫什么?犯了什么事情,被不良人緝捕?”
“我冤枉!”男子開口說道:“我韋應物身為韋家子弟,怎么可能做那種偷雞摸狗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