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眼中的冷意,讓李泰初心中一寒,李泰初行了一禮,然后在哥舒翰的目送下離開了鄯州治所。
一出治所,李泰初就面無表情的回了住處。
一回到軍院里面,李泰初終于壓制不住怒意,他的拳頭狠狠地砸在土墻上,怒罵了一句:“*!”
一路上,他總算明白,為什么哥舒翰如此對他了,肯定是這幾天拜訪王忠嗣舊部,讓哥舒翰察覺,因此心里起了敲打他,甚至是殺了他的心思,只是礙于他身份,不敢太明顯。
李泰初憤怒至極,他沒想到,明明相處不錯的哥舒翰居然給他來這一套,雖然理智告訴他,哥舒翰反應非常正常,畢竟這里是隴右,是他哥舒翰的地盤,在他的地盤上私下聯系將軍,哥舒翰再大度也受不了。
可是李泰初的情感上完全無法接受,與哥舒翰相處的時間也不少了,再加上他王忠嗣舊部的身份,李泰初本以為自己可以完全信任他,沒想到,沒想到!
李泰初狠狠地砸著土墻,發泄著心中的憤怒。
他此刻難以感受到疼痛,更多的是怒火。
“七哥!”李泰初平復心情,大喊道。
七郎出來時,依然能看出李泰初臉上尚未消散的怒意。
七郎蹙眉道:“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八哥和九哥在哪里?”
“他們兩個在外面,還沒有回來,怎么了?”
“去找他們,快點,我們得走了!我去收拾東西。”
七郎見李泰初語氣倉促,于是也沒有問什么,而是立刻去找八郎和九郎了。
李泰初進屋,單獨收拾著衣物,行禮,喂馬。
收拾得差不多了以后,八郎,九郎他們兩個,也急匆匆的跟著七郎回來了。
李泰初翻身上馬,冷聲道:“去神武軍駐地,哥舒翰下了死命令,明天午時之前未至,斬!”
三人臉色頓時變了,九郎怒道:“他敢!將軍若是知道了,必饒不了他!”
“這是軍令!”李泰初厲聲道:“軍令如山,哪怕義父也不能多說!現在已是未時將盡,立刻上馬!我們只有十個時辰了!”
三人怒極,立刻上馬,跟李泰初沖出了軍院,往鄯州城外而去。
臨近城門口時候,李泰初大喊道:“讓開!讓開!我等奉節度使命令出城,速速讓開!”
不是沒有人想阻攔,但是卻被一旁的人阻止了,因為李泰初他們四個一點停馬的意思都沒有,但凡阻攔,就試一試被馬撞上的滋味吧!
四人沖出鄯州城的消息,很快就被哥舒翰知道了,他推開窗,望著西南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身后一人,開口道:“哥舒將軍,我聽說剛才那士卒稟報,說李泰初出了鄯州,這李泰初何人?”
“顏御史,這你也要管?”哥舒翰淡淡的看了那人一眼,道:“這人是調去神武軍的軍士,只是因為是王忠嗣將軍的義子,萬春公主未來的丈夫,所以才特意向我稟報罷了。”
“如此便好。”那人微微頜首,道:“我顏真卿自任監察御史以來,便兢兢業業,糾察不法,希望哥舒節度使能好自為之。”
哥舒翰看都沒看顏真卿一眼,身為節度使,他對顏真卿這種監察御史一直很煩,顏真卿曾經彈劾朔方縣令鄭延祚在母親死后三十年還未將其下葬,玄宗詔令終身不錄用鄭延祚,因此,可見顏真卿為人之正直。
顏真卿眼中容不下沙子,但是哥舒翰可是剛剛才動了手腳,因此越發不想與他交流了。
石堡城,在鄯州西方偏南之地,大約兩百余里,若算了彎彎曲曲的道路情況,難度大概就是二十個小時行軍三百里左右。
一小時十五里或許不多,可是連續二十個小時呢?
李泰初他們很快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開始減慢馬速。
事實上,馬的耐力并不優秀,若不是李泰初四人騎的都是優秀戰馬,而且每個人還有兩匹,那么李泰初寧可跑路,也不會去石堡城送死,因為馬很可能跑到一大半累死了。
在路上,李泰初解釋了今日之事和推斷后,三人也頗為氣憤,畢竟當初哥舒翰只是王忠嗣麾下一小卒,若不是王忠嗣提拔,哥舒翰怎會到如今高度?
他們三人乃是王忠嗣親人孩子般的人,自然事事以王忠嗣為先,因此今日這事,在他們看來就是赤裸裸的忘恩負義。
九郎氣憤道:“等回了長安,必要向將軍說明今日之事,到那時,我看那哥舒翰怎么辦!”
八郎贊同點頭,然后罵道:“此獠日后必不會善罷甘休,得找個機會,讓將軍舊部害他一害,休得讓他小瞧了我們!”
“好了,別說了!”李泰初沉聲道:“這件事情就此結束,不許與義父說,此事,我不對在先,哥舒翰此舉亦是應該。”
七郎冷冷的說道:“話不能這么說,隴右本就是將軍舊部,當年,將軍更是從河,朔兩地弄來了整整九千匹戰馬,若無將軍之功,哥舒翰怎能如此順利的憑借隴右之地,立下赫赫戰功。”
“可他畢竟救過義父一命。”李泰初嘆了口氣,道:“這件事情,你們別管了,我以后會解決的,義父那邊也不要說,說了也沒用,只是平添麻煩。”
“好,不說。”七郎應了下來,只是臉上滿是不愉之色,八郎,九郎更是憤憤不平,若不是七郎身為兄長,已經開口了,說不準他們能氣得殺回鄯州不可。
李泰初控制著馬速,擔憂的看著眾馬,道:“將近三百里的距離,這些馬能撐下去嗎?我們身上可是還有鐵甲行禮,加起來都兩百多斤了。”
三人默然,對于騎兵來說,戰馬就是他們的命根子,按這種跑法,三百里,肯定得死上幾匹馬,不死馬,可能就趕不到。
要馬,還是要命?
四人沉默了許久,李泰初見氣氛過于沉默,于是開口問道:“話說,七哥,你們知不知道,神武軍兵馬使是誰?”
“好像,叫來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