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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值錢的木牌

  山嵐宗,一向以劍法超絕,名冠韓琴國。

  但這個山嵐宗弟子的劍,卻是直接被江風雨扣下,一身高超的劍法,半點沒有施展出來,這已經是實力砍掉了一大半。

  祁風這又是突然出手,占足了出其不意的優勢,第一拳更是幾乎打出了十二成的威力。

  又碰上了山嵐宗弟子太過輕敵,這才一擊得手,直接擊碎了對方的手骨。

  再者祁風氣勢太盛,山嵐宗弟子被一擊斷臂后,方寸大亂,竟是被祁風嚇得只知后退,又再度讓祁風占得了主動權。

  而直到最后,山嵐宗弟子狠下心準備硬抗,卻沒想到祁風突然變招,再次亂了他的節奏,殺招緊隨其后,直接擊碎了他的咽喉。

  諸多因素之下,這個山嵐宗弟子,才會這般慘敗身死,看起來甚至沒有一點還手之力。

  但說起來,還是天時地利人和全讓祁風占了的緣故,真要正面對敵,祁風還真沒信心能夠戰勝對方。

  畢竟能成為山嵐宗正式弟子的靈修,沒有誰會是庸才。

  但縱然以上種種巧合加在一起,卻也同樣無法抹去,百劫霸體的強大。

  百劫霸體,戰無不勝!

  祁風眼中震撼,許久難消。

  力量這種東西,也只有真正握在了手里,才知道有多爽。

  祁風當了三年的廢物,苦等三年,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只是現在,卻還不是他走神幻想美好未來的時候。因為還有個重傷的江風雨,在他身后躺著呢。

  祁風擊敗了山嵐弟子之后,趕忙轉身,朝著江風雨跑去。

  江風雨之前強行跑了那么久,靈氣幾近失控,寒毒更已經徹底爆發,冰封起了他的肺腑經脈。

  再加上那貫穿腹部的一劍,更是刺破了丹田,血流如注,傷上加傷。

  但祁風這才一靠近,撲面而來倒不是什么血腥氣,而是一陣烤肉的芳香......

  剛才匆忙,祁風差點都忘了,那柄劍上,還串著他一只烤野兔來著。

  祁風突然有些遲疑。

  怎么辦,這有點香啊......

  祁風一夜沒吃東西了,又被這烤兔香氣勾起了食欲,已經是餓得不行。

  但江風雨現在這么慘,要是突然盯著他開始流口水,這好像也不太合適吧......

  祁風暗搓搓的咽了口口水,擔心鮮血噴出,倒是沒輕易拔出插在江風雨腹部的劍,只是先扶著他靠在樹邊坐下。

  祁風看著江風雨,忽然嘆道:“丹師洞府里沒有清氣丹,我......”

  江風雨一愣,他沒想到祁風第一話會是這個,但隨即也是笑著搖了搖頭:“沒事,我現在這樣子,也不是一顆清氣丹可以救得了的。

  不過沒想到,你原來這么厲害啊?早知道我還逞什么強,趕緊跑了多好。”

  祁風搖了搖頭,卻沒有接話。

  強不強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能一夜之間堪比粹念境,不過是個意外罷了。

  祁風沉默了片刻,又開口問道:“你是怎么認出我的?”

  祁風現在才剛凝練了霸體,還未開始重新修煉,身體內沒有靈力,雖然乍一看還是一個廢物。

  但肉身重塑之后,容貌大改,不說是改頭換面,但至少和之前瘦骨嶙峋的廢物模樣相比,不論是形象還是氣質,都應該相差甚遠才對。

  山嵐宗的弟子不說,他可以直接以廢物的身份,認出祁風,是因為他本來就不知道祁風的樣子。

  但江風雨明明見過祁風之前的模樣,又怎么會一眼就認出現在的祁風?

  “你的眼睛。”江風雨笑著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明亮的眼睛,仿佛藏有漫天星辰。一看我就知道是你。”

  祁風一怔,看著江風雨那雙真誠的眼睛,也是失笑著搖了搖頭。

  看著命不久矣的江風雨,祁風最后還是沒有忍住,開口問道:“剛才,你為什么舍身救我?”

  寒毒已經開始吞噬江風雨的生命,血流不止的腹部,這時候都已經結上了一層淺淺的冰霜,凍結了血液。

  但江風雨卻還是在笑,笑得非常暢快:“反正我都要死了,但也不能白死啊。既然你還活著,我就想著幫你多活一天是一天。”

  “我不是說過嗎?你恐怕能活得比誰都長。雖然我可能看不見那一天了,但至少,你活得比我要長,這就夠了。”

  祁風神色復雜的嘆了口氣,說道:“......我好像有點知道,為什么蕭晴會那樣護著你了。”

  這種傻子,沒有人會舍得眼睜睜看他去死吧。

  以提到蕭晴,江風雨的笑容忽然收斂了起來,面露苦澀的說道:“蕭大哥被山嵐宗抓走了,現在怕是被折磨得不輕吧......”

  祁風有些意外道:“蕭晴被抓了了?那估計應該是死得透透的了吧,畢竟那可是山嵐宗......”

  “正因為那是山嵐宗!”

  江風雨語氣堅定的說道:“大宗利益當前,所以他們才絕不會輕易殺了他!”

  “山嵐宗想要從蕭大哥口中,套出陣法鑰匙的消息,就絕不會輕下殺手,只會不斷折磨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只要我不被抓住,陣法鑰匙不落入他們手中,蕭大哥就絕對不會死!

  最多......最多也只是,會活的痛苦一點罷了。”

  重重的喘了幾口氣,江風雨又接著說道:“所以只要蕭大哥不死,我就一定不能被抓住。哪怕寒毒爆發,哪怕身死荒林,我也絕不能落入山嵐宗的手里。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蕭大哥活得更久一點,才能讓他有機會和時間,活著逃出山嵐宗!”

  看見祁風臉色凝重,目光盯著貫穿自己腹部的長劍,江風雨又笑了起來,安慰道:“你也不用自責。就算不受這一劍,解不了寒毒的我,一樣活不長。

  山嵐宗派了三百弟子來到青山鎮,如今布下天羅地網,就算我能逃得掉他們抓捕,也不過是茍延殘喘,多活上幾天罷了。終究還是要死的。”

  祁風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沒有自責。”

  “你也不用同情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我也沒有同情你。”

  “那你哭什么?”

  “......那啥,我一晚上沒吃東西了,饞哭的。”

  “......”

  江風雨看著自己肚子上的烤兔子,也覺得香氣撲鼻,竟然也感覺自己好像有點餓了。

  但現在這氣氛,談論烤兔子好不好吃,是不是有點奇怪啊......

  祁風捂著咕嚕嚕直叫的肚子,尷尬的看著江風雨,兩人對視一眼,又忽然一起笑了起來。笑得那么開懷,笑得,好像不會有人會死一樣。

  但終究,還是有人會死。

  祁風心中復雜,江風雨卻忽然回光返照一般,死死的抓住了祁風的袖子,近乎哀求道:“你這么厲害,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么忙?”

  “如果你能救蕭大哥,你就告訴他我還活著,這樣他才不會做傻事,才會努力活下去,才會有可能活著逃出山嵐宗!我不想他死!”

  “......如果我救不了呢。”

  “如果救不了,那也麻煩你告訴他一聲,我已經死了。他要是撐不住,逃不掉,也別再逞強......我們來世再做兄弟!”

  江風雨顫抖的從懷里取出來了一個木牌,遞給了祁風,面色慘白的笑道:“我知道你一向拿錢辦事,但我確實沒什么錢。

  但這塊木牌,是三年半前,我和蕭大哥,在沙湖道中遇雨時,同行的一位竹杖芒鞋的老者,送我的。

  那位老者迎著狂風暴雨,吟嘯前行,卻滴雨不沾身,實力不凡。

  這塊出自他手的木牌,我想也不會是普通物件。希望你能......”

  祁風接過令牌,江風雨笑著松了一口氣,身體軟了下去,話也沒有說完,便再也沒了心跳和呼吸。

  一層薄薄的寒氣覆蓋上了他的皮膚,沿著他的身體凝結成冰霜,最后把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宛若一只冬眠的蠶蛹。

  江風雨的臉上還掛著笑容,像是睡著了一樣,醉入夢鄉。

  但祁風知道,他再也不會醒來。

  天空忽然陰了一下,就像是驕陽被烏云遮蔽了,水汽在云層中凝聚,寒風開始呼嘯,山林一片陰霾景色。山風還是一如既往的凌冽,明明還是中午,天氣卻忽然轉冷,仿佛有一陣大雨在云層中醞釀。

  但雨卻并沒有落下來,云層漸漸稀薄,被風吹散,又重新露出了烈日炎炎。

  荒古山脈還是那個荒古山脈,每天都會有人因為種種原因死在這里,也總會有人因為種種原因,活著走出去。

  祁風看著手中的木牌,手感像是尋常的楠木,但又有所不同。

  木牌的一面上,極為潦草的刻了一個“君”字。另一面卻空空如也,連一點花紋符號都沒有,只有幾道粗糙的木頭紋路。

  整塊木牌的形狀也有些不規則,像是拼圖的一塊。

  拿在手中,只覺得粗糙磨手,像極了木匠家小孩的游戲之作。

  祁風卻突然笑了一下,用力握了握手中的木牌,自然自語的問道:“這東西,一定很值錢吧?”

  “嗯,一定很值錢。”

  祁風把木牌丟進了乾坤袋,又看了眼江風雨,這才緩緩拔出了他腹中長劍,就地挖了個坑,把人埋了。

  做完這一切后,祁風又把長劍插在地上,權當作墓碑。

  盯著長劍,祁風喃喃說道:“我答應你,一定會幫你找到蕭晴,至于能不能救......”

  山嵐宗,不亞于龍潭虎穴,祁風哪知道能不能救。

  但生而為人,言之有信。

  既然答應了,收了錢,祁風就一定會做到。

  這是祁風“啥都干”小店的宗旨。

  祁風說完后,對著長劍深深鞠了一躬,隨后背離荒古山脈,朝著青山鎮的方向大步走去。

  在那里,還有三百山嵐宗弟子在等著他。

  三百?

  不,現在應該只剩下二百九十九個了。

  “山嵐宗.......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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