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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一條血路

  他們也是人,他們也有妻兒,他們也有家庭,他們和我們一樣…

  如果我也成為了那些百姓中的一個,你還會這么做嗎…

  夜晚,江曉站在閣樓上,看著那皎潔的月色,眼底罕見地出現了一絲迷茫。

  是的,他們也是人,不治黃河,此舉無異于屠殺!

  戰爭,是這世間最為殘酷的事,因為人們總是希望安逸,希望幸福,而戰爭則意味著家破人亡,意味著妻離子散!

  古往今來,無數的上位者都在美化戰爭,將戰爭描繪得無比神圣和高尚,此舉無非就是為了給他們那丑陋的野心找一個美麗的外衣罷了!

  若非真的無路可退,又有哪家的男兒愿意離開妻兒,走入那修羅一般的戰場?

  可現在,他們已經快無路可退了…

  江曉的眼底閃過一絲哀傷。

  匈奴人日益膨脹的野心,又豈是那幾個小小的公主能夠滿足的?

  匈奴和漢朝之間遲早都會有一戰,這并非完全是因為利益,也是兩個民族之間的生存之戰!

  不治黃河,為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漢朝的資源調度,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漢朝進入戰爭模式,以應付那即將到來的漢匈之戰。

  資源調度,這小小的四個字后面隱藏著的,是無數百姓的絕望哀嚎,是他們的累累白骨!

  它會讓那些追求安逸的百姓,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上戰場;讓那些想要活下去的百姓,不得不心甘情愿地死在敵刃之下!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就是戰爭,在那神圣的光環之下,在后人的敬仰之下,隱藏著的,是當代百姓那數不清的血淚!

  他們,也是人。

  她錯了嗎?江曉的眼底彌漫著深深的迷茫。

  若她錯了,那什么才是對的呢?

  治理黃河,然后呢?和匈奴人求和?可能嗎?幾個漢國公主就可以滿足他們的野心?

  不可能!戰爭必將到來,而他們絕不能輸!

  江曉隱約能記起,后世塞外民族入關后的慘狀,這些都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戰爭一定會來,她可以選擇治理黃河,可若如此,她就必須要使用其他更為殘忍的手段,來準備出足夠投入戰爭的人力!

  黃河,已經是江曉能想到的最“溫和”的手段了。

  文景時代的盛世,已經讓漢朝的百姓們徹底地迷戀上了這安逸和平的生活,有哪個傻子會自愿放棄這安逸的生活沖上戰場?

  不會有的,百姓的需求很簡單,豐衣足食即可,至于戰爭?塞外的匈奴人?能有家里的白米飯重要?

  只有當匈奴人殺破邊關,殺入中原時,或許他們才會自愿起來反抗。

  正因為如此,江曉才只能通過這種殘忍的手段,摧毀百姓安逸的生活,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再使用那血腥的權力,強行將他們送上戰場!

  這是一條血路,但必須有人來走。

  一旦走上這條路,就必將受到百姓的咒罵,甚至受到后世的無盡指責和唾棄,所以,江曉選擇了自己。

  她必將頂著無數人的壓力,用最為血腥的手段,為后世人,開一條太平之路。

  所以…她沒錯!

  苦一世人,庇十世人。

  這條路,不能后悔。走上去,便只有不斷向前,哪怕她的腳下是累累白骨。

  這種事,她應該都已經習慣了才對…

  從進入長安起,她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深吸口氣,江曉的眼中再次恢復以往的淡然,微微側頭看向了皇宮的方向。

  放心,我不會讓你面對這些的,如果有,那一定是我已經先上去了。

  “…”

  平靜地度過了半個月后,田蚡的迎親酒宴終于開始了。

  酒宴很熱鬧,但江曉沒去參加,因為她沒封侯;李廣也沒參加,因為他也沒封侯。

  可憐了這位老先生,大老遠地跑回來,結果因為太后王娡的一句話,連酒席都進不去,只能垂頭喪氣地跑來找江曉喝酒。

  對此,心中歉意的江曉也只能奉陪一下了。沒去也好,這樣也就可以避開一些麻煩的事,免得惹一身騷…

  果不其然,酒宴當晚一則消息就以爆炸性的速度在長安傳開了:

  太仆灌夫在酒宴上喝酒鬧事,被丞相田蚡拿下收入監牢,同在酒宴的魏其侯竇嬰寫信向朝廷鳴冤,劉徹立即下令將三人同時押入監牢。

  這一則消息,包含了太多東西。

  首先,灌夫和竇嬰是至交好友,都是列侯,不僅如此,兩人還有一個共同的敵人——田蚡!

  先說灌夫,此人曾在七國之亂中立下大功封侯,為人暴虐,喜歡喝酒鬧事。

  其次是竇嬰,此人是竇大娘的親戚,曾被劉徹的老爹委以重任,也是列侯,不過現在已經落寞了,整天和灌夫“報團取暖”。

  而田蚡,曾經在竇嬰手下做事,據說被欺負得很慘,所以做了丞相后一直不爽竇嬰,以及經常替竇嬰出頭的灌夫。

  而且他手中還握有灌夫虐待潁川百姓的證據,同樣的,灌夫和竇嬰手里也握著一個足以致田蚡于死地的把柄!

  這二人不知是從何處得知了,田蚡曾經和淮南王的那番對話,并且灌夫還在一次和田蚡的沖突中說漏過嘴,不然江曉還查不到這件事。

  而這些,也就是江曉密謀這次酒宴的原因。

  這三人都是列侯,田蚡小人得志心胸狹義,必然會在酒宴上諷刺挑釁灌夫和竇嬰,灌夫喝醉酒就會鬧事,必然會和田蚡起沖突。

  于是在這里,江曉就送給了田蚡一個“機會”。

  田蚡忌憚灌夫和竇嬰和把他和淮南王說的那些話傳出去,所以一直不敢對這二人下手。

  但現在不同,灌夫可是在他的酒宴上鬧事,他完全有理由把灌夫關到大牢,然后隨便找個機會把他弄死!

  等除掉了灌夫,那之后的竇嬰,可就好辦得多了…

  可惜,田蚡忽略了一個重點,竇嬰和灌夫是至交,非一般的至交,所以在灌夫出事后,竇嬰不顧家人勸阻,馬上就寫信給劉徹替灌夫鳴冤了。

  而這,正是江曉想要的。

  如此一來,劉徹就有理由將田蚡、竇嬰和灌夫三人都抓起來,來一場金殿大辯論。

  只要在辯論上竇嬰二人能當眾講出田蚡和淮南王說的那些話,眾目睽睽之下,就算是太后王娡也保不了田蚡!

  而竇嬰就可以頂替田蚡,成為新的丞相。

  這個人選,江曉是經過仔細思考的。

  竇嬰是竇大娘的親戚,但卻和竇大娘不同,他雖然權力欲望有些重,但卻是忠于皇帝的,忠心得不要不要的那種。

  田蚡一死,朝中唯一能和劉徹抗衡的,也只有繼承了竇大娘政治集團的陳阿嬌了,有個竇大娘的親戚在,也方便江曉接下來的行動。

  當然,這其中的奧秘江曉自然不會告訴竇嬰,劉徹同樣也不會。

  因為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能幫上忙的聰明人。

  可如果不是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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