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一平說得沒錯,康明斯一直期待的那一幕,已經不太可能出現。
此時,希斯羅機場附近的一家咖啡廳里,彼得鮑爾和羅總,正像兩只斗雞一樣,隔著一張咖啡桌對峙。
面對著彼得鮑爾都差點戳到他臉上的手指,羅總大聲說道,“我還負有對其它股東的受托責任,”
“作為奇夢達的絕對控股股東,我現在就可以代表董事會撤銷你的職務,”彼得鮑爾也是在喊。
羅總一揮手,“那么,你現在就開董事會,你開啊!”
事關撤銷和更換一家上市公司企業負責人的董事會,當然也不是彼得鮑爾說開就能開的,尤其是他們倆現在都在英國的情況下。
這需要時間。
他們的爭議,也在于時間。
彼得鮑爾希望羅總能像計劃中的一樣,現在就和他一起去見馮一平,把購并協議大致定下來,但羅總強烈堅持,應該和中國新冒出的那家集團,以及三星的新代表接觸之后,再考慮進一步和馮一平接觸的問題。
對于急于甩掉奇夢達這個大包袱的彼得鮑爾而言,羅總的堅持,是又一次節外生枝的多事,但對羅總來說,彼得鮑爾的堅持,則是對奇夢達的全體員工,和其它股東利益的無視。
而他的這句話,則是更進一步的激化了這場爭執,彼得鮑爾沒有想到,這位此前西門子,后來的英飛凌,現在的奇夢達的高管,內里竟然和一個市井無賴一樣。
他也火了,“我可以現在就切斷對奇夢達的資金支持,讓你們在今天就破產,”
奇夢達這樣的狀況每拖一天,都等于在燒英飛凌的錢。
“那么,你就準備好應對兩家公司董事會的詰問吧,”把彼得鮑爾的火氣挑起來了的羅總,反而很平靜,“奇夢達今天就破產,受損最大的,依然是英飛凌,”
他這是,威脅,反過來的威脅!
彼得鮑爾此時真的氣得手抖有些抖,他真想把桌上的咖啡潑到對面那張看起來文質彬彬的臉上。
兩位CEO劍拔弩張的爭執,讓他們的隨員此時都自覺的離得遠遠的,有些呆在咖啡廳門外,有些則聚在后廚里,至于咖啡廳的工作人員,則早被他們禮貌的請了出去。
是的,他們臨時花高價包下了這家咖啡廳,以便讓兩位CEO能有一個“討論”的場所。
這自然會是一筆不小的支出,但就像是那些18線的小演員,也比大多數民眾都要有錢,也更容易來錢一樣,就是對全靠大股東支撐,隨時都能破產的奇夢達來說,這樣的支出,也非常的微不足道。
但羅總雖然表現得比彼得鮑爾還要強硬,還要豁得出去,實際上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底氣不足而已。
從資本結構來說,彼得鮑爾就是他的老板,一個把公司都快鼓搗沒了的員工,又怎么能真的比老板要硬氣?
在僵持一段時間過后,還是他開口打破僵局,“彼得鮑爾,你看,三星的李先生,也就是那位老李先生的兒子,十個小時以后就會到,”
“他此時趕來,一定帶來了三星最新的條件,而在他到來之前,我完全能和中國的那家公司,進一步聯系,充分的交流雙方的看法,他們這么急切的向我們表示購并的意愿,也一定會對我們非常看重,”
“所以,最多只要再延長一天的時間,如果依然沒有讓我們滿意的結果,那么,我自然會再一次跟你來到倫敦,去找馮先生,”
“這又有何不可?”
彼得鮑爾靜靜的聽他說完,此時“呵呵”的笑了兩聲。
羅總聽出了他笑聲中的譏諷,攤攤手聳聳肩,一副你隨意,只要你高興就好的樣子。
“你能確定三星這次會帶來讓我們滿意的條件?醒醒吧!你忘了三個小時前他們那侮辱性的報價?”
“如果真的有并購的誠意,他們會拿出那樣的一個報價?他們的用意你還不明白嗎?他們就是想攪黃我們所有可能的交易,讓奇夢達馬上就宣布破產,”
羅總馬上反駁,“三星電子的李副社長,我們都知道,他就是三星未來的掌舵者,他和我的通話,你又怎么評價?”
“他已經清楚的在電話中再三表示,那份協議,都是因為那位權自作主張,”
彼得鮑爾氣得終于喊出了一聲,“你閉嘴!”
“到了現在,這樣的話你也信?”
他們都清楚三星的企業文化,以三星的性格,這樣重要的決策,怎么可能完全由那位權全權做主?
當然得到了高層的首肯。
那位李副社長之所以會那么說,不過是為雙方找一個臺階而已。
“你還不明白嗎,為什么要等我們到了倫敦,才會接到三星的電話,是因為他們知道我們又主動找馮,我們有可能被馮收購,他們才再一次改變了主意,”
“如果我們此時依然在慕尼黑,你覺得,這位李副社長會馬上趕到,三星會有這樣的態度?”
“我能開口嗎?”羅總此時竟然笑了起來,“如你所說,三星確實有這樣的打算,但在商言商,我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們為什么采取這樣的策略,”
“無論如何,他們這一次的條件,一定會更有誠意,既然如此,在你決定吧奇夢達送給馮之前,我們為什么不能先聽聽他們的條件?”
“有了三星這一次的一定會更有誠意的條件為基礎,我們不是能在馮那里,談到更好的條件?”
“哈哈哈,”彼得鮑爾也笑了,他站了起來,“羅,你還是沒有吸取教訓,你忘了馮昨天晚上的話嗎,”
“還是那個問題,”他聲音陡然大了起來,“你以為馮是誰?”
“昨天,你讓他等三星一位三級公司的負責人,今天,你又讓他等三星一位二級公司的負責人…你把馮當成了誰?”
羅總想起昨晚馮一平的爆發,頓時又有些坐立不安,那給他的印象,實在是太過深刻,他可能一直都沒有辦法釋懷,而這也是他不愿去再見馮一平的原因。
“你又把你當成了誰?你憑什么如此篤定,在又一天之后,馮依然會在倫敦,依然還會對奇夢達有興趣?”
羅總咬著牙,“我堅持我的計劃,”他看了一下手表,“最近的一趟飛慕尼黑的航班,在40分鐘后起飛,為了奇夢達的利益,我一定要回去,”
他起身朝外走,“就是在我回到慕尼黑不久,被撤銷了CEO的職務,我也心甘情愿,”
彼得鮑爾都懶得去看他的背影,有下屬走進來征詢他的意見,他無力的擺擺手,示意隨他們去。
也怪自己,怪自己不夠果決。
如果在昨天晚上,就動議召開臨時董事會,那么在今天,就已經能給奇夢達換一位新的負責人。
肯辛頓宮花園街,聽完馮一平說了大概的原委,有些失望的康明斯他們紛紛搖頭。
“難道到了現在,他們還看不出三星的打算嗎?”康明斯說,“彼得鮑爾應該清楚吧,所以馮,我覺得,以英飛凌對奇夢達的約束力,或許事情可能不會像你說的那樣,”
這家伙,還是想看好戲。
伊斯特也搖頭,“聽起來,中國的那家公司,只不過是通過電話和郵件向他們表達了一個意向?”
“我聽說,奇夢達可是隨時會破產,在這樣的時候,還把希望寄托在這樣的一個意向上,也難怪他們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馮一平卻沒有他們那么樂觀,無論是英飛凌對羅總的約束力,還是國內新冒出來的競爭對手,都不容樂觀。
但有些事現在就要做決定,“各位,準備好明天就離開倫敦了嗎?”
剛好管家不緊不慢的在門上敲了一下,“先生,英飛凌的CEO彼得鮑爾等在門口,他希望能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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