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黑暗的帷幕,眼前陡然一亮,視線由狹小變成寬闊。
隨著辛吉德走出旋梯,尤里安微微驚訝————
工廠之下竟然別有一番天地!
眼前盡是身著白衣的煉金學徒來來去去,地下被分割成數個區塊,每個區塊都有人或是在相互討論,或是在靜靜的實驗。
沿著通道,辛吉德帶著尤里安兩人一路朝著前方走去,沿途的人見到兩人自覺的停下腳步,沖著辛吉德低頭行禮,
也有人在行禮問好之后打量了一眼尤里安,不過在見到他身著的紅黑色鎧甲后,便面露恍然的離開。
一路走進一間屋子,在一個帶著保險箱的桌子前,辛吉德停住腳步轉身望著尤里安,面露微笑開口出聲道:
“帝國的軍官先生,這里就是存放帝國眼下最需要的‘貨物’的地方,不過在您拿到他之前,我想我需要驗證一下您的身份。”
迎著辛吉德“欣賞”的眼神與微笑,尤里安微微皺了皺眉頭,道:“早在之前我不是早已經證明了我的身份。”
“那不一樣。”辛吉德轉過身子,靠在桌角,開口道:“那是證明你是帝國軍人的身份,而現在,需要驗證的,是您是否有接觸到最偉大的戰爭藥劑的資格。”
尤里安靜靜的望著辛吉德,沉默的眼中帶著一絲火氣,不過在對視了幾秒鐘之后,尤里安還是從懷中取出了那份秘密傳遞而來,加蓋帝國軍部獨有印章的文書,放到了辛吉德的眼前。
趁著辛吉德驗證文書的時候,尤里安眼睛環視屋內,
這里的每一個地方看起來都平凡無奇,可是不知為何,尤里安的心中從走進了辛吉德的屋內之后,一股縈繞在心頭的淡淡危機感就一直揮之不去。
而就在剛剛對視的時候,那股危機感被瞬間提到了頂峰。
尤里安似乎能在辛吉德那“欣賞”的眼光下,看到一絲躍躍欲試的鼓勵,
似乎他在等待,等待尤里安心生不滿而有所動作的時候。
也正是那一絲淡淡的危機感,讓尤里安壓住了心中的不滿。
這里的一切都充滿了詭異感覺,尤里安沒必要在這里多添一份麻煩。
若是一不小心栽了,那帝國內可沒人會為一個“小卒”,而將辛吉德這個統治了祖安大片城區的煉金男爵鬧掰。
諾克薩斯雖然是實力至上的國家,可是更注重利益,只要辛吉德沒有失去他的價值,那么一個“死人,”死則死矣。
“好的,軍官先生,那么接下來,就請你陪同我一起,見證這個最偉大的戰爭藥劑吧。”
遞還了文書,辛吉德轉身,在保險箱上操作了一會兒,轉過身,眼神變得異常的明亮,那份明亮之中,還有一絲掩飾不住的狂熱與自豪。
“滴...滴...滴...”
幾聲聲音響過,保險箱緩緩打開,尤里安不由自主的瞇起了眼睛,可是下一秒,瞳孔卻微微放大————
一個盒子!?
這就是辛吉德說的戰爭藥劑?
開什么玩笑!
四方的盒子,平凡無奇,這樣的盒子尤里安也許出門隨手就能拿回來十個八個的,若是這就是他自夸的最偉大的藥劑,也許尤里安就要回報帝國軍部,重新考慮合作的事宜了。
“呵呵呵呵...”看著尤里安眼中的驚詫,辛吉德沙啞的笑聲響起,卻沒有立即解釋,而是看著尤里安幾步上前,試圖用手觸碰。
而就在觸碰的前一秒,辛吉德才慢悠悠的開口出聲道:“不能用手觸碰哦!”
手指僵在了半空中,距離盒子只有數寸的距離上,尤里安轉頭看向辛吉德,眼中帶著質詢。
“這是我第一個滿意的杰作,”辛吉德從桌子的一側拿起一雙膠制手套,而后才小心翼翼的打開了盒蓋。
尤里安瞇著眼睛,看著盒蓋打開,辛吉德從一個盒子里拿起一個雙耳陶罐,目露驕傲的小心托起道:
“這份藥劑只能用陶罐才能盛放,一旦破碎開來,里面的藥劑分量足夠將一只千人隊瞬間殺死。”
尤里安瞳孔微微一縮,
一千人,這可不是個小數字,可是就憑這個么?
雙耳陶罐上,纏著一些刻印的符篆,符篆上的花紋讓尤里安知曉,它被用了一些魔法的手段封印,
只是這樣一來,這個陶罐在尤里安的面前就顯得沒有威脅感。
“不信?”辛吉德看出了尤里安的心思,呵呵一笑,將陶罐重新放回了盒中,抱起了盒子,“也對,既然是合作,就要讓合作的對方感到滿意才對,那么...隨我來。”
轉身先一步離開屋內,尤里安跟了上去。
一直到一間高大的大門前,辛吉德才停住了腳步。
“吼————!”一聲巨大的咆哮聲從大門后傳來,尤里安瞬間警覺了起來,可是辛吉德卻只是平靜的推開了大門,露出了屋后的場景。
只是一眼,尤里安眼神一凌。
大門后,是另一片區域,外面是厚實的玻璃墻,而墻后是一個密閉的鐵籠。
目光透過鐵籠,尤里安看到了那發出吼叫聲的源頭————一只狼獸。
高度超過三米,體長接近十米,尖銳的爪牙,厚實的毛發,蹲據在鐵籠內,一雙猩紅的雙瞳死死的盯著走進屋內的兩人,身上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讓尤里安有汗毛倒豎的感覺。不自覺的望向了鐵籠的鋼筋。
數根足足有嬰兒手臂粗細的鋼筋扭在一起,
尤里安心中暗暗估算,這樣的厚度,即使是自己手持匕首用盡全力,恐怕也難以將其砍斷吧?
可是不知為何,尤里安心中卻對這眼前看似固若金湯的鐵籠不太信任。
“是這只狼獸的緣故么...”尤里安臉色凝重了起來。
一旁的辛吉德,從進入房間后,就一直在觀察著尤里安的反應,見他的臉色從驚愕到警惕再到凝重,不由得微微一笑,
“你想的沒有錯...”辛吉德淡淡開口,見尤里安目光看過來,
轉頭望著籠內的狼獸,略微有些欣賞,又有些贊嘆的說道:
“這是我的師父沃里克留下的杰作,動用了無數的煉金藥劑,才改造成功,不論是力量,速度,還是身體強度,都可以稱得上是完美。”
“若非是為了便于,長期注射一種虛弱藥劑的話...”
幾步上前走到鐵籠前,抬手輕輕敲了敲鐵籠外的玻璃墻,辛吉德繼續道:“對于常人而言固若金湯的鐵籠,不過是它隨手可以劃破的玩具罷了!”
尤里安默然。
眼前的巨獸,不論是體型,還是氣勢,即使隔著兩層牢籠,依舊給了他莫大的威懾,
在見到這只狼獸之前,他見過的體型最大的,應該當屬軍方培養的龍蜥。
這種生物在諾克薩斯被廣泛運用,未成年的龍蜥用來運送貨物,或者拉車,而一旦成年,那超過十米的龐大體軀,以及堅實的身軀,是攻城的最好利器。
可是在看到這只狼獸的這一刻,尤里安只覺得,龍蜥簡直弱爆了!
若是真的將兩種生物放到一起,也許龍蜥會被瞬間秒殺。
也正是因此,尤里安毫不猶豫的相信了辛吉德的說辭,
毫無疑問,這樣的巨獸一旦失去了控制,恐怕造成的破壞會是災難性的。
“這也是...”
這也是帝國與煉金男爵合作的成果之一么?
尤里安想要這樣問,可是沒說幾個字,他又不自覺的住了口。
辛吉德微微轉頭瞥了尤里安一眼,目光中帶著玩味的道:“軍官先生,這似乎超過了您的權限哦?”
尤里安不語。
“呵呵...”辛吉德啞著嗓子笑了幾聲,開口道:“不過既然是為了展示杰作,也是為了證明我已經超越了我的師父,那么就沒什么不可以說的。”
“你說的沒錯,這便是人體基因改造的成果,包括帝國的塞恩將軍在內,都曾經使用過。”
尤里安再次沉默,許久后,他輕聲開口問道:“為什么...”
“我的直覺告訴我,軍官先生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有這個權限,所以你可以當我是在提前與你交好,以期在未來獲得更多的資源。畢竟...”
“整個符文之地,也只有帝國才有這個實力支持我進行更多的實驗。”
望著尤里安平靜的面容,辛吉德眼神幽深,抬手敲了敲面具下的腦袋:“我的直覺一直很準。”
尤里安再次沉默,辛吉德似乎毫不在意,隨意的探手,在玻璃墻面前的操作臺上敲了幾下,扭頭道:“為了證明戰爭藥劑的成果,我會在接下來,解除狼獸的虛弱狀態,并在同一時間投放戰爭藥劑。所以接下來可能會有些危險,不知道...”
“不用。”尤里安淡淡的道,
他也是有傲氣的,身邊有辛吉德這個“普通人”的陪伴,他身為帝國軍人,突破了生死關的戰士,沒道理會害怕,即使是面對一頭足以引發災難的巨獸。
“呵呵。”對于尤里安的拒絕,辛吉德只是微微一笑,轉而操作了幾下,一個插槽出現在了,辛吉德將盒子打開,將雙耳陶罐放了進去,插槽緩緩閉合。
“那么,就請這位勇敢的軍官先生,一起來欣賞最偉大的杰作吧!”
“嗡——”
插槽閉合的瞬間,好似開啟了一個機關一般。
在玻璃墻后,鐵牢籠的頂角,緩緩探入一根膠管,
狼獸赤紅的雙瞳瞬間鎖住了膠管,大口張開,發出了巨大的咆哮聲,蹲據的身體緩緩站起,下一秒,身形陡然消失,
尤里安只覺得眼前一道流光劃過,緊接著便聽到鐵籠的頂端,發出了滲人的金屬摩擦聲。
“吱——”
狼獸的身體落下,一截膠管掉落,又瞬間被巨獸撕的粉碎。
狼獸扭過頭顱,赤紅的眼瞳盯著望向它的兩人,眼中帶著不加掩飾的血腥與兇惡。
雖然膠管被破壞,可是解除虛弱的藥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投放了進去,
沒過幾秒鐘,狼獸就陡然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
那股束縛著它的虛弱感,逐漸的從體內消退,這一發現讓狼獸發出了巨大的咆哮聲,聲音中還帶著一絲興奮的喜悅。
“吼——!!!”巨大的咆哮聲一聲接一聲的穿過了墻壁傳來,震得地面微微發顫,尤里安眼中浮現一抹凝重,因為就在短短的幾秒鐘,他便看到了,那嬰兒手臂粗的鋼筋,被狼獸的銳爪劃出了道道印記,
而隨著狼獸咆哮聲的不斷響起,力量回歸,那些鋼筋真的就如同辛吉德說的那般,脆弱而不堪一擊。
面對這樣的狀況,尤里安不自覺的望向了辛吉德,卻只收到了他帶著自信的眼神:“呵呵呵...不著急,再等等。”
“吼————!”吼叫聲一聲接一聲,尤里安能清楚的分辨出,那其中蘊含的不斷增強的力量,伴隨著身下被切割成無數段的鋼筋,狼獸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那望向尤里安兩人的獸瞳,也染上了一絲猙獰。
“吼!”又是一聲驚天的吼叫傳來,狼獸的力量恢復到了巔峰,這一瞬間,它的身形動了,
而也是在這一瞬間,天頂上,一個雙耳陶罐緩緩從天掉落。
...
除了尤里安,沒人知道那一天,在那個地下的封閉密室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即使是后面的軍方,也只是得到了一份 只是當尤里安帶著裝有戰爭藥劑的馬車,以及一隊隨行的諾克薩斯士兵離開祖安后,他眼中的驚駭依舊遲遲不曾退去。
坐上了從港口出發,前往貝西利科的船只,透過舷窗,望著逐漸遠去的祖安城,尤里安久久無言。
那終年積聚于祖安上空的陰云,就好像尤里安此時復雜的心情一般。
微微轉頭瞥了一眼放置在屋內地面上,被固定好的箱子,
作為一名士兵,他愿意為了帝國,為了戰爭流血流汗,甚至因此喪生。
可若是但凡有一點機會,他真的不愿意將這個藏著恐怖惡魔的盒子開啟,因為每一次的開啟,也許就意味著生靈涂炭。
望著陰云,尤里安的眼前好似倒映出了辛吉德狂熱而猙獰的面容,
他不禁低聲自問:
這樣的東西,真的應該被用到戰場上么?
第三百二十一章易的決斷 “錚——!”
高坡之上,
長劍插在了泥土地中,顫抖的劍刃發出輕輕的嗡鳴聲。而他的主人,則大刺刺的躺在了地上,絲毫沒有顧忌流了滿地的鮮血。
同一時間,戰場上響起了震天的歡呼聲 “哦,勝利了!”
“噢噢噢!諾克薩斯的狗們逃跑了!”
夕陽、黃昏、微風之中,易緩緩摘下了連著目鏡的帽子,并將手中名為幽夢的長劍歸入鞘中。
望著如同潮水般退去的諾克薩斯士兵,稍稍舒了一口氣。
夕陽照在他的側臉上,被汗水浸濕的頭發一撮一撮的黏在了臉頰,身上滿是濃厚的血腥味道。
“易,我們勝利了!”金色的夕陽為所有人披上了一層霞衣,而易無疑是戰場上最耀眼的那一個。
那個叫盧恩的人倒提著一柄長劍來到易的身前,步伐中帶著疲憊,身上滿是血痕與污漬,可是他眼中的興奮,卻落在了易的眼中,讓他的嘴角也不自覺的向上揚起一抹弧線。
點著頭,抬手在額角抹了一把,易笑著道:“是啊,我們勝利了。”
距離帶著一眾無極劍派的師兄弟下山已經過去了兩周,這兩周內,他們這幾十個人奔波于巴魯鄂的各個地區,用手中的劍刃清繳著所有穿著紅黑色戰甲的諾克薩斯士兵,保衛村莊與城鎮。
也正是有了他們的加入,巴魯鄂省的熱血男兒很快就聚集到了一起,在易的帶領下,一步步的將諾克薩斯人驅逐,
一直到今天,又是一場大戰之后,殘留在巴魯鄂的最后一個諾克薩斯人也被驅逐到了海上。
望著諾克薩斯人遠去的風帆,他們沒有理由不高興。
也正是這短短的兩周時間,無極劍派的名號,在巴魯鄂流傳開來。
所有人都知道,在這片土地上,有一伙人,拿著手中的刀劍保衛著艾歐尼亞的土地和人民,將諾克薩斯人殺得聞風喪膽。
無數的人,對他們的到來夾道歡迎,自愿的贈出食物補給,
無數的青年,希望加入到他們的麾下,在這些劍術超絕的劍客指揮下,保家衛國。
明悟了心中之道的易,這些人來者不拒,而他,也感覺到了,在每天的殺戮之中,肩上多出的一分沉重。
那是無數雙眼神的期待,那是沉重的責任。
但是責任之下,他的劍術也更加精進。
兩周的時間,艾彌斯坦的求援等來了諾克薩斯人三個兵團近三萬人的增援,只是不論是誰來,也不論來的人有多么強大,都被易和他的劍一一殺退。
現在就連遠在納沃利的諾克薩斯人都知道,在艾歐尼亞人中,有一個拿著劍的鬼魅劍客,靜若云霧縹緲,動若疾風閃電。
揮動長劍,帶起片片櫻花飄落,讓人在唯美的幻境中死去。
這也讓諾克薩斯軍方暫時放棄了對巴魯鄂的攻略,而另一邊,則緊急從各個戰場調撥實力強大的戰士和法師。
只是這一切,易暫時并不知曉。
兩周的時間,不止讓他成為了巴魯鄂省抵抗軍的首領,也讓他多了一個“無極劍圣”的名號,這是無數目睹了他實力的人對他的尊稱,只是若是之前,易也許還會覺得名不副實,只是現在,
他已經有足夠的信心承擔起這一份屬于劍圣的名號了————即使他的年齡尚未過而立之年。
“接下來呢?我們怎么辦?”易和盧恩兩人的交談也引來了許多無極劍派師兄弟,有人就問出了這個問題 而這個問題,也正是現在易以及所有人亟待去思考的。
巴魯鄂的諾克薩斯人已經聞風膽喪,駕船遠遁,那么他們這幾十個兄弟,以及聚集在他們身邊足足有近千人的抵抗軍,下一步該如何動作,就成為了易必須要考慮的問題。
這千人的成分,十分復雜,除開與易一齊下山的師兄弟外,還包括將近一半的從各個城鎮鄉村聚集的熱血青年,他們面對家鄉的慘狀,沒有喪失抵抗的意志,反而激起了沉睡在血液中的驕傲,
他們有的是種田的農夫,有的是駕船的漁夫,有的是挑夫,又或者是普普通通百姓。
他們大多數人在這之前,連刀劍都沒有拿過,加入抵抗軍也只是憑著一腔熱血。
他們也占據了這些天戰爭死亡名單的大多數。
而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慕名而來的劍客,以及一些城鎮當值的本地自衛隊士兵。他們各自擅長的方面都不相同,有的擅長后勤,有的擅長管理,有的擅長訓練,有的有獨特的劍技,甚至其中還有幾個出身貴族的庶子,擅長指揮作戰。
也正是有了這些人,易才能撐起一支千人的隊伍,對諾克薩斯人造成威脅,而隨著這只抵抗軍的聲名遠播,每天還有無數的人慕名而來,希望加入。
“我們去納沃利。”易在眾人的目光下沉吟了許久,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果決。
抬起頭,撫了撫腰間的“幽夢”,易說道:“這些天我想了很久,雖然巴魯鄂的諾克薩斯人被我們趕了出去,可是這些只是諾克薩斯人的一部分,而且不是最主力的那部分。”
深吸一口氣,易一邊思考著,一邊將腦中的想法述說出來,而隨著他的述說,腦中那有些混沌的思緒也在一點點的清晰:“想要將諾克薩斯人統統都趕走,只靠著我們這千人是絕對不夠的,所以我們必須要離開這里,去納沃利,去普雷希典,去艾歐尼亞的圣地。”
“只有在那里,我們才能聚集更多的有志之士,團結起來對抗諾克薩斯人。也只有在那里,我們才能得到最大的支援,發揮最大的價值。”
易的話讓眾人沉默了一會兒,緊接著便吵嚷了起來:
“那就去納沃利!”
“去普雷希典,干掉那些諾克薩斯人!”
“我要為家人報仇!”
“走走走!”
望著士氣高昂的眾人,易稍稍舒了口氣,也就是在大伙兒激動的時候,易的目光看向一旁一位拄著長劍的劍客,出聲到:
“師兄,這里就拜托給你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復仇的機會 于是乎,在易的指令下,巴魯鄂省的艾歐尼亞抵抗軍,分成了兩隊,一隊以易為首領,向北越過提瓦瑟,渡河前往納沃利,支援普雷希典的戰場。
而另一隊,以易的師兄索姆為首,留下了約莫近半的人手,在巴魯鄂省各地,征募熱血男兒,并聯系各個城鎮鄉村,組建共同的巴魯鄂抵抗軍,以防備諾克薩斯人對巴魯鄂的反撲。
而與此同時,遠在納沃利省南部,已經被諾克薩斯人占據多日建立了營寨城墻的海岸,數艘大艦載著約莫萬人的巴魯鄂省敗兵,抵達了納沃利省。
而在其中一艘飄揚著紫金色旗幟的軍艦中,幾個身穿黑紅色絨衣制服,身披大氅的諾克薩斯將軍,在船艙的作戰室中爭論不休————
“這樣一敗,我們如何回去面見各位同僚?”
“恐怕軍部的問責人員已經在前往納沃利的船上了。”
“這一敗,在那些老友間恐怕是再也抬不起頭了!”
“還不是怪你,你們兵團的陣線最先頂不住的,被那些人抓住了機會毀掉了運輸船,要不然我們怎么也不會就這么狼狽的撤出巴魯鄂!”
“這怎么能怪我!?那個無極劍圣,還有和他一起的那些人,你有辦法解決么?一直到離開巴魯鄂,我們都沒有在戰場上殺死或者傷到任何一人!”
“這是怎樣的奇恥大辱啊!”
“那些人究竟是從哪里來的!?怎么會有那么恐怖的人存在?”
“...”
作戰室內,幾個年齡大小不一的將軍跳著腳,拍著桌子爭吵個不休,而會議桌的一角,艾彌斯坦看到這樣的情況,臉上滿是無奈。
對巴魯鄂的失敗,恐怕她會記一輩子,
遙想當初,剛剛登陸巴魯鄂省,她意氣風發,面對那些刀都拿不穩的農夫漁民,不屑一顧,
驕傲的說拿下巴魯鄂用不了兩個月。
可是易等人的出現卻將她從高空徑直拍落在深潭。
她從未想過,在面對自己麾下的萬馬千軍時,僅憑個人的力量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無極...劍圣么?”想起被按在那個頭戴多目面罩的劍客身上的名號,艾彌斯坦不自覺的想起了羅杰,
那個老光棍。
“若是當初沒有對他的警告不屑一顧,也許也不會損失那般慘重吧?”艾彌斯坦嘆了口氣,按住了額頭。
只是兩個禮拜的時間,那幫劍客就好似黑夜中的夢魘一般,如影隨形,不知疲憊的騷擾著她的營寨。
壕溝,高墻,陷坑,這一切對那些劍客而言來去自如,他們往往從營寨的某個角落猛沖進來,沖殺一番,又在她聚集起士兵來前,施施然退走,
如此反復將整個艾彌斯坦軍陣弄的疲憊不堪。
而當她不得已收縮了陣線等到了來自軍方的援助時,卻發現,戰爭并沒有像她想象的那般有所改變,那些人依然活躍在各處,
而且他們的隊伍還在不斷的壯大,從最初的一人,到幾十人,再到足足千人的隊伍,
漸漸的那些人開始組成了尖兵,小股小股的行動絞殺諾克薩斯士兵。
那來去如風的速度,與恐怖的劍術,讓諾克薩斯人不論如何應對,小心,仍然在接陣的瞬間崩潰。
也就是兩個禮拜的時間,加上艾彌斯坦兵團在內的四個有名號的諾克薩斯軍團,損失近半,可是他們卻幾乎沒有對那些劍客造成太大的威脅,
戰場上被殺死的,也多是一些一眼就能看出身份的青壯。
這樣的結果無疑是一場巨大的慘敗,在那些人開始襲擊諾克薩斯人的補給船與運輸隊之后,幾個將軍被迫下令全面撤出巴魯鄂,承認了這次失敗。
“唉...”艾彌斯坦輕嘆一口氣,短短兩個禮拜的戰爭,就讓這個指揮兵團作戰有五年以上的將軍自信受到了打擊,
不過為了帝國的大業,也為了自己,這種時候她還是要站出來:
“諸位!”在各個將軍爭論不休推卸責任的時候,艾彌斯坦清了清嗓子,朗聲道:“請聽我說。”
隨著艾彌斯坦的開口,爭論的聲音也逐漸平息了下去,一眾人將目光看向艾彌斯坦,畢竟她是最先抵達巴魯鄂的,也是最先遭遇到那群劍客的人。
就算是要背負責任,那也該是她責任最大!
許多將軍這樣想著,心中舒服了一些,將目光看向艾彌斯坦,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看著眾人閃爍不一的目光,艾彌斯坦心中嘆氣,表面卻不動聲色:“這次對巴魯鄂省的進攻,毫無疑問,是我們失敗了...”
“還不是因為...”有個將軍梗著脖子要開口,卻被艾彌斯坦接下來的話噎了回去。
“而作為巴魯鄂省入侵的指揮官,我艾彌斯坦無疑要背負最大的責任,這一點,我已經向不朽堡壘遞交了請罪書。”艾彌斯坦平靜的開口,眼光掃過眾人。
她心中知道,巴魯鄂省的失敗,她是不論如何也難以逃脫罪責的,與其心存僥幸,不如果斷一點,
希望這樣不會讓家族蒙受侮辱吧...艾彌斯坦又是一聲嘆息。
這些日子她感覺自己幾乎將這一輩子的氣都嘆完了,這一次的打擊,讓她有些心灰意冷。可是卻還是要強打起精神來,
她要復仇,對那些人,
“以艾彌斯坦的名號起誓,我一定要讓那些讓我蒙受恥辱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深吸一口氣,艾彌斯坦站起身來,微微低頭看著眾人神色各異的目光,她稍稍瞇起了眼睛:“可是我不服,”
“我不相信那些人是無敵的,我不相信他們不會死,也不相信他們是什么所謂‘懲戒我們的神祗’!”
“只要他們還是人,就一定有弱點,就一定會倒在帝國的鐵蹄之下!”
艾彌斯坦一口氣將心中的憤怒表現出來,說的慷慨激昂。可是眼前坐著的各位將軍,哪個不是混跡行伍多年的“老油子”,又怎么會被這些打動,
艾彌斯坦話音剛落,就立刻有一個中年的將軍冷笑說道:“說的好聽,可是失敗了就是失敗了,我們損失了將近一半的人,卻連對方一個人的尸體都沒有見到。”
而一旁一位頭發花白的將軍也接過話頭來:“我早就覺得女人不靠譜,在家種種菜,縫補衣物,老實的為男人育種才是正道,出來丟人現眼做什么!?”
老將軍的話讓艾彌斯坦心中無名火起,怒發沖冠,拳頭死死的攥在一起,身子被氣的微微顫抖。
可是她還是忍住了。
深吸一口氣,艾彌斯坦面無表情的看了幾人一眼,平靜的從懷中取出了一卷羊皮紙,用帶著一絲顫音的聲音開口道:
“但是,眼下,就有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第三百二十三章狠心的計劃 轉身離開了座位,艾彌斯坦拉來了一個架子,將羊皮紙攤開掛在了架子上。
羊皮紙上,一個被著重標記涂抹了無數次的名字映入眼簾。
“無極...”不知是誰,先輕聲念叨出來。所有人立刻就想到了那個被稱為無極劍圣的人,眼睛不由得微微一亮。
難道...
“對!就是無極!”死攥到指節發白的手掌一點一點緩緩展開,按在桌面上,艾彌斯坦的眼中燃起一絲恨意,微微前探著身子,開口道:“這是一份得自戰爭石匠的情報,這里面標記了一個地點,而這個地點,極有可能就是那伙人的家鄉。”
微微半轉身,手指按在粗糙的羊皮紙上,摸索著帶著碳墨痕跡的“無極”二字,艾彌斯坦沉默了許久朗聲道:
“軍方的責罰,即使我承擔了大半,可是在座的諸位想要脫身也是斷然不可能的,”
“我的下場可能是被革職查辦,甚至是在不朽堡壘陰暗的地下監獄中度過殘生,可是諸位...”
艾彌斯坦話語沒有說完,可是在座的諸位都知道,這樣的慘敗,己方有數萬人,可是敵人卻只有千余人,甚至最主要的那批人只有幾十人。
這樣的失敗,不論如何美化與辯解,也是必然會受到懲治。
“想必諸位心中也知道,那伙人如若不能盡早除去,必然會成為帝國攻略艾歐尼亞的心頭大患,甚至有可能,會影響到各個家族擬定好的‘計劃’!”
一聽到這個名詞,眾人的面色不由自主的嚴肅的起來,
“計劃”,這是一個由貴族派系暗中發起的計劃,實施的目的就是為了挽回貴族派的無上權勢,清除一些...叛徒與錯誤,使帝國重新回到“正軌”。
而就在前不久,從不朽堡壘發出的密函已經漂洋過海發到的前線貴族派的各位將軍手中。
若是在這種時候出現變故,甚至導致計劃失敗,那...
那樣的下場可能比簡簡單單的死亡或是拘禁終生要來的更恐怖。
艾彌斯坦靜靜的等眾人想明白之后,才平靜的開口道:“所以,為了那個計劃,我們必須要將那些人留住,甚至即使是為此再損失一半人,只要最后計劃成功,我們或許不僅能洗脫罪責,還能成為帝國的大功臣。”
眾人眼睛不由得微微一亮,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
確實,損失慘重是事實,可是若是這些損失,是為了保障計劃順利實施而付出的,那就在可以接納的范圍內。
畢竟,帝國有名號的軍團,足足有上百個之多,而且每年還有無數的青少年哭喊著希望加入。
看到眾人眼中閃爍的精光,艾彌斯坦就知道自己成功的說服了他們。
“就在前些日子,我得到了軍部發來的密函,帝國與祖安的合作實驗,得到了一種名為‘煉金炸彈’的戰爭藥劑,一旦使用,能夠瞬間將戰場變為一片死地,而藥劑籠罩的范圍內,不論是誰,都必然無法逃脫!”
幾個將軍不由得向前坐正了身體,眼神一瞬不瞬的看著艾彌斯坦,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這本是用以支援納沃利戰場的,可是在收到巴魯鄂的戰報之后,軍部已經特批,將這個炸彈,優先使用在巴魯鄂戰場了...”
“也就是說,只要諸位狠得下心...”艾彌斯坦的話音沒有說完,可是她眼中的狠厲卻完完整整的映在了眾人的眼中,
一時間,這些年紀不一的將軍們盡皆沉默了。
海浪敲打著船舷,作戰室內一片安靜。
眾人都在默默的思索著這種計劃的可行性。同時,幾個將軍也在私下里暗中交換著眼神。
過了許久,那個中年將軍緩緩抬起頭,望著靜靜等待的艾彌斯坦輕聲道:“你可知道后果...”
“我知道。”艾彌斯坦打斷了他的發言,眼神平靜而淡漠。“所以我只需要各位的出力,其余的,皆有我一人來承擔”
“順帶著,諸位也可以借此除去一些‘意志不堅定’的人。”艾彌斯坦的目光掃過眾人,那眼神里的意有所指讓所有人心中了然。
“如何?”艾彌斯坦直起身子,手掌離開了桌面,靜靜的抱胸,看著眼前的幾個將軍。
幾人默默的想了半晌,又用眼神無聲的交流了一會兒,那個中年將軍才緩緩說道:“一切的后果...”
“都由我艾彌斯坦一人承擔。”艾彌斯坦嘴角輕輕勾起,向前探出了手掌,豎在了半空,
“那么,我們幾個人會全力支持你這次的行動。”迎著艾彌斯坦伸出的手掌,中年將軍也探出了手掌,兩人在空中交擊在了一起,響起了一聲脆響。
“啪。”
清脆的聲音敲打在了所有人的心中,在這個封閉的作戰室內,在燈光的照耀下,艾彌斯坦露出了仇恨的目光。
...
“軍士官,尤里安,奉命前來報道。”
時間一轉,就是半月。
就在這半個月內,諾克薩斯的軍隊在納沃利勢如破竹,在指揮官斯維因的統帥之下一路向北逼近了普雷希典城,
但是隨著諾克薩斯人的逼近,艾歐尼亞人的抵抗也愈發的強烈。
這種時候,即使是心中有所想法的普雷希典政客們,此時也暫時放下了無休止的爭辯,開始征調城內的人手,組織自衛隊,前往戰爭的一線。
這種時候,即使是他們也知道,他們的籌碼是什么。
普雷希典不陷落,就有談判的資本,若是陷落,則一了百了,亡國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也正因如此,城內那些等候已久的貴族子弟們,紛紛拿起刀劍,穿上甲衣,在向圣靈禱告之后走上戰場,用家族傳承了數百上千年的劍道武技殺敵。
也正因如此,諾克薩斯人的損失一下子大了起來。
經常可以看見,在普雷希典南部地區的某個隘口,兩隊人馬反復的爭奪,百日諾克薩斯軍人憑借著強大的火力與整齊的軍陣奪下了陣地,晚間又被艾歐尼亞人的尖刀刺入,狼狽潰退。
第三百二十四章計劃的開端 經過幾個月的戰爭,雙方也明白了各自的優劣。
諾克薩斯強在訓練有素的士兵與披堅執銳,強在大規模的會戰。
而艾歐尼亞人,則強在小規模的戰場之上,沒有歷經符文戰爭的破壞,千年來艾歐尼亞傳承完整的武道劍術數不勝數,那些貴族們雖然在戰爭真正臨近之前爭論不休,可是隨著戰況的愈發焦灼,隨著身邊的人逐一倒下,艾歐尼亞人的觀念似乎在不知不覺間也有了一些變幻。
更多的人從悠游自得的生活中覺醒,更多的人開始呼吁戰爭,用劍與血擊敗敵人,而非委曲求全,茍且貪生。
而這思潮,在那個名叫易的人帶領無極劍派的劍客們加入了戰爭之后,達到了頂峰。
雙方在廣袤的平原,山區,峽谷,展開了大規模的戰爭。
艾歐尼亞有武道劍術的悠遠,而諾克薩斯有人數的優勢。而且隨著無極劍派名號的傳播,諾克薩斯人也逐漸對這伙人重視了起來,從不朽堡壘調派了諸多好手,從刺客,到戰士,再到地位崇高的法師,
這些人也對艾歐尼亞人造成了巨大的損傷。
這樣混亂的情況下,無極劍派的劍客們也開始有了損傷。只是一月時間,便有三四名劍客,死于刺客的伏擊與法師的法術之下。
這種時候,諾克薩斯人深厚的底蘊就開始顯現出來了,
無數的兵團從帝國的四面八方征調至貝西利科,再從貝西利登船登陸納沃利,加入了對艾歐尼亞人的戰爭。
而艾歐尼亞人只能靠著對鄉土的熱愛,以及時不時從四面八方島嶼上隱居的劍客門派的加入來與之抗衡。
只是隨著納沃利戰場的焦灼,艾彌斯坦的軍團伙同幾位戰敗的將軍一起,重返巴魯鄂。
而就在這種時候,尤里安乘坐的大船,也經過了長時間的飄搖,在巴魯鄂省的海岸登陸了。
“軍士官,尤里安,奉命前來報道。”
在一間海岸旁修建的簡易營房內,尤里安身體挺得筆直,迎接著眼前數位將軍的打量。
一身紅黑色的甲胄,長匕跨在腰間,衣衫整齊,即使是長時間的海上漂泊,也絲毫不見半點的疲累。
這樣的精神面貌也讓在座的諸位將軍心中暗暗點頭:
是個好兵。
“聽說你的父母曾經也是帝國的軍人?”在座的幾位早在之前都有收到關于尤里安的資料報告,
在雙親一欄上明顯的記錄過。
“是的。”面對開口的頭發花白的將軍,尤里安一絲不茍的回答。
“嗯,不錯,也算是帝國的棟梁了。”老將軍點頭稱贊了一句,將話頭交給了艾彌斯坦。
他們這些人雖然同意了艾彌斯坦的計劃,可是他們本是不想再回到巴魯鄂這片傷心地的。
可是當帝國的情報傳來,那伙劍客離開了巴魯鄂出現在了納沃利之后,這些將軍們就再度激憤了起來,
口中一個個的喊著要復仇,要堅決完成對巴魯鄂省的入侵任務。
可是艾彌斯坦心中卻知道他們心中的小九九,只是她并不會直說,而且她的心中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
“那些人去了納沃利正好,讓那個叛徒斯維因去頭疼吧!我們再轉回巴魯鄂將其占領,說不定能將功補過。”
這樣一想,艾彌斯坦心中對這次計劃的倚重又提高了不少。
再次來到這片土地上,除了完善那個針對無極劍派的秘密計劃外,艾彌斯坦并非什么也沒有做。
除了小心的構筑營房,建立防線外,幾個軍團的士兵從南部海岸開始,緩緩推進,雖然速度慢了許多,可是少了易的存在,艾歐尼亞人的抵抗也相應的弱了許多,
易的師兄索姆沒有易的實力水平,面對卷土重來的敵人,只能小心翼翼的借助各個城鎮鄉村的士兵,謹慎的對待敵人。
好在這段時間,艾彌斯坦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個計劃上,才讓索姆能夠安心睡眠。
而對于無極劍派,艾彌斯坦在確認的易的離去和留在巴魯鄂的索姆等人的數量之后,開始派遣幾個小的偵查分隊,秘密潛入巴魯鄂中部的山區,根據羅杰留下的地圖,小心的在群山之中尋找著無極劍派的所在,
而就在昨天,前線的斥候回報,在巴魯鄂最高的山峰之上,發現了有人活動的影子。
看起來,那里就是無極劍派的居所了。
“只是不知道,留在那里的還有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與那個魔鬼一樣實力的存在。”
望著眼前靜靜等待的尤里安,艾彌斯坦雖然心中急切的想要徹底覆滅那個門派,但是還是按捺住了心中的焦急。
有些東西,只有第一次使用的時候,才有最大的威力,而為了計劃能百分百的成功,她也必須要謹慎再謹慎。
“恩,我看過帝國軍部傳來的關于煉金炸彈的報告了。”艾彌斯坦坐在椅子上,手指微微摩挲了一下,眼神瞥過尤里安腳邊的箱子,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做好準備,也許很快這個東西就要派上用場了。”
“是。”尤里安平靜的應答,心中卻有些嘆息,
如果有可能,他真的不愿意再次見到這個東西,在祖安辛吉德密室里的那一幕在這漫長的海上漂泊中,無數次的出現在尤里安的夢中,可是每一次都讓尤里安感到反胃。
“這種東西,也許就不應該被制造出來。”
可是...
誰叫我只是一個“小卒”呢?
心中微微嘆息一聲,尤里安默默的行禮轉身,抱起腳邊的箱子準備離去。
而就在他出營房的前一刻,艾彌斯坦卻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開口叫住了尤里安:“哦對了,聽說銳雯是你的姐姐?”
“嗯?”被叫住的尤里安先是一愣,隨即轉過頭來看向艾彌斯坦。
在貝西利科,他通過軍部血色精銳的聯絡員得知了銳雯此時正是在眼前這個女將軍的麾下執行任務,本來準備在離開營房之后再在軍中打聽她的位置,可是卻沒想到這個女將軍卻先一步問了出來。
“是的。”尤里安點頭應道。
“哦,那你正好可以去看一看她,前不久的戰爭中,她受了很重的傷...”
“什么!?”艾彌斯坦的話沒說完就被尤里安打斷了,這讓她微微皺了皺眉,
不過想到那個計劃,還是忍住了心中的不悅。
迎著尤里安略顯急切的目光,艾彌斯坦沖著一旁站著的營務官揚了揚下巴,開口道:“讓她帶你去。”
“是!”迎著艾彌斯坦的注視,尤里安露出了一絲感激的目光,在營務官的帶領下,走出了營房。
屋內少了幾個人,又再次安靜了下來。
幾個將軍坐在桌后,各自沉默著,
過了許久,一個頭發花白的將軍平靜的開口道:“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
“不過,為了...帝國。一切都是值得的。”
寂靜中,不知是誰說了這么一句,眾人再次沉默了下來。
艾彌斯坦望著營房的大門,目光悠遠。
第三百二十五章無聲的轉變 “銳雯!”
“尤里安!?”
當尤里安在營務官的帶領下見到了銳雯的時候,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臉上的驚訝與喜悅。
放下手中的符文之刃,銳雯快步走來,一把抓住了尤里安的肩膀,眼中的欣喜讓尤里安瞬間覺得身上充滿了動力。
“你怎么來了?”
順從的在銳雯的牽引下,兩人坐到了一旁,尤里安將箱子放到了手邊,臉上露出了笑容。
任務完成的營務官也在與尤里安打了聲招呼后轉身離開,在這處偏僻的靠近山崗的營房區前,銳雯迫不及待的開口問了出來。
“我執行軍部的任務,護送這個玩意來巴魯鄂,順便看看你。”尤里安輕輕拍了拍箱子。
“這是...”銳雯的目光也順著尤里安的話落在了箱子上。木質的箱子看起來平平無奇,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呃...”尤里安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些為難的神色,銳雯看見,便明白了,隨意的笑笑說道:“是機密?”
“嗯。”尤里安點點頭,補充了一句:“是直屬于帝國軍方高層的絕對機密。”
聽到這幾個關鍵詞,銳雯便沒有再詳細追問。
兩人都是軍人,這些年的軍隊條例也早已經爛熟于心,不該知道的還是不知道最好。
“呃...”尤里安在猶豫了一下之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東西,半晌壓低聲音道:“如果有可能,一定要小心這個玩意兒,最好...躲得遠遠的。”
“哦?”尤里安的話讓銳雯不自覺的多看了箱子幾眼,將他的話記在了心中。
“不說這些了,聽說你受傷了,是誰干的!?”輕輕搖了搖頭,尤里安的目光落到了銳雯汗涔涔的臉上,微微皺眉有些不滿的探手扯了扯銳雯的衣角問道:“既然受傷了為什么不好好的休息,還要繼續練劍?”
“哈哈!”聽到尤里安不滿中帶著關切的話語,銳雯抬手隨意的撩了一下白發,打著哈哈道:“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休息了好久,艾彌斯坦將軍又沒有給我派任務,骨頭都快閑的散架了,就出來練練手。”
“是么?”望著銳雯略微有些忽閃的眼睛,尤里安露出了狐疑的表情,心中卻在嘆氣,銳雯的性子他知道,
上一次在貝西利科城休養的時候,尤里安就不止一次的見到她偷偷練劍的場面,也為此生氣過。
可是每一次,銳雯都是表面上百般應是,對尤里安的關切照單全收,可是轉過頭卻依就倔強的修煉。
這從小到大的性子,看起來是改不掉了。
銳雯本想再像原先那般忽悠幾句,可是迎上了尤里安直勾勾的眼神,不知為何,到了嘴邊的話卻又被咽了回去。
一時間兩人之間沉默了下來。
不一會兒,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微微有些出神的想著心事的銳雯剛剛回過神就感覺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頭,而另一只手撫上了自己的額頭。
帶著一絲冰涼的觸感讓她微微有些瑟縮,可是只是一瞬,她就頓住了身子,乖乖的坐在山崗上,任由手指輕輕撥開了細密的白發,柔軟的汗巾溫柔的親吻著她的額頭。
銳雯稍稍抬起頭,望著眼前支起了身子,半跪在自己身前的人影,眼神微微一凝。
心中一股奇異的感覺襲來,那柔軟的絹布,緩緩的,輕輕的,一點一點的從額頭拂過,帶走了熱氣與汗液,卻在肌膚上留下了酥酥麻麻的觸感。
不知怎么的,這一刻銳雯只覺得臉上有些發燙。撐在地上的手指不自覺的微微蜷曲著,一股火氣不知從何處而來,瞬間襲上了她的臉龐,那一絲酥麻,好似噬心的小蟲兒一般,讓她的心里癢癢的,身上也癢癢的。
“別動!”就在她不由自主的稍稍仰起腦袋的時候,尤里安的聲音從耳畔傳來,那一聲指令剛剛傳入心中,就讓她的頭不自覺的僵在了空中,口中也低低的應了一聲,
“哦。”
這個字一脫出口,銳雯就瞪大了眼睛,同時兩頰上傳來一絲火辣。
望著眼前人兒專注的眼神,微微愣著神兒:從來都是我這般命令他,怎么今天...
可是...這樣被對待,卻為何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目光游到尤里安的臉上,銳雯沉默了片刻,嘴唇輕輕嚅動了幾下,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嘴角微微撅起,好半天嘟囔出聲:
“一個大男子漢,身上總是帶著一塊汗巾,像什么樣子...要是被伊沙老爹看到了...”
清風拂山崗,遠處的營地上,一隊隊士兵列隊在營中巡邏,
山崗之下,簡易制成的校場中,士兵們排著隊呼喊著口號,揮動著手中的武器流著汗。
沒人注意,在不高的山崗上,一對兒竹馬青梅靠坐在山崗上,女孩嘟嘟囔囔的說個不休,男孩專注的舉著汗巾,將她鬢角的汗珠兒抹去。
到了后來,女孩也不說話了,靜靜的仰著頭,雙手撐在身后,微微瞇起了眼睛,享受著一份無言的情感。
時間過去了不知多久,久到吹著山崗上舒爽的風,銳雯感覺到了一絲困倦,耳畔才突然響起了壓低的聲音:“好了。”
銳雯緩緩睜開雙眼,等了好一會兒,模糊的視線才慢慢重新回歸清晰。而這時,尤里安已經收回了擦汗的手指,可是那搭在肩頭的手卻悄悄的,被兩人一齊忽略了。
“好了?”帶著一絲小迷糊,銳雯眨了眨眼睛,想到了什么似的,瞳孔微微放大,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隱匿在流汗之后臉上未曾退卻的余韻中。
“嗯。”尤里安輕輕應了一聲,望著銳雯,臉上浮起一絲淺淺的笑。
這么多年來,他從未見過銳雯這般模樣,嬌憨中帶著一絲迷糊,英氣的臉上帶著一絲安靜。
而更讓他喜悅的,是那份安靜下隱藏的,是信任,是不排斥,是不知不覺間,姐弟關系的悄然轉變,是他從十二歲離開家之后就一直期盼與渴望的,
“那么,現在能說說,是誰傷的你么?”
滿載著滿足感,尤里安認真的出聲問道。
第三百二十六章出離憤怒 銳雯的實力,尤里安自然知曉。
從孩提時代到現在,兩人的身份從偏遠地區的農家子,到帝國精銳部隊血色精銳的成員,身份在變化,境遇在變化,可是唯一不變的,也許是尤里安追上銳雯的決心。
在他的心中,銳雯不只是那個說一不二的大姐姐,又或是那個對他關懷備至的女孩,她更是他這么多年以來,警醒自己不斷努力奮進的目標。
在他的心中,銳雯如同太陽一般耀眼,讓他的世界里,除了她的身影,很難再擠進其他人。
而她就好似黑暗中的那一盞明燈,永遠走在他的身前,讓他在任何時候,都不會迷惘。
所以也就鑄成了現如今,尤里安那摻雜了崇拜,尊敬,親情,以及一絲喜歡的復雜感覺。
可是不論怎么說,她都是他最親近的那個人。
所以當他在艾彌斯坦的營房中聽聞銳雯受傷的消息時,才會如此焦急。
“是誰,有這個實力讓你受傷?”
尤里安微微凝重的目光,以及認真的眼神,讓銳雯不自覺的愣了愣,眼神慢慢變得嚴肅,可是就在她要開口的時候,卻在無意中瞥到了尤里安握在手中,那塊剛剛擦拭了汗漬的汗巾。
在她的視線下,尤里安的手指無意識的在汗巾上摩挲著,那塊洗的白白的汗巾,在擦拭了她額頭的汗液之后,稍稍變了顏色,甚至銳雯能清楚的看到,那沾在角落的一絲灰黑————
那是她練劍時無意間揚起又落在臉上的灰塵。
臉蛋微微一紅,銳雯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從尤里安的手中一把奪過了汗巾,胡亂的團成了一團塞進了衣下,
“沒收!”
銳雯的舉動讓尤里安有些發愣,不過他的注意力已經被那個傷到銳雯的人所吸引,也沒有細想,靜靜的等待銳雯的回答。
收起了汗巾之后,銳雯才稍稍舒了口氣,情緒慢慢平復下來,眼前不自覺的浮現起了那日那時,那個穿梭于戰場上的身影,以及...
那一劍。
眼睛微微一瞇,銳雯沒有立刻就回答尤里安的問題,而是先問了一個好似不相干的問題:“尤里安,你這次前來...只是護送這個箱子,還是...”
“嗯?”尤里安有些不解,不過還是回答道:“我還接到了血色精銳在貝西利科城的直屬聯絡員派發的任務,要求加入并完成在巴魯鄂省的一個秘密任務。”
“果然沒錯...”銳雯微微出神的呢喃了一句,
“怎么?”銳雯的臉色讓尤里安也認真了起來,“我聽說這是因為帝國軍團在巴魯鄂省戰爭的失利,所以緊急調派了一些人來,難道...?”
深吸一口氣,銳雯抬起雙手按在了尤里安的肩頭,臉色嚴肅,眼神極其認真的道:“如果你遇到了一些拿著長劍的艾歐尼亞人,帶著奇怪的多目鏡帽子時,一定要倍加謹慎小心。”
尤里安的眉頭擰了起來,雖然不太明白,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問道:“是那樣打扮的人傷了你么?”
銳雯沒有回答,目光微微出神,想起那天,那犀利的劍光以及好似櫻花飄落一般美輪美奐的幻境,銳雯搭在尤里安肩頭的手不自覺的微微用力,死死的卡在了他的肩骨上。
雖然沒有回答,但是尤里安卻從肩頭的痛感上,感覺到了銳雯的認真,他不知道銳雯說的人是誰,也不知道,在他心中一直被視為目標的銳雯,在面對那個名叫易的男人之時,
只是一招,就毫無懸念的失敗了。
那是怎樣的打擊,那一劍,那一幕,在銳雯近一個月的夢中,反復的出現,如同夢魘一般縈繞在她的心頭,讓她即使在睡夢之中也不得安寧。
也正是那一劍,在她的胸前腹間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疤痕,讓她多年來的驕傲被瞬間打入了深淵,也讓她即使頂著病痛,也要不知疲倦的揮劍練劍,
因為只要一停下來,那一幕就會再次浮現。
也許,那已經超脫了凡俗的境地了吧?
銳雯緩緩閉上眼睛,那緊蹙的眉頭讓尤里安心里一痛。
看來,這次的受創對銳雯影響很大。
尤里安心中默默想著。
不自覺的瞥了眼身旁靜立的箱子,眼神微微一抖,飛速的抬起頭,扯起一絲微笑,好似開玩笑一般說道:“好吧,你這樣說我反而有興趣和他交手了呢,說不定,我...”
“不可以!”尤里安的話沒說完,就被銳雯瞪著眼睛怒喝著打斷了,尤里安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不自覺的抿住了嘴唇。
銳雯微微平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扣在尤里安雙肩的手死死的搬著他的肩頭,將他扯得身子向前傾著。
兩人的臉貼的很近,尤里安甚至能感覺得到銳雯喘息間噴吐的熱氣。
“聽著,尤里安,我不是在說笑。”嘴唇微微張開一些,銳雯瞪著尤里安很是認真的道:“如果你碰到了那樣的人,一定一定要萬分小心,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話...”
“跑,不要猶豫!”
銳雯的話讓尤里安愣在了原地,瞳孔不自覺的微微緊鎖,臉上帶著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不論如何也不敢相信,“跑”這個字竟然從銳雯,他最尊敬親近的人,最在乎紀律的人口中說出,
“你...你說什么?”
尤里安有些訥訥的問道。
“我說...”銳雯喘了幾口氣,“如果碰到了,一定要跑,因為...你不是他的對手。”
“不是...對手?”不知為何,聽到這幾個字,在看著銳雯臉上的凝重和嚴厲,尤里安突然想笑,
而他也這樣做了。
“呵呵...呵呵!”尤里安微微掙扎,從銳雯的雙手下掙脫出來,臉上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我真的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你的口中說出的,銳雯。”
尤里安有些出離憤怒了。
若是只是單單碰到無法勝過的敵人,因此失敗受傷,尤里安只會為銳雯擔心擔憂,可是在她口中說出“跑”那個字的時候,尤里安突然覺得自己的世界觀有些崩塌,而與之一起崩塌的,是眼前那個高大偉岸,好似無所不能的白發身影。
“這就是你從十二歲離開家參軍后七八年的時光里學到的么?”尤里安有些嘲笑的看著眼前之人。
“銳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