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港口被喧囂打破,蒂亞戈的船隊降下桅帆整齊的排成一排停泊在碼頭,船上的吆喝聲和搭架梯子的嘈雜聲,水手的吆喝聲,卸貨的搬運聲,此起彼伏交織成一片。
卸貨,裝貨,一系列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不需要圖納斯來指揮,他走上岸回頭瞥了一眼近海處模糊的船影,齜牙笑了笑。
那些小商人的船只不會跟他們一同進港,而是會等到蒂亞戈的船隊卸完貨物后,整個碼頭恢復清靜,他們才會選擇一個時間慢慢的駛入碼頭,停泊在距離船隊很遠的位置聚集在一起,像是一群畏畏縮縮的老鼠們。
天空漂浮著積年不散的灰霾,斑駁細碎的陽光穿透縫隙落下,空氣中的光柱里映射出彌散的灰渣,圖納斯半瞇著眼睛朝小鎮里走去,后面洛薩帶著一行精銳的水手跟上,他們是商隊的護衛。
一行人就那么隨意的排成兩列,從礦山中穿過,四周勞作的礦工說話的聲音都不自然的壓低,偶爾看過來的目光中都帶著一層畏懼。
整座彩石鎮是因為采石廠而存在,而采石廠又是因為蒂亞戈而存在,這就好似于食物鏈的上下級關系,一旦形成便天然植入階級的敬畏。
“去旅舍。”
圖納斯對黑蝎洛薩說道。
這都是老規矩了,鎮子內有三家旅舍,他們蒂亞戈商隊的護衛會占用一家,其他的一些水手會入住另一家,最后一家則是留給那些小商人的。
剩下的人則就只能繼續安排在船上裝貨,以及兼做守衛的職能。
圖納斯帶人去的是鎮子中心的旅社,水手們等會自然會過去城東的旅社,后半天的時候那些小商人就會集體去城南的旅社,亞爾林現在待著的就是城南的旅社。
這些慣例的信息他已經知道了,從梅克斯的口中。
城南旅社。
“一切照舊,不要露出馬腳。”亞爾林淡淡道。
梅克斯看著亞爾林嘴角勾起的冷意,目光有些畏縮忙不迭的點頭答應。
亞爾林回到樓上,房間里兩個劣奴靜悄悄的平躺在床板上,其他的劣奴被他打散安排在其他的房間中,他的視線一掃而過,一行數據就映射入他的瞳孔。
劣奴(比爾)
種族:類人生物。
階級:一階劣質,不可進化。
精神強度0
神經傳導速率3
骨骼硬度3
肌肉活性3
血液密度流速0
(重組異化的碳基生命體,直立行走的兩棲生命,無腦,最低階的炮灰,不具備任何調試培養價值。)
天賦:無。
“….”亞爾林有些無語,如果劣奴都算是炮灰,那么現在自己的狀態應該給予個什么評價才好?
戰五渣?好吧平均數據還遠夠不到5呢…這可真是一個令人憂桑的思考。
“不過更值得注意的是種族,階級,調試培養,天賦,還有進化…..這幾個詞匯所暴露出來的深意。”
他仿佛對于阿斯圖惡劣爾,或者說是他自己的未來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測和定位,他慢慢走到窗邊,幽幽的目光透過窗簾拉開的一角眺望向天空,陰霾沉寂中他愈發的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終于到了!”
隆巴烈踩在碼頭上,看著一副熱火朝天的熱鬧景象,唇邊的裂紋都在呼吸貪婪的味道,在他眼里,踩在腳下的不是砂礫而是能夠令人舍生忘死的驚人財富。
“都說欲壑難填,卡巴,你說,這整個彩石山能夠將我的貪婪填滿么?”隆巴烈和卡巴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見自己貪婪的神色。
“那你得先填過才知道。”卡巴壓低聲音,“我仔細觀察過,沒有看到海賊團的影子。”
“我們才剛上岸,圖納斯就算想要動手,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的。”隆巴烈吩咐道:“嘿嘿,出賣我們的家伙很快就會去跟圖納斯接頭了,然后…我們就暫時安全了。”
隆巴烈習慣性的托扶眼鏡框,視角瞥向旁邊依次停靠的商船,還有一個個約定組成同盟的商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低聲道:“你瞧,他們已經迫不及待了,保險起見,除了你我,其他人都留在船上,桅帆半降,時刻保持警惕,如果有意外發生,我們要第一時間逃離。”
“嗯,我會安排好的。”卡巴點點頭走過去對著自家的船員水手們低聲吩咐著,海鯊號上的水手并不多,刨除掉他和隆巴烈,就還剩下11個人,不過這些人都是和他們一起搏擊過風浪血雨的,都是經歷過血的考驗的,是可以被完全信任的。
趁著卡巴去安排的功夫,隆巴烈向其他的商人迎過去,一個個臉上掛著笑容,眼神隱蔽的帶著某種默契的深意,彼此的眼神交匯會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郎石先生呢?”
“來了來了,船上有點事情耽擱了下,已經處理好了。”
“那就走吧,我們照舊還是去城南的旅社。”
隆巴烈非常自然的看向郎石,臉上擠出真誠的笑容,然后就一行人朝著城南旅社走去。
每條商船上都留守著人員,這個自不必贅述,一共六個商人加上隨行的心腹護衛,約莫25人左右,鎮子里并不寬敞的街道上望去,也仿佛是黑壓壓的一片。
3樓,亞爾林半邊側臉被窗簾遮住,他看著不斷朝旅社走來的人群,逡巡的目光來回的審視著,他的目力超過常人,所以哪怕隔著老遠,也能清楚的觀察到每個人臉上的神態表情。
很快,他的目光鎖定在其中一個戴著金絲邊框眼鏡的男人身上,線條冷硬的臉頰,下巴打理方正的胡須,還有哪怕隔著鏡片也掩蓋不住的狹長雙眸,開闔之間有勃勃的野心在吞吐,和周圍那些同樣雕刻著貪婪卻瑟縮懦弱的商人有骨子上的不同。
就像是一群哈士奇中混入了一只狼,表面上看仿佛就是兩種近親的生物,但是明眼人都看的明白,后者能輕易的將前者咬死。
“隆巴烈!”亞爾林默默地念出名字,拉上窗簾。
同時,隆巴烈莫名地感到心底發寒,他詫異地抬頭張望,他感覺到剛才仿佛有某個隱蔽的目光在窺視自己,帶著深沉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