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部分人的影響,和多方的齊抓共管下,哪怕是發展到如今,以一鎮的gdp,都可以和全國百強縣前排名前二十的媲美,風頭成功蓋過鄰省原中部第一縣的地步,五里坳的風氣和治安,整體還是非常好。
但隨著大家普遍快速的致富和城市的高速發展,一些問題還是暴露了出來。
不說是泥沙俱下,但大城市的一些毛病,先后也萌生了出來。
如黃承忠所知,這些年,鎮里的娛樂場所,同樣呈現了爆炸性增長的態勢,無論它們打著什么樣的名頭,這些娛樂場所的經營項目和性質,完全符合成年人對它們的認知。
但是,這樣的場所,取締?那不現實,畢竟得照章辦事。
正規注冊的ktv和各種會所按摩院足浴館,你憑什么不讓人經營?
而那些不正規的,分布在大街小巷里冠以美容美發等名頭的小店,那數量就更多,增長的速度,比鎮里人口的增長速度還要高。
他還沒退的時候,就多次針對這方面進行過整治,但效果卻一直難盡人意,這樣屬于全社會的頑疾,單靠一個地方出力,絕對難以根治。
最后的重點,只能是嚴控相關單位的工作人員,不會和這些勢力的勾連,以及確保它們遠離未成年人集中的場所。
黃之后,毒自然也不能免,但總的來說,這方面,也算好,大家還算自覺。
五里坳,本就是由一個鄉下小鎮發展而來,真發展起來,也不過才十多年的時間。
而在鄉下,因為口耳相傳的緣故,大家對這方面的危害的認識,可能會比城里的很多同齡人都要深刻。
往上追一兩代,在解放前,不乏一些原本家境不錯的人家,因為抽那個大家都知道的東西,最后傾家蕩產。
當然,其中也有因為這個原因,后來評得了一個貧下中農的成分,躲過了不少風波,也算是因禍得福,因而被老一輩人當作人生無常的范例來念叨的人家。
在這樣的熏陶下,大多數人還是能做到對那些東西敬而遠之,沒有多少去嘗試、挑戰的念頭。
但老三樣中的最后一樣,賭,這兩年,卻真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這大概也和本地的一些習氣有關。
也說不上乍富不自知,不自持,就像馮一平當年,炒港股期指大賺9位數,也忍不住高興得在床上打滾一樣,他的這些以前一直窮,現在突然富起來的鄉親,也很是有一些很鄉土的作風。
雖然沒統計,但在賺到人生第一個一百萬后,把它從銀行取出來,放在家里欣賞、瞻仰,甚至當下酒的看菜的人,應該不在少數。
可能也是因為此前很少見過現金,他們中的很多人,現在依然非常喜歡現金,倒也沒有說拎著一袋子錢去商場購物,結賬時一摞一摞的甩出來,但要是哪次回家或者出遠門,身上不備著一些,還真就不踏實。
矛盾的是,一方面,他們對現金非常著緊,另一方面,又非常的大大咧咧,很多人坐飛機的時候,就喜歡把十多萬甚至二三十萬的現金放在行李箱里,而且,還不隨身帶著,偏要辦托運…
聚到一起時,這樣的話題往往成了攀比,我哪哪次帶了多少多少,屁事沒有…
而經歷過春節期間,在銀行排老長的隊卻取不到多少錢,有時甚至要開車到市里,到省城去取錢以后,尤其是那些在外地做生意的家伙,回來時就是隨身帶上七位數的現金,也不稀奇。
在結完各處帳后,在這個原本就是正宗的以吃喝玩樂為主的春節,賭,成了不少人的共同選擇。
也知道無論是村里還是鎮里,都抓得緊,所以他們大多相約在荒郊野外的樹林里,甚至是墳山里…
因為各方的舉報,其中包括這些涉賭人員家人的舉報,這些年,每到春節時,都會抓上不少,但卻是屢抓不止。
今年這一開始,這勢頭竟然這么猛,這必須得好好整治整治他們。
“我這就回去,”黃承忠說。
“老鎮長,汽車站,火車站的秩序,你不用擔心,黑車的事,我們已經布置下去,最多一個小時后,就會采取行動,”蘇明峰像是解釋,又像是保證,但黃承忠卻從中聽出了抱怨。
只是,他是真的不在乎蘇明峰的這些情緒。
他做這些,哪里是針對個人?
他沒那么閑。
“黑車啊,今天估計查也沒用,”他轉身朝外走,“我想,他們這會應該也聽到了消息,”
聽到這樣的消息后,那些家伙還哪里猜不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蘇明峰看著黃承忠的背影,嘴動了一下,要說自己費了不少力氣保住的這個位子,真是個好位子,就是這方方面面的掣肘,太多。
尤其是像黃承忠這樣看似超然,實際上在體制內外,都有巨大影響力的人,更別說,他背后站的那家人。
真是,在哪都不容易,“去火車站,”他吩咐秘書。
在這樣充分的監督下,真是一刻也不能松懈。
果然,等黃承忠再出來,那些人就看不到了。
不但黑車看不到,停在車站附近的那些一般人不愿意拉,只愿意拉不打表的長途的那些出租車,也動了起來。
這些家伙,是最能猜風向的。
他招了一輛車,司機自然也認得他,殷勤的下車準備給他開車門,想著事的他揮手制止,還順口告誡了一句,“你們這個車牌可不便宜,街上打車的人也多,不要總是想著耍小聰明,最后揀了芝麻丟了西瓜,”
司機憨笑,“嘿嘿,您說得是,”
下車時,又想給他免車費,黃承忠哪里肯?拿出準備好的零錢塞過去,走進那棟樣式看起來還行,但過去了這么些年,已經有些老舊的院子,一眼就看到院里多了一輛車。
老馮來了?剛好!
“老馮,你來得剛好,”他快步進屋,看到馮振昌拿著一杯茶正在和小女兒笑著說什么。
“爸,你回來了,”黃沁萍用他非常陌生的乖巧態度招呼他。
哼哼,你裝,有多少人不知道你的性子?
“怎么不給我打電話?”黃承忠問。
“我就來看看,知道你在外面有事,”馮振昌說。
“今天怎么下來了?”黃承忠把自己的事先放到一邊。
“也是看個熱鬧,”馮振昌拿起相機來,“你看,那個研發基地,派了不少人到光學基地,說是要在那里搞一個試點,”
黃承忠看著相機里那些搞測量的人,“這次又準備做什么?”
這個架勢他熟悉,π基地的一些接近實用的技術,拿到五里坳來搞試點,不是第一次。
“叫智慧公路,”馮振昌說,“講究很多,說是又能給電動車充電,又能讓開車更輕松,聽說將來走在那條路上,能真的不用管方向盤,”
這下是連黃沁萍也好奇起來,“這就不僅是路,連車也得不是一般的車,”
“是,系統工程,那邊就是凈做這樣的事,”馮振昌說。
盡管他并不懂這其中的要求,也知道要實現這樣目標的難度,倒不覺得他們這是瞎胡鬧,只是有些驕傲。
“說是希望鎮里未來成為全國第一個沒有燃油車的城市,”他說,“哦,對了,你是有什么事?”
“正要找你,”黃承忠把豪賭的事說了說,“我想,讓他們上來還不夠,最好得下去走走,這股歪風,不剎不行,”
如果和馮振昌一起,效果無疑會更好。
馮振昌先是很惱火,“這還了得!什么樣的家庭禁得起這么賭?”
跟著一拍手,“是得去走走才好,我陪你去,”
這樣的事,也就是教訓人的事,他老人家是喜歡的,沒辦法,兒子孫子的,他真的都很難有教育的機會,這,也算是一個補償的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