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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懂,風花雪月…,”古裝劇《大漢天子》的片尾曲響起來,意味著已經是晚上十點,梅秋萍打了個哈欠,回頭看了看外面天臺,兒子依然在跟幾個人認真的討論工作,不時在面前的文件上涂改著。
這樣的事,從到這的第一天晚上開始,一直是如此。
“明天都要回去了,今天這么還要談到這么晚?要不,你去說一聲,”她對馮振昌說。
“都是正事,怎么好說,唉,隨他們吧,走,去做點東西給他們吃,”
“末位淘汰制,對員工一樣,對主管也一樣,”馮一平在文件上重重的劃下了一筆。
連金翎都主動檢討,別說其它的高管,自李琳之后,大家挨個的找他檢討,同時跟他討論自己部門或者公司存在的問題,以及大概的改進方案。
今天,是人力資源部門跟他談話。
有一些人,還是對末位淘汰制持保留意見,這意味著,每年都會固定的有一批人會被淘汰,有些不太近人情,但是,馮一平還是堅持一定要貫徹這項制度。
這也是另外的一種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公司會給完美完成工作的員工,超出想象的回報,但是,對那些在各項考核中都處于末位的人,一定也要硬,堅決一刀切。
“我也承認,這樣做,有時會有些武斷,片面,但我還是認為這樣做是必需的,不如此,大家不會緊張,不會警醒,就這么定了,”
馮一平相信,那些各項考核落在最后的人中,可能有一些確實是因為客觀原因導致的,但是,如果一年十二個月,每月各項考核總是落在最后,這樣的人,不是能力,就是態度,一定會有問題。
“我覺得這還不夠,雖然集團最早的公司,到現在也沒有走過十年的歷程,可是我們已經出現了很多大公司病,固步自封、因循守舊,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這樣的陋習現在比比可見,”
“受這種氛圍的影響,連一些新生的公司,很快也變得一團和氣,很沉悶,缺乏活力,不想嘗試或者懶得嘗試各種新舉措,”
馮一平搖頭,“只堅持末位淘汰還不夠,人事部門現在招聘新員工的時候,除了要從嚴,也要特意引進一些鯰魚型人才,”
鯰魚效應,也是激發員工,特別是那些老員工積極性非常有效的辦法之一。
這其實也跟馬斯洛的理論有關,從他的需求層次理論來說,到了一定程度,人工作的目的,就不再僅僅是為了物質,很大一部分也是為了尊嚴,為了自我實現的內心滿足。
所以,當把活力十足,不太愛走尋常路的“鯰魚”,放到一個老團隊里面的時候,那些已經變得有點懶散的老員工們,雖然會對這一的家伙看不順眼,但是迫于對自己能力的證明和對尊嚴的追求,會不得不再奮發。
通俗的說,就是人要臉,樹要皮,要是被新來后進的小年輕在業績上超過自己,一張老臉就真的沒地方放。
“當然,怎么運用好這些鯰魚型的人才,人事部門也要摸索好經驗,”
還是那句話,凡事都有兩面性,再好的手段,運用不當,也會起反作用。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鮮榨的椰汁,剛好看到爸媽起身去廚房,朝在一邊做記錄的方穎芝示意了一下,方穎芝會意,跑進廚房里說,“叔叔阿姨,今天的宵夜,我們已經吩咐了酒店做,一平讓你們今晚早點休息,不用管我們,”
“麻煩下面干什么,就是下個面條,也不費什么事,”
他們夫婦倆,還是不習慣什么都有人做,叫他們舒舒服服的放手當老爺太太,他們還真不習慣。
“阿姨,今晚你就別忙活了,下面應該也快做好了,”方穎芝牽著她的手朝廚房外走,“說真的,大晚上還讓你親自做飯,大家都說擔當不起,”
“這有什么的,”對梅秋萍來說,什么都現成,做點飯,那算什么事。
“好了好了,”馮振昌說,“那我們就睡吧,下面做了我們再做,那不浪費嗎?謝謝你啊小方姑娘,”
他能理解那些人的心思,這么大晚上的,還讓老板上了年紀的父母親自做宵夜,有些人心里確實會不安。
看著老兩口回到臥室,方穎芝默默的想,要是將來自己另一半的父母,也像他們一樣隨和好相處,那該多好!
宵夜看似很簡單,一人一碗海鮮面,但既然知道是老板要的,同樣等到現在的行政總廚,是使出了渾身解數,連面條,都是自制的,煮面的湯,也是特意熬制的,從制作難度上來說,比那些昂貴的大菜還復雜。
效果自然也不錯,就連幾位注意身材的女士,后來也吃得一點湯都不剩——這一方面也說明,晚上的這些小會,確實是件很耗腦力和體力的活。
接近十一點半,總算大致談完今天的議題,當然,都是一些指導性和方向性的意見,具體的方案,還需要他們自己細化。
“突然有些不想走,”活動了一下身體,金翎說。
“以后會滿足你這個愿望,”馮一平還在看文件,“我也非常喜歡這邊,環境和氣候都非常好,有意將來在這邊建設一個商務中心,把一部分研發工作,比如軟件研發,搬到這邊來,”
他非常清楚未來的走向,對將來窩在首都吸霾,沐浴沙塵暴,興趣不太大,上海和省城嘛,好是好點,但是空氣質量,同樣也不咋滴,還是這邊好。
但是,如果這邊只有酒店,總不好一直呆在酒店里辦公,這邊有很多業務,有自己的商務中心,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享受這邊的藍天白云和清新的空氣。
“所以,你們現在也可以考慮一下這邊的房產,免得將來想買都買不到,”
“你別說了,總是房子房子,”金翎把他朝屋里趕,“別出來啊,我想在這游泳,都要回去了,一定得游一次,”
馮一平看著樓頂那邊的無邊泳池,“我到現在也沒游過,要不一起?”
“走走走,你要游明天早上游,”金靈毫不留情的把他朝外趕。
吳倩和方穎芝坐在那邊耳語,裝作沒聽到他們的爭執。
“要是有問題,或者需要幫忙,別客氣啊,盡管招呼,我就在書房,那什么,我在美國,培訓過人工呼吸,”
“gun滾,”金翎笑著說了一句,“啪”一聲把門關上,泳池邊的那兩位,已經笑得抱成一團。
她們現在都清楚馮一平的德行,就是嘴上總愛逗點樂子。
早上8點,方穎芝走上頂樓,看到客廳里擺滿了行李箱,“叔叔阿姨,收拾好了嗎,要不要幫忙?”
“不用,一平在書房,”
“要是要幫手,一定跟我說,收拾行李,我挺在行,”她笑著說。
這樣豪富人家的父母,有幾個能像他們倆這樣呢?她想著在書房門上敲了兩下。
“請進,”
“早啊一平,你不是昨晚沒睡吧?”
馮一平坐在書桌后面,頭發凌亂,眼睛里都有了血絲。
她記得,昨晚她們游泳回去的時候,書房的燈還亮著。
“睡了幾個小時,”其實他昨晚直到四點半才睡,早上又是六點起,其實只相當于睡了個午覺。
“你等等,”馮一平在一份文件上改了一筆,“剛好改完,把這些還給他們,”他指著桌上那厚厚的一摞文件說。
那些,都是這些天,各公司、各部門負責人交上來的整改計劃的大綱,雖然已經一一討論過,馮一平昨晚又最后過了一遍。
方穎芝沒有急著去拿文件,“我給你泡杯茶,早飯吃了嗎?”
“呵呵,有我媽在,我敢不吃飯?”馮一平笑,“你也別忙了,馬上把這些還給他們,”
灣流平穩的翱翔在萬米高空之上,上面,是一碧如洗的藍天,下面,是綿綿不絕的云海,這樣簡單而又純粹的景象,卻最容易讓人震撼。
坐在主位上的梅建中,像個孩子一樣,目不轉睛的看著外面,雖然這樣的景象他并不陌生,但是,他總是看不夠,就是覺得這樣的天和這樣的云,好稀罕。
不過,他更喜歡看的,不是那厚棉絮一樣的云,而是飛機低飛的時候,那看起來跟自己心目中完全不一樣的地。
在地上看到的那些歪歪扭扭,一點不規則的田地,在天上看起來,是那樣的緊緊有條,而且那顏色,也煞是好看。
最主要的,好像看到了大地,他才會覺得踏實一些,飛在云層上面,總是覺得有些不踏實。
不過,只要看到那邊熟睡的外孫,他就會覺得踏實。
“不是說度假嗎,怎么這么累?”他壓低聲音說。
不止是他,大家說話、動作的時候,都很小心,就怕驚擾到了剛上飛機不久,就睡著了的馮一平。
“不是累,他這個年紀,本來瞌睡就多,”馮振昌看了兒子一眼,小聲解釋道。
他自然清楚,兒子這真是累的,平時一直忙不說,這難得出來說度假一次,依然每天晚上都要忙到很晚。
可是,他又幫不上忙,不但幫不上忙,自己負責的村里的那些工廠,還要兒子操心,如果不是兒子,廠里的那些出產,哪能那么好銷,廠子哪能這么紅火?
所以那天他才在酒店跟兒子說了那番話,雖然他也知道,讓兒子現在停下來,那是不可能的。
就是放他身上,這事也辦不到。
村里的廠子停產,對他關系不大,可是對村里的那些人,關系太大。
兒子當時說的話也在理,從普通的農民工人,到國家主席,誰不累呢?只要忙得有價值,累得有價值就好!
是啊,身為男人,忙點,累點,算什么呢?
金翎也在飛機上,她也跟著回省城,這是馮一平要求的,她知道,這是馮一平不想讓她受一些事影響,按法院的排期,馬聞晢一案的審理,就在后天。
她也沒睡,她在電腦上看著這幾天大家討論出的那些改進計劃,她也清楚馮一平是真累。
這幾天的工作,幾乎是重置了集團的組織架構,重新梳理了一次工作流程,對最突出的,迫切需要加強和改進的那些方面,大家集思廣益,針對性的提出的大綱,最后都需要馮一平拍板,所以,他才是最累的一個。
這些天,他腦子估計一直不停的在轉,就沒停下來過。
雖然平時總說馮一平輕松,但金翎心里知道,自己做的,主要還是執行,主要決策都是他來做,他雖然做的具體事情沒有自己多,但難度和壓力,不知道比自己高出多少。
省城機場,羅佳跟著哥哥從機場大巴上下來,看到前面靠邊,停了好幾輛小號牌的車。
到達大廳外,和平常不同的是,除了那些接親友的人,還有不少拿著長槍短跑的記者們三三兩兩的等在外面,有些連三腳架都已經架好。
人群中,那些背著手,或者抱著手,聚在一起閑聊,的人,看樣子,這些人就是那些小號牌車的主人,他們的秘書,圍在旁邊,不時看看手表。
“這些,不會都是來接他的吧?”她問哥哥。
答案顯然是肯定,要是明星來,不會有政府方面的人來接機,要是領導來,值得這么多記者接機的領導,來接機的政府方面的人,應該更多。
那只能是接馮一平的。
她是不知道馮一平能有這樣待遇,這樣風光背后的辛苦,不由得生出劉邦看著秦始皇車駕經過時浮出的那個念頭,“大丈夫當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