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巡游的消息,很快就傳遍天下,剛開始時,天下人皆認為始皇帝只是如同之前那般,巡游疆域,一展威穆,以鎮天下。
剛開始時,六國遺民暗懷不軌,想要借這機會做些什么。
始皇欲要一展威穆,自是少不得在各地施展一些恩威并施的手段,這些六國遺民雖然正面戰場搞不定始皇帝,但側面使壞,卻并非無能為力。
但讓這些六國遺民愕然的是,秦始皇這一次巡游天下,一開場就展現出了不同尋常的氣勢,剛出咸陽,便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
始皇帝親自出手,將盤踞于民間的邪道組織花雨樓連根拔起。
花雨樓搜集孤兒,養成刺客,作風甚是陰損,江湖風評也甚是不好,不論被哪位正道俠客剿滅,都是大快人心之事,但是,被大秦始皇帝親手剿滅,卻讓花雨樓的隕落,有了截然不同的意義。
自從橫掃六國,一統天下后,這位無敵世間的始皇帝,已經許久沒有出過手了,而他久違的出手,卻是酷戾而不留情的殺戮,頓時讓人聯想甚多。
這一役,目睹之人甚多,所以消息也很快,而后,江湖頓時傳言四起,有人說,這位無敵世間的始皇帝,一統天下之后,不耐民間始終有人以武犯禁,反復違逆他的意志,現在,他欲要以無敵之拳,血洗江湖,滅天下之武,徹底獨霸世間。
也有人說,大秦始皇帝修為已經是入圣之巔,很有可能要沖刺那僅在神話中出現過的九歌之境,而眼下的殺戮,便是這位霸主突破之法,他要與當世尚存的武道強者一一交手,匯聚無匹戰意與殺意,逆天碎境,強證九歌。
各種謠言漫天而飛,引得天下議論驟起,這種情況之下,六國遺民反而甚是謹慎的縮了起來,不愿在情況不明,秦始皇殺意最熾的時候撞上去,但江湖之中,卻有許多人覺得這是一個機會,紛紛趕去湊熱鬧。
身披玄黑龍紋帝袍,頭戴朝天珠簾冠冕,始皇帝坐于車內,批閱著竹簡,處理著政務。
作為當世第一武道強人,精力之旺盛已是非人級的存在,甚至已經沒有了睡眠的需求,這點小小的政務,夜間抽會空,頃刻間就處理好了。
而后,秦始皇抬頭,遙遙眺望齊地。
巡游天下的第一站選擇齊地,自然不是沒有理由的,齊國之開國者乃是千古第一玄師的姜太公,根據江湖傳聞稱,姜太公乃是九黎嫡血族裔,當年扶周滅商,本就與上古時的一些大秘密有關,而姜太公開創而成的齊國,也是為了實施一些與上古九黎聯盟有關的驚天大陰謀。
秦始皇對這些江湖傳言的真實性,那是知之甚詳,畢竟他自己也是長期霸占江湖傳言主角榜第一名的存在,所以他并不是很在意齊國的這些江湖傳聞,但不可否認的是,齊地向來多靈異,不時皆有神仙狐鬼之事外傳,玄學氛圍甚是濃郁。
選擇齊地作為巡游第一站,是秦始皇冥冥中的一種直覺,若是有詭異災劫降臨,齊地必是高危之地。
盧生乃是方士,窺探星象乃是專長,加上他所掌控的先天伏羲輪,也擅長這方面,所以他能比較清晰的窺見災劫的異兆,而秦始皇只是武道強者,并不擅長玄學,但走到他這個境界,許多玄妙的本事,那是不修自得。
他能隱隱感覺到,有一種巨大的東西,正在從莫名的遠方不斷急速靠近,正是這種靠近,對現世造成了巨大的沖擊。
但秦始皇也沒太在意這些,不論是什么,他都能徹底鎮壓下去,這是天下至強者的自信。
真正進入齊地后,秦始皇瞬間就察覺到齊地的不對,齊地中彌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氣息,對普通人來說,這也許非常的隱晦,但對他這般強者來說,卻是一目了然。
而后,前行探哨之人也回稟了,稱前方沿途該有的村子消失不見,而城鎮緊閉城門,宛如遭災。
“且去勘察一番。”
“喏!”
秦始皇的御駕停步,隨行人員立刻前去勘察,方士盧生親自帶隊前往,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稟陛下,齊地多處出現了人畜失蹤的詭異之事,甚至已有村落集體失蹤,民眾驚恐不安,所以閉城門而自守。”
秦始皇冠冕搖動,似有怒:“為何不上報。”
方士盧生遲疑了一會,才說:“此地之秦官初時不以為意,待到眾議紛紛后,這才開始追查,尚未查到線索,所以尚未上稟。”
御駕之內的秦始皇為沒有言語,但熟悉他脾氣的盧生,卻已知曉,接下來必是一片腥風血雨。
接下來,秦始皇開始不斷的追查,最終,他的目光放在了蚩尤廟中,因為最近蚩尤廟不斷有人出沒于各方詭異事件之地,嫌疑不輕。
蚩尤廟雖然與花雨樓同樣算是邪道組織,但蚩尤廟也算是公開的組織,放牧一方信仰,與花雨樓那種隱藏在陰暗處的組織截然不同,對花雨樓,秦始皇殺伐無忌,但對蚩尤廟,秦始皇還是派出了使者,前去問詢。
“咕咕咕…稟太祝大人,秦皇似已察覺邪祟之事,并且注視到我等的動向,要不要先下手為強,將秦始皇轟殺于路邊…咕咕咕。”
姜太祝注視著這個一開口自帶咕咕咕口癖的亞祝,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作為蚩尤廟的地區性負責人兼江湖好手,有點口癖也不算什么,但是,腦殘就有些不可忍受了。
先下手為強轟殺秦始皇?要是做得到,姜太祝還至于這么發愁嗎。
不過,雖然對亞祝的腦殘兼口癖,姜太祝皆有些難以忍受,但他還是忍耐了下來,畢竟,腦殘也不是亞祝的錯。
此刻這個亞祝,渾身長出羽毛,嘴巴也異變為鳥嘴,神態扭曲,眼神狂亂,都已經初步開始脫離人類的形態了,有點口癖和腦殘,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對了,我知道那些護山神獸很威嚴,很神圣,但你別再帶領信眾去膜拜護山神獸了。”
提起這一茬,亞祝臉上立刻露出狂熱之色:“神…咕咕咕…神獸是神圣的,是道與理的凝聚!”
“是是是,我知道,那是上神欽點的神獸,自然是神圣,但你們也不能一天十一個時辰皆在參拜神獸,偶爾也要多花點時間做點其他事情啊,算了,你先回去吧。”
亞祝領命退去,姜太祝再度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只覺得心很累。
那一天,墨煌欽點那只異物為蚩尤廟護山神獸后,姜太祝將之帶了回來,初期并無事發生,而后,姜太祝奉墨煌之命,持附魔后的禍劫刀前去鎮壓各地邪祟,然后將之一一降服,納為護山神獸,然后帶了回來,緊接著,就出事了。
倒不是這些護山神獸對信眾做了什么事,恰恰相反,這些護山神獸也許受到禍劫刀中墨煌遺留之力的震懾,皆表現的很乖巧,但正是因為如此,姜太祝有些放松警惕了,等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些護山神獸已經和信眾打成一片了,雙方關系和諧的不得了。
也許因為關系太好了的緣故,護山神獸似乎向信眾傳授了一些奧秘,又或者信眾與護山神獸走的太近,自發的參悟出了一些護山神獸的奧秘,總而言之,信眾開始變異了,向著護山神獸的形態轉換而去。
這到底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情呢,姜太祝也說不清,感覺好像一夜之間就變成如此了。
有時候姜太祝都在想,現在的蚩尤廟還有正常的人類嗎?
唯一讓他感到慶幸的是,回去天界的上神墨煌,已經快要回來了,只要上神回來,這些事情應該都能解決…吧?
“話說,現在是什么時候了,秦皇出咸陽了嗎?唔,不對,秦皇嬴政登基了嗎?他什么時候一掃六國來著?”
也許是最近工作太累了,也許是老了,姜太祝覺得自己最近的記憶力有些不好,但他也沒多想,他左右環顧,一尊又一尊的護山神獸正蹲他的屋子里,數量之多,真的可以用摩肩擦踵來形容了,而后,這些護山神獸偶爾聊天,層層窸窸窣窣的詭異呢喃反復響起,讓這個屋子顯得喧鬧異常。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靠著墨煌遺留之力,不斷鎮壓邪祟的緣故,蚩尤廟似乎在邪祟的圈子里出了名,最近已經不需要蚩尤廟的人前去鎮壓了,每天都有邪祟自行來投,主動應聘蚩尤廟護山神獸的崗位。
結果就是,護山神獸這個崗位人才已經嚴重過剩,現在姜太祝的房子里,居然有上百頭護山神獸站崗放哨,可見一斑。
不過說實在的,看到這一幕,姜太祝還挺有安全感的!
“不,不對,秦皇會震怒,會為蚩尤廟帶來災厄,唔…他為什么會震怒,蚩尤廟現在挺好的啊,話說,秦皇是誰來著?咦…話說我為什么要召見亞祝來著?是什么事來著,我想想啊,好像是誰來了,所以我要召見亞祝商量一番,不過,到底是誰來了?算了,想不起來,約莫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姜太祝沒有深思下去,因為,他竟發現,這些護山神獸竟是多才多藝,吹拉彈唱樣樣精通,他們站崗放哨,為了怕自己悶著了,竟演起了歌舞來,表演風格甚是勁爆。
放棄思考的姜太祝,帶著笑意,聆聽著那由窸窸窣窣呢喃交織而成的唱誦,也注視著那由瘋狂扭動組成的勁舞,心中充滿著不可名狀的大寧靜,大安詳,大歡喜。
歲月靜好,莫過于此。
而姜太祝沒有發現,在屋子的一角,一個穿著秦朝官服的男子,正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而遠方,隨著官服男子而來的方士們和軍士,正在亡命狂奔,他們閉著眼睛,不敢去看,捂著耳朵,不敢去聽,同時發出歇斯底里的狂叫聲,而那些護山神獸,正在不斷追問著他們是不是得病了,要不要在蚩尤廟中修養一段時間。
許久之后,終于有一個方士逃離了蚩尤廟,回到了秦皇車隊之中。
“稟陛下,那姜太祝絕對是齊地邪祟之事的罪魁禍首,使者不過是進去和他見了一面,居然就瘋了,臣只是遠遠一窺,只見這廝萬魔圍繞,邪靈匯聚,兇威不可一世。”
從蚩尤廟中逃脫的方士,連忙稟告著,秦始皇聞言,淡淡說道:
“朕橫掃天下,卻沒想到看走了眼,漏了他這一條大妖邪,朕要親自去會一會這位姜太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