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小心翼翼的行走在稷下魔宮之中,畢竟這個名義上的建筑,是大量邪祟異物融合而成的,有許多地方都超越了人類的想象力極限。
燕赤霞必須以極其小心的注意自己的步履,才能避免踩到地面的人臉,滿是獠牙的血盆大口,或者一些會突兀裂開,一腳踏進去,就不知道會掉到哪里去的地洞。
艱難的走過去之后,進入了稷下魔宮的大殿中,墨煌端坐在殿堂最中心,燕赤霞看了一下,然后不由得問道:
“喂喂,你還好嗎?你讓我出去散布稷下魔宮藏有你武道傳承的謠言,該不會你已經準備一命嗚呼,把自己畢生武學留待有緣吧?還是說,你打算引誘無辜之人來此魔窟,然后吞噬他們的性命來療傷?”
燕赤霞這么問也是有理由的,墨煌此刻情況很糟糕,胸膛直接裂開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洞,幾乎可以透過前胸看到后面的景色,更有絲絲縷縷的金色氣勁纏繞其中,死死的阻止傷口痊愈。
這是秦始皇的至強之拳,留給墨煌的紀念。
但即便傷勢如此,墨煌語氣依舊淡定:“這點小傷,對我而言不算事,你放心,散布謠言吸引江湖中人,也只是稷下學宮的第一期招生宣傳而已,你放心,我真要吞噬生命來療傷,又何須引誘別人來此,我直接出去吃就行了,除了秦皇當面,天下間又有誰能阻我呢。”
燕赤霞,無奈的笑了笑,墨煌微微搖了搖頭,正欲說些什么,但卻猛然吐了兩口血,他的鮮血呈黑色,落地之后,卻宛如獲得了自己的生命一般,一滴滴鮮血在地上蠕動著,四散而逃,待到逃遠了之后,有幾滴鮮血便見風就漲,竟憑空進化成為一些詭異怪誕的存在。
燕赤霞看到這一幕,本能的就想要拔劍砍了這些詭異怪誕的玩意,因為這些玩意,乃是墨煌這位妖魔之王精血演化的恐怖妖邪,放到未來,指不定都是些有名有姓的恐怖存在呢。
一念如此,燕赤霞又傷心異常,因為他的狂徒劍被墨煌拿去裝逼,現在已經裝沒了。
看見這般模樣的燕赤霞,墨煌也知道他在想什么,隨手一丟,然后笑道:“狂徒劍還你。”
燕赤霞接過墨煌丟來的東西,卻是狂徒劍的殘骸,只剩劍柄以及凸出來來的一小截,看到狂徒劍變成這模樣,更是傷心了。
“就剩這么點了,都不成劍形了,以后我怎么辦啊。”
“沒事,不是還可以當短匕用嘛,狂徒劍客,變成狂徒短匕刺客,我覺得還行,咳咳咳。”
墨煌笑著,但笑著笑著,卻是猛烈的咳起血來,咳的極其激烈,仿佛要將心肝脾肺腎都咳出來,咳嗽之時,纏繞在胸前傷勢之中的金色氣勁猛然炸裂,隱隱龍吟回蕩而去,似乎要趁此機會將墨煌徹底轟殺。
看到墨煌這般模樣,燕赤霞覺得自己這個做臣下的,應該去準備棺材,把墨煌的身后事辦妥,然后準備給他風光大葬了。
但這種稍顯皮斷腿的想法,并沒有持續多久,燕赤霞只是緩緩低下頭,不敢直視此刻的墨煌,因為現在的墨煌,非常,非常的危險。
以前的燕赤霞與和墨煌第一次見面時,雖然也感受到了源自于墨煌的兇邪,但那般兇邪,只是源自于他的存在性,而墨煌的態度以及行為一直都頗為溫和從容,但現在,這份溫和與從容,隱隱向著另一個方向蛻變而去。
“我的這次失敗,本就是預料之事,也是計劃的一環,回頭我給你寫一封信,你帶給秦皇,他應該會放了姜太祝以及蚩尤廟。”
墨煌驟然這么說,燕赤霞一如之前那般不是很相信,畢竟墨煌剛剛對著秦始皇大放闕詞,而且還砍了秦始皇,墨煌居然想要讓秦始皇放人,怎么可能,所以燕赤霞也只是委婉的說道:
“姜太祝受牢獄之災已經夠苦的了,大人你還是放過他吧,要是你再送一封信刺激一下秦皇,只怕姜太祝立刻就要上刑場了,被五馬分尸了。”
墨煌也只是笑著,緩緩解釋道:
“你們不懂秦始皇,也根本沒有摸透他的性格,不知他是什么人,自是覺得他心性暴戾,難以捉摸,六親不認,誰的面子都不給,其實這也是正常的事情,若非我也是剛剛親自驗證了這事,也有些難以相信,坐擁天下的秦始皇,其實已經瘋了…!”
燕赤霞聞言,有些難以置信,墨煌微微垂下眼眸,思緒飄飛到了剛才。
劍與拳交鋒的那一瞬間,也是意志與意志的正面碰撞,這是一種比言語溝通更有效的溝通方式,因為在極端濃烈的一瞬間,唯有最真實的心,才能爆發出最激烈的意志,以此綻放出最強的力量。
墨煌察覺到了秦始皇掩藏在那深厚城府之下的真實,那是一種病態的極端饑渴,這是一種對戰斗的極致渴望。
在那一瞬間,墨煌懂了,這個世界線的秦始皇,比他所想的要更直接單純,也更為瘋狂。
這個神兵世界線的秦始皇,從來不曾靠政治手段或者陰謀手段去獲得過什么,終其一生,皆只是靠著自己的拳頭去征討,去摧毀,去奪取。
敵人大軍集結,掄起拳頭去打,敵人玩弄陰謀詭計,也是掄起拳頭去打,任何問題,最后都會被秦始皇歸結為如何用拳頭去打爆這一個永恒的問題。
他只相信自己的拳頭,然后,他終其一生,都是在鍛煉著自己的拳頭,即便是奪得天下后,也是如此。
秦始皇根本不在乎什么生殺予奪之權,也不在乎榮華富貴,他的心中,只有拳,甚至于,墨煌覺得那所謂的大秦天下千秋萬代,世世代代相傳不休的說辭,也不過是秦始皇覺得自己的拳頭應該獨霸千秋,才順帶有的。
墨煌甚至懷疑,秦始皇待在咸陽宮的時候,抽時間處理完不能拖延的重要政務后,他的所有閑暇時光,應該全部都拿來了練武。
即便身為天下主,坐擁江山,卻依舊不近女色,不貪富貴,以廢寢忘食之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錘煉著自己的拳頭,即便是已是至強,他依舊無止境的追求著更單純的強大。
極端的純粹,也是極端的瘋狂,這就是秦始皇的拳。
墨煌那一劍,本質便是攜著萬民之嘆,質問廟堂之上的君王,問他為何倒行逆施,以致天下蒼生皆苦,面對這般劍意,但凡有些良知的君王,面對這般劍意,皆難以抵擋,再不濟也會動搖,就算是暴君,也會惱羞成怒。
但秦始皇卻完全動搖,一絲一毫都沒有,他聽到了,然后他冷靜的,毫不留情的掄起那極端強拳,將這些質問徹底粉碎殆盡。
“秦始皇,就是一個徹底偏執墮謎的武瘋子,而這種武瘋子,不會懼怕敵人,恰恰相反,他只是愁敵人還不夠強呢,我有資格成為他的敵人,所以,我若是開口,他會給我一些幫助的,一如他故意任我離開一樣。”
墨煌淡淡笑著,之前觀看秦始皇與姜太祝一戰時,他就察覺到,秦始皇對于敗于他拳下的弱者,近乎不屑一顧,猶如看待螻蟻草木一樣,那個時候墨煌就覺得,和秦始皇打交道,一定要表現出強勢的一面,這樣才能與之有效溝通。
所以墨煌就制定了這個計劃,手談一波后,雖輸而不敗,表現出了自己的強勢,以后自己說話,也多幾分底氣,而秦始皇武瘋子本質,倒是有些出乎墨煌預料之外,不過也無妨,恰恰相反,這讓墨煌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多了幾分便利。
“接下來,秦始皇應該會放了姜太祝以及蚩尤廟,也會任我弄稷下學宮,他會等我做好所有的準備,等我處于最強之時,再一次來到我的面前。”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鍛煉出來的拳頭,雖已至強,但已曲高寡合,有些寂寞了,所以秦始皇需要一些足夠分量的敵人。
這是一個對大秦霸業來說也非常危險的游戲,但身為武瘋子的秦始皇,為了玩的盡興,也不在意付出一些代價。
燕赤霞雖然不是很相信墨煌所言,但對秦始皇一定會再度出手之事卻是確信無疑,因為秦始皇從未放過任何膽敢冒犯他的家伙,墨煌這種敢于掄劍砍他的人,自是難逃。
眼下燕赤霞自問和墨煌也是脫不開關系,所以認真的問道:“主上,那要如何是好,我們要不要先跑啊?”
墨煌伸手指向燕赤霞,淡然而道:“到時候,你去應戰!”
“咦?”燕赤霞一臉懵逼之色,顯然沒想到墨煌這么說。
“你忘了嗎,我是帶你走一趟入圣之路,我所走的狂徒之路,本質是你該走的路,你才是狂徒劍之主,我先代你問了一句,秦始皇也回了一句,接下來的,該你回答了。”
燕赤霞驟然想起了爭斗之時,他曾聽見過的一問一答。
“君上,你聽見蒼生的嘆息了嗎?”
“朕聽到了,然后呢?”
這一問一答后,便是狂徒劍碎,也沒了下文了,但很顯然,還需有人去圓了這未完之問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