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信件后,王忠嗣長嘆道:“你確定我這樣寫,圣人會看?”
“會。”李泰初回答道:“如今的圣人已經不是當初的圣人了,圣人如今只會憑個人喜惡來升貶官員,李林甫胸無點墨,安祿山連馬都上不了,軍功全靠蒙騙胡人伏殺而得,連這種東西都可以高居宰相,節度使之職,難道義父還以為,圣人是當初第一次見您的圣人嗎?”
王忠嗣沉默片刻,道:“此話,不可再說。”
“是!義父放心,今日之事,除了天地,便只有我二人知曉。”
“唉!”王忠嗣感覺,自己今天嘆的氣,比過去一個月還多,李泰初見狀,立刻安慰道:“義父放心,等信呈上去后,必有機會進言。”
“希望如你所愿吧。”王忠嗣封好信件,打上了封泥,蓋印。
李泰初接過信件,道:“我與五郎,六郎和七郎一起去送吧,我去長安,把握度高一點。”
“…也好。”王忠嗣雖然有些猶豫,卻還是答應了,畢竟他的那些親衛們都不是什么能言善辯之人。
李泰初將信藏入懷中,然后喚來了五郎,六郎和七郎三人,在王忠嗣的授權下,四人立刻開始準備去長安。
五郎一直憂心忡忡的看著王忠嗣和李泰初,只是他沒想到,王忠嗣讓他與李泰初一起去長安,而且還是立刻出發,如此一來,他也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李泰初注意到了五郎眼中暗藏的憂慮,于是出發前私下開導了他一次,可惜沒什么效果,李泰初干脆放棄了,畢竟他這也是為王忠嗣好,想來五郎也不是多嘴之人。
此次拜王忠嗣為義父,雖然李泰初覺得有點突兀,不過他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不說王忠嗣這么多年積累下來的人脈,就說他的一個姐姐,現在的丈夫,可是一個未來的宰相!
因此王忠嗣說要收他為義子時,李泰初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而且,這樣李隆基好像就是自己爺爺了?
李泰初覺得這件事情有搞頭,而且現在的太子,未來的唐肅宗李亨可是王忠嗣至交!李泰初覺得自己賺了,認個義父,附帶一個現在的皇帝爺爺外加未來的皇帝叔叔,不是賺了嗎?
李泰初對這件事情也沒什么心理壓力,嚴格來說,自己可是比他們小一千多歲,這樣一看,大賺特賺!
早上李泰初拜義父,寫好了信,午飯后四人就出發了。
四人八騎,力求速度,可惜李泰初根本不會騎馬,于是四人八馬只能在路上慢悠悠的磨。
漢東郡北上,直到洛陽六百里左右,再經洛陽,方可入關中,去往大唐帝都,長安!
若是五郎他們三個人,六百里,兩匹馬換乘,再慢一天也差不多百里了,可有了李泰初后…一天,二十。
三人對李泰初頗為無語,事實上李泰初并不矮,大概也接近一米八了,而且今年才十七歲,還可能會長高,只是有點瘦。
令三人無語的是,李泰初騎馬真的是畏手畏腳的,他們想手把手教李泰初還被嚴詞拒絕了,李泰初表示,男男授受不親!這是他的底線!
三人自然很氣,雖然他們都沒有婚娶,但那是為了報恩好不好?他們也不喜歡男人啊!
可是無論三人怎么說,李泰初都誓死不從,于是三人只好隨李泰初在路上慢悠悠的走。
李泰初倒不急,騎馬對他來說是一種新奇的體驗,雖然騎了幾天后大腿內側開始隱隱作痛,可是他并沒有把疼痛放在心上。
他反而饒有興趣的觀察起沿途的風土人情來了,以往,他只在書中看到過大唐,如今,真正的大唐呈現在了他的眼前,他怎會沒有興趣。
大唐,在他心中將不止是長安的繁華,邊軍的威武,現在,還要加上大唐百姓們生活之富足,安定。
大唐并不窮,而是富得流油,如今的大唐不但國庫充足,而且百姓生活也不差,起碼能吃飽穿暖,不過這種日子恐怕不長久了。
十多年前,玄宗便開始由一個明君,開始向一個昏庸之君過渡,十二年前,他搶自己兒媳婦楊玉環入宮,便是一個標志性的代表事件,后來的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就更并不贅述了,李泰初覺得,此去長安,恐怕做不了王忠嗣心心念念的賢臣良將了。
長安啊!怕是容不下百年前的秦瓊魏征那般人了,只能容下識時務的“俊杰”和貪婪成性的豺狗。
李泰初寧愿偽裝成一條豺狗,也不愿意成為識時務的俊杰,起碼那樣還能掌握權利,做點事情。
“長安!我來了!”李泰初突然高呼,將三人嚇一跳,李泰初輕踢馬腹,加快速度喊道:“兄弟們快點!前面有家饅頭鋪啊!”
三人默然,大概是因為李泰初心里沒有了漢東郡時的壓力,王忠嗣的病也暫時好了,所以有時候顯得太跳脫了,他們根本跟不上節奏。
三人長嘆,然后默默跟了上去,不然,他們還真怕李泰初會出什么事。
不過這里不是十字坡,也沒有一個母夜叉孫二娘,天下承平,肥的不用切做饅頭餡,瘦的也不用去填河,實在是一大幸事。
不過這饅頭…李泰初看著里面的羊肉餡,覺得腥膻氣實在是太重了,于是干脆拿著沒餡的吃了起來。
四人吃到一半,這開在官道旁的小饅頭店突兀間闖進來五個拿著破爛刀劍之人。
五人身體瘦弱,眼神中卻有一股兇悍之氣,為首之人大喊道:“拿吃的來!”
饅頭鋪的老板是一男一女,大抵三十多歲,見他們手上的刀劍,唯唯諾諾的將饅頭和解暑的綠豆湯端了上來。
五人找個位置,大吃大喝了起來,發出的聲響極大,讓李泰初他們不禁蹙起了眉頭。
饅頭鋪不大,除了李泰初他們和那五人外,只有幾個儒生在,那幾個儒生看著新來的那五人,臉上露出不屑之色,其中一人看到了,直接拍桌子道:“嘿!幾個小書生,你們敢看不起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