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金翎對馮一平要求太高,主要是現在的他的言論,總是能得到充分的傳播。
根據谷歌中國剛剛反饋過來的消息,按現在的趨勢,他今天鐵定會上熱搜,而且多半會力壓那些明星政協委員,成為熱搜的頭條。
他的那番話中的有幾句,尤其是“我們不是上帝,我們是被釘在十字架上放血的耶穌,”在網上,已經廣為流傳。
對現在的大環境來說,這樣的話,肯定算不上是很正面積極的言論。
“平常那么注意,為什么在這樣關鍵的時候,這么不靠譜?你最多就說存在的那些問題好了,為什么要做那樣雖然形象,但卻非常聳人聽聞的比喻?”
“別激動,”那邊的馮一平,聽起來卻依然淡定得很,他好像在喝水,“這是想讓你的觀點更廣為傳播的訣竅啊,”
金翎更氣了,“能不能不要在這樣特殊的時候,讓你的那些觀點,這么引人矚目?”
“要為特斯拉造勢,我們難道沒有其它辦法嗎?”
“真的不用緊張,你想想,這可是央視,”馮一平說,“你覺得,要是他們覺得我的這番話,不太妥當,大家能在電視上看到它?”
“呃…,”金翎頓時有些無語。
別說,還真是這么回事,那可是央視。
他的那段采訪,既然能播出,那么一定是通過了審核。
但是她肯定不會讓馮一平這么得意,“總之,鑒于你的大嘴巴可能帶來的嚴重后果,我已經讓佳怡帶著她的團隊,出發趕往首都,”
“從現在起,哪怕是你在小組討論上的發言,都要經過他們的審核,”
“掛了,”
這就掛了?這是擔心我反對是嗎?
那看來,接下來的那項安排,更是不能讓她知道,不然,一定得被她給煩死。
嘉盛商務中心區,嘉盛假日酒店里,周行長笑著和馮一平他們省的代表握手道別,馮一平此時已經在電梯旁等候,“老師,請,”
周行長走進電梯,看了看表,“一平,半個小時,夠嗎?”
“應該夠了,”馮一平說。
這幾天,像周行長這樣的領導,要出席的討論會和見面會太多,確實會忙得連軸轉,能擠出半個小時的時間來,已經很不容易。
“我還真的有些好奇,平常連郵件里都沒幾句話,這次這么鄭重的找上我,為的會是什么大事?”
“你的公司,財務狀況好得很嘛,就是你公司財務狀況不好,需要融資,按你的性格,也絕對不會主動找上我,”
“老師請,”馮一平帶著周行長在窗邊坐下來,“郵件之所以都很簡短,是因為不想耽誤您的寶貴時間,”
“這次之所以找您面談,是因為確實有很重要的問題,想跟您討論討論,”
“我很期待,”行長拿著茶杯,笑呵呵的說。
“我不知道這一期的《前沿》雜志,您看過沒有,”馮一平拿起一本前沿,卻不是3月刊,而是1月刊。
行長只掃了一眼封面,馬上就說,“我看過,”
“《前沿》每年的一月刊,我都必看,何況今年的這一期,你還少有的發表了署名文章,”
“你在那篇文章中的一些觀點,讓人印象深刻,”
“周老師,”馮一平站了起來,“我想談的,正是這個問題,”
“呵呵,你肯定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和我辯論美國的金融體系,是不是會真的存在系統性的風險,”周行長說。
就不是這么忙的時候,馮一平也不會特意找上他,讓他認可他文章中的觀點。
“我確實不是想和您探討這個問題,老師,我是想跟你說一件事,”
聽他又叫了一聲老師,周行長察覺,好像在今天,他一直稱呼自己為老師,而不是職務 這會不會意味著什么?
“我確信美國的金融體系,真的存在系統性的危機,為此,我已經成立了一支40億美元的基金,以期從這一變故中獲利,”
行長楞了一下,雖然從他職務的角度來說,40億美元,真不算是什么,因為在去年,我們國家的外匯儲備,首次突破萬億美元大關。
但馮一平特意為此成立一支40億美元的基金,看起來,他對自己的觀點,是確定無疑的相信。
“這個基金,是由喬布斯、佩奇、布林,以及我,每人出資10億美元組成,”
這讓行長又重視了些。
這個組合,完全可以說是硅谷夢之隊,他們這四個人,都是各自行業的佼佼者,他們竟然也都贊同馮一平的意見?”
“現在,這40億美元,我們已經全部動用,而且還使用了一些杠桿,”馮一平說。
“全投了?”
“對,全投了,”馮一平再一次坐下來,認真的點頭。
行長不由得楞了一下,全投了不說,還加上了杠桿,這對自己的觀點,可真不是一般的確信無疑。
他又把那本《前沿》拿起來,難道,真的會出現馮一平所預計的情況?
但是,從自己所掌握的情況來看,這樣的事,看起來發生的概率,應該真不大。
會是什么問題,能導致目前看起來狀況還不錯的美國金融界,出現大的變故?
但他馬上明白,馮一平今天要跟他談什么,“所以,你今天主要跟我談的,還是我們接下來,對外投資的一些問題?”
“是的老師,我覺得,在當前的形勢下,我們確實應該要更慎重一些,尤其是和金融領域有關的投資,”
“我想,如果我的判斷沒錯,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我們如果還對歐美的金融領域投資,那就真的和傻子差不多,”
既然一直把周行長叫老師,他話說得也很直白。
周行長對馮一平的用詞,倒不以為意,他想了想,問了另一個關鍵的問題,“你預計,大概要到什么時候,你的這個判斷,會明朗化?”
雖然明知道具體的時間,馮一平還是說,“有可能在今年底,但也有可能在明年,”
其實,這事現在就能看出一些端倪來,但以華爾街為首的金融從業者,依然對此持非常樂觀的態度,認為那是個別的,極少數的現象。
美國主流各界,對目前暴露出的一些問題,同樣普遍都不屑一顧,最直觀的反應就是,道瓊斯指數,依然在上漲。
美國這樣的做派,自然會讓其它人覺得,他們的經濟,沒有任何問題。
“也就是,至少有還會有一年多的時間,”行長站了起來,叉腰看著窗外。
馮一平聽懂了他沒說出來的那半句話,還要有一年多的時間,才能看清形勢,所以現在就對對外投資進行控制,顯然很難辦。
馮一平也非常清楚這其中的原因。
最近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國資委就會向所有的央企公布一次“最后通牒”,央企要從170多家,變成160多家,進而變成80家,甚至40家、30家,對于眾多央企老總來說,這些都是能讓自己失眠的血琳琳的數字。
國資委領導也不止一次的放出狠話,出了行業前三名的國企,就會強行重組,就地正法。
這樣的政策,必然會讓一些國企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去上項目,去收購企業,把盤子做大,做大了就能收購別人,否則就會被別人收購。
這幾乎變成了一種央企中的跑得快游戲,我不需要比你做的好,我只需要比你跑得快,做的大,我將來就是勝者。
比我跑得慢的,對不起,等著被我重組吧。
在這樣考核體系下,對很多不愿意丟掉現有地位的國企和國企負責人來說,花錢似乎比賺錢重要,誰能要來項目,要來錢,誰就能做大,誰就能保住自己的帽子,保住自己的前途。
所以,如果現在就要對對外投資進行控制,但偏偏還沒有太明確的理由,這樣的決策,就是能通過,也肯定會遭到國企的一致抵制。
而且是強力抵制。
你話說得輕松,但我如果不收購,不說公司如何,我個人的前途就會化為泡影。
但是,收購,尤其是海外收購如果做得好,不但可以讓自己的公司脫離被重組,被整合的行列,自己也能得到高層的關注,從企業家,成為一名官員,這已經是有例可循的。
所以,我為什么要聽你的?
而周行長,比馮一平掌握了更多的信息。
隨著國家的外匯儲備成功的突破萬億美元,如何讓我們的外匯儲備保值,就是一個大問題。
為此,國家外匯投資公司,目前正在緊張的籌備中。
而且,這家公司,目前已經有了一些投資意向。
非常不湊巧的是,這些投資意向,恰好就集中在金融領域。
馮一平不太清楚這些情況,但他清楚后來的一些走向。
這家公司,后來被稱為中國投資有限責任公司,簡稱中投。
應該說,眼光還是有的,但是,投資技巧,以及機遇,真的太差了一些。
他們搶在美國黑石上市前,以略低于他們發行價的價格,投入30億美元,買了他們一億多股無投票權股票,但黑石上市不久,股價便一路跳水,直到14年馮一平重生前,黑石的股價,依然沒能漲回07年的水平。
所以,這30億美元,做點什么不好呢?哪怕是放在銀行,就算跑不過通脹,到14年的時候,賬面上肯定不止30億美元吧。
他們還向諾伊的公司,也就是摩根士丹利,也就是大摩,投資了56億美元,到08年的時候,這筆投資,賬面只值12億美元左右,巨虧8成。
但這還不是他在天涯上看到的那個帖子的全部。
那個讓他印象深刻的帖子,一一列舉我們國家,因為美國的次貸危機,而導致的直接損失。
當時他還驗證過那些看起來非常觸目驚心的條目。
虧損最大的,要屬中鋁07年920多億投資力拓,到08年底,那920多億買來的股份,不過價值越172億人民幣,也就是,巨虧超過750億!
那是我們當時最大的一筆海外投資,也創造了最大的損失。
但要按虧損比例來說,中鋁還得排在后面。
在07年,平安以近240億人民幣,投資歐洲著名的保險公司富通公司,成為擁有后者4.99權益的單一第一大股東。
到08年底,這筆投資只值10億左右,也就是,虧損超過95。
此外,還有中信在澳洲鐵礦石外匯合約上,造成155億港幣巨大的虧損…。
相較之下,我們的銀行,因為雷曼兄弟倒閉,而導致7.25億美元的雷曼公司債券變為廢紙,以及因為持有美國“兩房”的債券,虧損超過3億美元,還真不算什么大事。
不過,話雖這么說,這些數字,以馮一平現在的身家,還是想起來都覺得心痛。
因此盡管知道自己這么做,可能在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的同時,還不會有什么后果,他還是想努力一把。
至少,得盡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