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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人生只是一場凌遲處死

  這般漫無目的的談天說地,話題還是漸漸引到了前段時間的天象變異,歷史篡改事件之中,提及這個話題后,夏總一反之前的闊達,找了個借口,把蕭紅葉打發走了。

  待到蕭紅葉走后,夏總語氣雖然聽起來很正常,但話中蘊含著三分不自覺的焦慮:

  “小莫道長,一如你師尊所批注的那般,世間果真出現了翻天覆地的大變,那么,還請小莫道長明示,長生之路,可曾開啟?”

  師尊預言,長生之路?墨煌聞言,都愣了一下,但隨之就回過神來。

  雖然時代不同了,但與神棍打交道,長生不朽一類的仙道神鬼之說,還是比較核心的一塊,墨煌估計夏總以前肯定問過老神棍,世間可有長生法一類的問題。

  墨煌不知道老神棍當初是怎么回答夏總的,但是,他猜也猜得到,約莫就是此世并無長生之路,除非有朝一日天地大變,方有長生之機一類說了等于沒說的廢話:

  “長生之路,亙古絕跡,即便是這天地異變,也是難之又難!”

  墨煌這一脈,很少會和客戶談及長生不朽這一塊的內容,就算別人問起,也是直言不諱,稱此世并無真正的長生,也不用求了。

  因為這種不談長生,不以長生之說忽悠別人的作風,讓墨煌這一脈少了許多客戶,畢竟光論境界,墨煌這一脈比起那些動輒神仙轉世,可以點化凡人,讓其長生久視的神棍來說,要低上不少。

  但這正是墨煌這一脈的風骨與矜持。

  姜太公釣魚,愿者上吊,從不勉強。

  夏總也許早就預料到這個回答,雖然很快收斂,但那一抹失望之色,卻化作深深的嘆息,然后猛然咳嗽了幾聲,一時間也沒有說話。

  墨煌仔細的審視著夏總,他雖已經年過七旬,但儀態威嚴,聲音洪亮,給人的感覺很有干勁,依舊充滿活力,就好像香港那位李超人一樣,八九十歲,但給人的感覺依舊像是六十來一樣。

  但此刻,夏總沒有說話,只是咳嗽著,這一瞬間,給人的感覺就完全是兩回事了。

  眼神渾濁而疲倦,臉上密布老人斑,皮膚松垮,手廋的像是雞爪一樣,即便是捧起茶杯,也有一種虛弱無力之感。

  說得直白一點,此刻夏總氣色極其不好,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半只腳都已經踏入了棺材,沒有多少陽壽可言了。

  看到這一幕,墨煌對情報中所說夏總身患絕癥,命不久矣這一說,也隱隱確信了,隨后,墨煌也只是嘆息:

  “但是,若是只是追求延年益壽,倒也并非無路可循!”

  夏總一邊咳嗽,一邊揮揮手,等到咳嗽平息下來后,才淡淡說道:“我有錢,請得起國際頂級的醫療團隊貼身服務,我并不愁延年益壽,只是那些洋醫并沒有什么用,他們只會告訴我還能活多久,然后轉身就把我還能活多久的事情,當做情報賣給我那些不肖子孫!”

  提及這些,夏總似乎有些怒氣,一動怒,便愈發傷身,便愈發咳嗽起來,墨煌起身,拍了拍夏總的背,為他理順了氣,等到夏總平息下來,也只是再度的感嘆道: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這都是命啊!”

  看著眼前老人這幅遲暮之貌,墨煌心頭微微感觸。

  夏總與墨煌這一脈打交道足足二十年以上了,墨煌還記得以前老神棍說起夠夏總這個人的事跡。

  生于窮困鄉村,父母早死,吃百家飯長大,十歲那年便對改變自己命運有著極其強烈的渴望,偷了村外一個小道觀中一個老道士的棺材本,然后逃出了村,路上問了路人,哪個地方最有錢,得到答案后,憑借一腔執念,一路徒步走去,極盡坎坷,卻是硬生生直接闖入了當時剛剛開始改革,經濟蓬勃發展的天海市。

  雖是大字不識,但卻有一腔不甘人下,渴望名利的野心!

  老神棍曾經點評過夏總,稱其心高氣傲,反骨天成,狠辣果斷,生來就有草莽蛇蛟之姿,可謂天生的梟雄。

  商海浮沉數十年,白手興家,黑白交織,最終鑄就了稱霸天海市的一方商業巨頭。

  點評夏總的時候,老神棍曾經明確提點過墨煌,如果墨煌以后單獨和夏總打交道,讓墨煌千萬不要貪圖方便,用玄異神鬼之說去忽悠夏總。

  “墨煌,你要記得,夏總這條大風大浪里闖出來的草莽之蛇,不信神,不信天,不信命,只相信自己口中的獠牙,其性甚獨,也甚毒,與這夏總打交道,有大富貴,但也有大風險,把你糊進水泥桶里沉江,他也是做得出來的,因為,闖過那個年代的他,連法律都不信!

  老神棍的提點之語,墨煌依舊記憶深刻,但是,老神棍口中那有梟雄之姿的夏總,此刻,卻是如此的遲暮,完全沒了往昔的氣概,只言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但是,墨煌理解夏總。

  有人說,人生就是一場漫長的行刑,時光如刀,用數十年的時間,一點點將人凌遲處死!

  也許在以前,夏總是一個梟雄,為了富貴與名利,他連自己的命都可以當成賭注丟上桌,只求一個痛快。

  但他終歸是老了,這位梟雄,在那道道割骨的時光凌遲之下,終歸是恐懼了,不安了,惶恐了,他在死亡面前,低頭了!

  生死事大,古今如一,誰能從容漠視之!?

  墨煌輕輕拍著夏總的背,幫他理順氣息,然后,淡淡說道:

  “夏總,長生之路雖然斷絕,但也并非全無希望,你若是愿意付代價,倒也是可以謀劃一番!”

  夏總聞言,猛然回頭,凝視著墨煌,眼神充滿警惕與狐疑。

  一如老神棍所言,夏總雖然逢年過節,會去廟里花高價搶頭香,也會花大價錢請一些高僧大德來為自己的公司測一測風水,甚至自己也和墨煌這神棍一脈打交道,但本質上,他從不信這些。

  若是真有神佛,靠著偷了道觀中香火居士的錢,才獲得起家第一桶金的他,豈不是早就該受報應而死了,何來今日的風光?

  所以,夏總下意識質疑著墨煌此言的目的,而墨煌只是淡淡笑著,眸子深邃,波瀾不驚,并不以自己違逆老神棍提點而有所擔心。

  夏總心思如電而轉,頃刻間便不知道轉了多少念頭,神色不露,也只是溫和的笑著:

  “哦,大師以前從不和我談這些,沒想到小莫道長有說法,說來聽聽,我對這些很感興趣,不知我要付什么代價,才能謀劃那長生機緣?”

  墨煌笑著,道出了代價:“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夏總聞言,即便以他的涵養,都忍不住陡然變色,以為自己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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