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三星洞作為煉獄刀盟的重要一部分,煉獄菩提自然不會陌生,但是,此刻映入他眼簾的斜月三星洞,卻是極其恐怖。
山壁宛如活物般蠕動著,石縫之中似有不可名狀之物棲宿其中,發出窸窸窣窣的詭異低鳴,山壁周圍的苔蘚與植物,都呈現出高度異變的扭曲姿態,整個斜月三星洞,徹底的化作了魔窟。
“每個人的心,都是一塊石頭…”
“石頭里面,都有一只猴子…”
“這猴子,吃肉又喝血,敲骨又吸髓,是妖又是魔…”
“石頭要裂了,要開了,猴子要出來了,要出來了…”
陰風吹拂而來,詭異的呢喃隨之而蕩。
“區區一個斜月三星洞,區區一個心猿誕,又能做些什么,你想我演猴戲給你看嗎?那好吧,菩提教練,我想學長生,你什么時候在我腦袋上敲三下啊!”
煉獄菩提真正開始向著極樂禍蛇蛻變而去后,性格漸變,原本的他頗為穩重,但此刻卻漸漸不正經起來,他立于此間,卻沒有立刻謀求脫身,而是抬頭,故作戲謔,神態浮夸的喊了起來。
“癡兒,你還不曾悟啊。”
詭異的聲音驟然傳來,但卻不知道從何而來,煉獄菩提環顧左右,而后,眼角的余光,在斜月三星洞陰暗的角落,掃到了墨煌的存在,但正眼看去,卻什么都沒有,仿佛墨煌隨著他的目光觀察而動,始終立于他的眼角余光中。
此情此景,宛如靈異恐怖片里的場景,但煉獄菩提卻沒有動容,作為盟主的他,也收到過世界老母修正斜月三星洞后的新版記憶,所以他很清楚,斜月三星洞內蘊兇邪魔力,在這里看見的一切,感受到的一切,都極有可能并非真實的存在,或者說,縱然是真的,但那份真實,也只是屬于混沌與未知領域的“扭曲真實”。
雖然斜月三星洞如此詭異,但煉獄菩提真的很難緊張起來,因為,唯有一個入門級心猿誕試煉的斜月三星洞,對他而言,簡直就是笑話,所以,煉獄菩提攤攤手,戲謔問道:
“你想讓我悟什么呢?忠孝仁義嗎?”
“癡兒,你若悟了,就會知道,這里并不是斜月三星洞,而是…盤絲洞!”
當墨煌的聲音剛剛落定之時,一種恐怖的意志降臨而來,整個洞窟洞窟之中的陰影驟然蠕動起來,宛如獲得實體一般,化作蜘蛛在洞窟四方爬動著,對煉獄菩提虎視眈眈,而后,這些陰影蜘蛛驟然噴涂出黑暗的蛛絲,向煉獄菩提纏繞而來。
僅僅是一個念頭,都足以締造出種種恐怖現象,這就是菩提終極之境的六大權能之一,恐怖之意。
眼下,在墨煌的意志之下,陰影活化,化作承載他意志的恐怖生物,向煉獄菩提發起攻擊。
煉獄菩提微微瞇眼,這些向自己彈射而來的東西看似是蛛絲,但本質上,還是煉獄刀典的一種衍生,名為幽羅刀,煉化大地深處的腐蝕之氣為咒毒,一旦打中,便是咒毒入體,讓人痛苦萬分。
既是刀,作為煉獄刀盟曾經的最強者,煉獄菩提毫無畏懼,他甚至沒有出刀,插在地上的蛇牙刀猛然一震,空氣中回蕩著劇烈的蛇信之音,而后更有巨大的蛇影一閃而過,那些蛛絲尚未近身,便已被轟爆,刀勁席卷,甚至連那些陰影蜘蛛悉數轟殺殆盡。
“且讓我看看你的衣袖,是否能頂得住我的刀。”
而后,煉獄菩提已經沒興趣在這里多呆,猛然握刀,刀芒驟起,向上一揮,山石破碎,開出一條道來,然后他人隨刀走,也跟著向上突破而去。
眨眼間,煉獄菩提就已經連碎了十幾層山壁,但卻依舊看不見盡頭,仿佛這個洞窟已經演化為無邊無際的迷宮,他也忍不住贊嘆:“好一個袖里乾坤,竟能演化出這般廣闊空間,不愧是菩提老祖。”
“并非我法力滔天,只是你并曾遠離!”
墨煌的低語回蕩著,煉獄菩提本能皺眉,低頭去看,卻發現,剛剛他明明斬破十幾層洞窟,沖出了許遠,而現在他一看,才發現自己只是斬破了一層洞窟而已,從下一層跳到了上一層而已,方才那橫沖直撞,猶如幻覺。
“絲線延綿,盤根錯節,誰都理不清,盤絲二字,象征著的是就因果,你因果未斷,落入這盤絲洞中,你又如何能走的了,兜兜轉轉,最終還是要回來的。”
煉獄菩提還真不信這個邪了,刀勁再聚,甚至隱隱幻化出了一條姿態模糊,但卻通天徹地的巨蛇,然后這條巨蛇張開了血盆大口,爆發出了恐怖的力量,以超大當量對視線中的一切景物進行無差別爆破。
恐怖的力量,近乎把整個洞窟都掀翻了,煉獄菩提人刀合一,與那巨蛇幻影融為一體,化作驚天刀虹,無止境的向前沖斬。
碎了一層又一層的洞窟,無止境的破壞著視線中的所有一切,當煉獄菩提停下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這般大動作,也不過是又斬開了一層洞窟,跳到了上一層而已。
“大千世界,因果相連,盤絲一牽,誰人能逃!”
墨煌的低語,猶如詛咒,死死的纏繞著煉獄菩提。
煉獄菩提微愕,墨煌手段之詭詐,已經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之外,煉獄刀典雖然衍生出了許多分支功法,但本質還是一門刀法,而刀法,就是為了砍人而存在的,縱然煉獄刀典變化多端,也只是為了更好的砍人,講究殺傷力與爆發力,縱有變化,也是為了更好的輔助這些,從不為主流。
這種以因果為引,黏糊糊,甚是惡心的困敵術法,與煉獄刀典的核心意境完全是背道而馳的。
但不管敵人的本事是從何而來的,這個逃不出去的盤絲洞,卻讓煉獄菩提認真起來了。
已經異變為蛇之豎瞳的眸子,驟然變得混沌莫名,卻是從“蛇”的角度,去窺探這個世界。
然后,煉獄菩提就發現,一顆只有拇指大的古怪晶體,懸浮在遙遠的界限之外,絲絲縷縷的因果之絲,從自己身上延伸而出,然后被一雙無形的手收束,圍繞著這個古怪的晶體,編織為了這個盤絲洞。
蛇的眸,具備堪破真相,直抵本源的威能,而后,煉獄菩提發現,那晶體具備著一種極其特殊的力量,可以把一些只有象征意義的術式儀軌,升華為具備真實超自然力量的術法,而現在這儀軌之石運轉著的,就是一種名為“結繩圍四方”的原始巫術。
結繩而圍,分割天地,區分了凡塵與圣居,這便是墨煌那袖里乾坤神通的真正奧秘,此刻煉獄菩提踏足的,是墨煌的圣居。
但隨之,煉獄菩提又發現并沒有這么簡單,這結繩圍四方的原始巫術,在墨煌的支配下,竟出現了異變,或者說是升華了。
結繩圍四方,墨煌重新定義了“繩”的概念,這繩并非實體,而是更為玄妙的因果概念。
眼下,是煉獄菩提的因果,誕生出了這盤絲洞,也是他自己的因果,困住了自己!
“真是有趣呢,我竟不知自己有如此之多的因果!”
雖然落于下風,但煉獄菩提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嘴角的笑容甚至愈發戲謔,猶如無時無刻都在嘲弄著別人。
“你身為煉獄刀盟之主,背負著整個煉獄刀盟,一言一行,以菩提之名,決定著所有煉獄門徒的命運,又豈會沒有因果在身,孩子,你可知,為何我脫離了你之后,一聲招呼便能召來這兩千多年來,所有煉獄門徒死后遺留的菩提之我,進行終極進化,證就菩提老祖之境嗎。”
煉獄菩提不以為意的說道:“原來如此,看來我的叛逆激怒了它們,所以,它們便選擇與你融為一體,假借你之手,對我進行因果反噬,這么說來,倒也不奇怪。”
面對此言,墨煌只是悠悠的嘆息。
這一聲嘆息,仿佛從古老的時光之前蔓延至今,滄桑而古老,也仿佛是這兩千多年來,所有煉獄門徒共同發出的嘆息。
“孩子,你說錯了,我們并非對你感到憤怒,而是可憐你。”
聞言,煉獄菩提倒是有些不樂意了:“喂喂,別左一個癡兒,右一個孩子好不好,看在以前好歹也在你手底下混,我才給你三分面子,現在都離職了,你還真當自己是我的長輩啊,你這么占我便宜,我堂堂極樂禍蛇的臉往哪里擱,還可憐我,你這不簡直是說笑嗎,真當我手中的刀砍不動人了嗎?”
墨煌依舊幽幽嘆息著:“孩子,你那嬰兒般的軟弱小手,拿著一把生銹的破刀,能砍得動誰呢?”
煉獄菩提愈發惱火:“你夠了啊,休要呱躁,有種就不要躲在一邊打嘴炮,給我出來,我讓你看看我這刀砍不砍的動人。”
“癡兒,你讓我出來我就出來,我不是很沒面子嗎?”
“這么娘,一點都不像是菩提老祖該有的作風,你不出來就算了,有種你躲一輩子。”
“哼,拙劣的激將法,也想讓我上當,不過,我菩提老祖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行事向來光明正大,還用的著躲嗎。”
墨煌昂首闊步,從陰影中走出來,而下一瞬間,刀光驟起,煉獄菩提要讓墨煌親自感受一下,他的刀砍不砍得動人。
但讓煉獄菩提驚愕的是,墨煌竟伸手,輕描淡寫的握住了他的蛇牙刀。
煉獄菩提瞳孔驟縮,不知道何時,他的刀,竟真的布滿了銹跡,腐朽斑斑,連帶刀勢,也變得極其羸弱,而這一切,他的蛇之感官,竟沒有察覺到。
“孩子,銹的不是你的刀,而是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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