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上,卓文君的墓旁,是一家小小的茅草屋。
江曉遠遠地看了一眼在田里除草的詩卓,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轉身離去。
她終究還是沒有勇氣去見這個女人。
回到成都城里,江曉在路過卓府的時候,突然注意到了那間就設立在卓府旁邊的私塾。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
江曉站在窗邊,靜靜地看著那個年輕的教書先生。
司馬相如,那個害死了卓文君的兇手。
“小兄弟,你是在看司馬先生嗎?”旁邊一個閑得慌的茶攤大爺笑吟吟地湊上前。
“不是…”江曉微微搖頭,準備離開。
“小兄弟啊,這司馬先生可是咱們長安城有名的大才子啊!”大爺笑著開口道。
“何止是有才,司馬先生的品德比他的才氣還要令人佩服!”旁邊的其他幾個大爺也跟著湊了過來。
“你是不知道啊,司馬先生教孩子們念書,一個人兩天他才收一個銅錢!比其他的私塾都不知道便宜了多少!”
“而且啊,司馬先生從來都不會平白接受其他人的送來的錢,上次那老張,他不是偷偷給司馬先生塞了一只烤雞嗎?結果先生他愣是不要,當天半夜又給老張送回去了!”
“還有上上次那王寡婦端來的面,我看著都饞,結果先生也是一口沒吃,全都留給了王寡婦她那兒子…”
“我聽說司馬先生寫的詩賦好像還被皇帝贊賞過…”
“成都能有司馬先生這樣的人,可真是我成都之大幸啊!”
聽著幾位老大爺的議論,江曉默默地離開了。
時境過遷,沒想到當初的司馬相如,如今都已經變成了司馬先生。
文君啊,你愛的那個人現在恐怕都已經忘了你了吧?為他而死,真是一件不值得的事。
“話說司馬先生好像還沒成親吧?老頭子我見他好像一直都是一個人。”
“你這么一說,好像是哦…”
“你們說,司馬先生為什么要把私塾開在卓府旁邊呢?”
“不清楚,可能是這地方位置好吧?”
“唉,真想把我孫女嫁給先生…”
因為司馬相如的原因,她并沒有在成都城待太久。
買了一輛老驢車,江曉就像當初來成都城那樣,放任這頭老驢隨意地走,走到哪她就去哪。
光陰如梭,染白了江曉的頭發。
數年的時間,她換了好幾輛驢車,去了昆明的滇池,繞過了交趾的重重山巒,還差點受到了南越戰火的波及。
她甚至嘗試找人造船游過臺灣海峽,想去看看現在的夷州會是什么樣的,結果卻跑錯了方向,差點因此回不來…
這期間江曉也聽到了很多關于北方的事。
比如那個天才戰神霍去病出征漠北,不僅跑到了匈奴人的狼居胥山上祭了天,還跑到了更北邊的瀚海喝了口水,回來的路上差點把烏維單于打得回不了家。
還有那個飛將軍李廣,據說在漠北之戰結束后就死了;趙破虜、蘇建和公孫敖等人也是要么駐守邊塞,要么回家賦閑。
漢朝的情勢似乎一片大好。
而劉徹卻突然迷上了神鬼之說,他大肆在民間找尋那些所謂的奇人異士,煉制丹藥,搜羅異象,一副仿佛要修仙的樣子。
又在南方游蕩了幾年,江曉不知不覺地回到了平陽縣。
“你來了?”平陽府里,平陽正坐在正廳里吃著葡萄,看見江曉進來,微微一笑。
“公主知道我會來?”江曉有些意外。
“直覺。”平陽公主將盤子里的葡萄遞給江曉:“當我聽說你消失的時候我就在想,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回來我這平陽府的。”
“公主的直覺可真準。”
江曉沒說什么,坐到平陽公主的身旁,伸手拿了一顆葡萄。
嗯,酸酸甜甜的,味道真好。
平陽公主看著江曉,突然伸手摸了摸江曉的白發:“你的白頭發越來越多了。”
如今江曉的頭頂,超過半數的都是白發。
“不過就是多了幾根白毛罷了,有什么好擔心的。”江曉無所謂地說道。
平陽公主輕輕一笑,從身后的的桌子下取出幾封信遞給江曉。
“這是世安寄給你的,他可能也猜到了你會回來平陽府,所以就把信都寄到了我這,好讓我以后交給你。”
“什么信?”江曉好奇地將這些看上去好像放了很久的信一一打開。
其中大多都是朱世安向她敘述這幾年間朝中所發生的一些重要事情,看了也沒什么意義。
唯獨其中最新的一封,卻吸引住了江曉的注意。
“女人,我不知道這是我寫給你的第幾封信,也不知道前面的幾封你到底收到了沒有,畢竟你從來都沒給我回過信。
這一次我要說的事情很重要,這幾年我隱隱有一種感覺,朝中有什么地方好像出了什么問題,這種感覺一直纏繞在我的心頭,很模糊,我也不敢確定。
我感覺問題可能是出在劉徹身上,這幾年那家伙變得越來越怪,喜怒無常,還總喜歡信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
他最近來見子夫和據兒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除了小霍的那個弟弟霍光,還有一個匈奴人金日磾以外,很少有人能陪在他身邊。
我偷偷去看過他幾次,這家伙有時候會突然發呆,傻笑,流口水,就像個白癡一樣,我懷疑他可能是腦子壞了。
而且他還在外面新找了一個女人回來,叫李什么來著,我不太清楚,反正他已經把人家搞懷孕了就是了。
這并不是一個好的兆頭,我暗地里聯系了駐守朔方和五原的趙破虜和蘇建兩人,讓他們握住自己手里的兵權,以防不測。
你可能會覺得我有些大驚小怪了,可我的直覺一向很準,我能感覺到,朝中有鬼!
我不能對子夫他們的性命報以僥幸,我必須確保在危險出現以后,我有足以保護他們的能力!
最后,趕緊給我回信,如果可以的話,回一趟長安吧。”
看完這封信,江曉的眉心皺得越來越深。
“怎么了?”平陽公主疑惑地問道。
“沒什么,一些小事。”江曉將手中的信收了起來,微微一笑,眼底的陰霾卻越加濃重。
朝中…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