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莊很聰明,不然,也不會當上軍師,成為安祿山麾下的謀主了。
可是此刻,他卻恨不得自己沒有這份聰明。
漆雕宇的話,隱隱指向了一個禁忌話題,一個從上古時代,就堪稱禁忌的話題,那就是…弒父!
嚴莊將目光轉向安慶緒,哪怕以嚴莊的心性,也不由得心驚,在他的印象中,安慶緒雖弓馬嫻熟,武藝精湛,可是卻有些懦弱,還沉迷享受。
嚴莊覺得,這件事情恐怕不是安慶緒一個人的想法,也就是說…
嚴莊將目光轉向漆雕宇,眉頭微皺,他想,他已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此時,安慶緒說話了,他用陰鷙的目光,看著嚴莊,開口說道:“軍師,這件事情,你覺得怎么樣?”
“容臣無禮。”嚴莊小心翼翼的問道:“兵馬使,為何有這等想法…”
“我阿爺,老了,人一老,就犯糊涂,等他死之后,我阿兄未死,我怎么掌控范陽這些軍隊?”安慶緒面無表情的說著,眼中滿是冷酷:“軍師若是幫我,軍師以后便是我兄長,一切事情,我都聽軍師你的。”
安慶緒的眼中仿佛有一團火,那是妒火,對自己長兄的妒火。
安慶緒,一個純粹的康人,一個流淌著安祿山血脈的男人,一個,弒父者,在天寶十二年的夏秋之交,第一次露出了自己兇狠的獠牙。
而嚴莊,他也忍受安祿山許久了,安祿山的脾氣比起嚴莊剛認識他時,暴躁了不知道多少倍,嚴莊怕,怕有一天,安祿山會像這些天來,打死奴婢一樣打死他,因此,面對安慶緒的話,嚴莊做出了屬于自己的表示。
嚴莊行禮道:“既然如此安弟,我剛好要去辦一件事情,或許,可以為你謀些好處。”
“何事?”安慶緒臉上的冷酷淡了許多,出現了一些好奇。
嚴莊詳細的將李林甫來信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后開口說道:“這些部落里面,敢戰之兵逾五萬,其中有一萬精銳,比起范陽兵來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一萬精銳我們可以動三分之一,剩下的四萬人,再留一萬,至于節度使那里,留三分之一精銳以及兩萬戰兵就好了,其他人都送去北庭,安弟覺得如何?”
“好!”安慶緒看向漆雕宇,眼中流露出喜色,漆雕宇點點頭,然后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全拜托軍師了。”
“嗯,我們如此…”嚴莊說了許久,敲定具體計劃,然后便離開了,等嚴莊走后,安慶緒也離開了,他還準備去找一個剛剛搶來的小娘子呢。
而漆雕宇,這個背叛了王忠嗣,捅了李泰初一刀的男人,神秘的笑了笑,隨后,他自己磨墨,開始寫信。
漆雕宇沾了墨汁,想了想,然后提筆寫道:“敬告吾弟,兄于范陽,與安祿山之子慶緒…”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不說漆雕宇這個叛徒,還是來說一說主角。
李泰初他在那天李隆基參觀完蒸汽機車后,就開始籌備鐵道司的成立了,皇城之中,鐵道司迅速掛牌,宣告成立,同時,大量的匠師和不得志的落第文生,通過李泰初加入到了其中。
御史臺的御史們還沒反應過來,正準備彈劾時,一件更大的事情震住了他們——李隆基要拆御道!
所謂御道,就是大街正中間的那條路,基本上只有皇帝才能通行。
準確來說,不是拆御道,而是將鐵道修建在御道之上。
御史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全部都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不過,等他們發現朝中大佬,乃至是李林甫都對這件事情表達默許以后,就都偃旗息鼓了,他們搞不懂,這鐵道,到底是一個什么玩意?
鐵道還沒有正式修完,蒸汽機車還沒有運過來的時候,這個疑惑,他們大概要持續很久了。
長安百姓們其實也覺得新鮮,畢竟一條條枕木鋪在地上,上好的黑鐵好像不值錢一樣,都鋪在上面,一節一節的,實在是讓人好奇不已。
鐵道的鋪設,主要是由匠人們以及他們招聘的百姓來做,李泰初雖然偶爾去管一下,但是并沒有總攬大權,反而放權許多。
這條從長安穿過,從皇城一直到城門口,貫穿整條朱雀大街的鐵路,將為歷史劃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想到這里,沉迷于鐵路法的李泰初,精神也振奮了一點。
李泰初將鐵路法從頭開始看起,第一章總則:
第一條,為了保障鐵路運輸和鐵路建設的順利進行,適應建設和人民生活的需要,制定本法。
第二條,本法所稱鐵路,包括國家鐵路、地方鐵路、專用鐵路和鐵路專用線。國家鐵路是指由工部鐵道司主管部門管理的鐵路,地方鐵路是指由地方人民政府管理的鐵路…
整本法律合計六章七十四條,是李泰初仿造前世鐵路法所寫的,雖然有一些地方改了一些,倒也無關緊要。
李泰初勘察了好幾遍,點點頭,這部法律,應該可以交上去,讓三省批閱,然后正式立法了。
相信這部鐵道法發行以后,鐵道問題應該能解決不少,偷盜,破壞鐵軌的行為,也有量刑標準了。
這部法律,到時候可是要傳告天下的,畢竟李泰初一直以為,孔子說的那句“不教而殺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慢令致期謂之賊,猶之與人也,出納之吝,謂之有司。”還是有道理的。
光憑這話,孔子就無愧孔圣之名,當然,孔家就算了…
李泰初整理好原本,便從鐵道司的司長室里面走了出去,剛一出門,鐵道司副司長就急匆匆的跑過來了,那人年紀已經五十幾了,是以前的將作監大匠,名叫范大堅,如今一步登天,做了鐵道司副司長,卻還是免不了沒有太多主見。
范大堅擦擦汗,道:“伯爺,出事了!”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范老,你現在可是鐵道司副司長了,要淡定!”李泰初數落了兩句,然后問道:“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