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的紐約,草長鶯飛,春光明媚,市面上,因為保爾森他們的迅速反應,貝爾斯登所帶來的恐慌,也已經平息下來。
甚至有一些相關的數據,又能讓一些不甘寂寞的磚家們,站出來大叫,“危機已經過去,一切正在轉好,”
哈德遜河上,一艘游艇從紐約逆流而上,往北朝哈德遜河的源頭駛去。
哈德遜河下游入海的這一段,馮一平早已游過多次,這向上走,還是頭一回,因而新奇中,還帶著些期待。
如果說,密西西比河是美國的父親河的話,那么,說哈德遜河是美國早期文明的搖籃、美國的母親河也不算為過。
而紐約,則可以說是哈德遜河捧出來的一顆明珠。
這樣溯源而上,也算是一個從更長的時空維度,從一個以前不曾涉足過的角度,去了解紐約這個最讓美國人驕傲的城市。
不同于下游的廣闊浩瀚,以及沿河兩岸那現代化的商務區帶給人的震撼,哈德遜河谷兩岸,那滿眼的新綠,更讓人覺得親切舒心。
兩岸的河谷,也讓人覺得溫暖和踏實。
但說起來,在上游的很多地段,哈德遜河,其實比馮一平見到過的很多江,還要遼闊。
和世界上的大多數地方一樣,這條曾經的黃金水道,如今不再忙碌,間或遇到的貨輪,也遠比它大海上的那些同伴們要樸實。
沿河的紐約中央鐵路,才是河谷現在的大動脈。
在洛克菲勒莊園前,游艇減緩了速度,“雖然洛克菲勒家族,把這處莊園捐獻了出來,但他們的家族成員,依然保留了莊園大部分設施的使用權,”穿著襯衫的禿頂中年大叔,正是高盛的CEO勞爾德。
此時的他,瞇著眼睛微微的笑著,看起來,真象個和氣的鄰家大叔。
“我還從來不知道,洛克菲勒莊園竟然在這里,”馮一平遠眺著岸上那處看起來不起眼的莊園,稍有些向往,但并沒有靠岸去參觀一番的意愿。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洛克菲勒家族,即便依然有些實力和影響力,但當今的這個時代,早就不是他們的時代。
“曾經共和黨屬于洛克菲勒家族,民主黨屬于摩根家族,那摩根家族的莊園在哪里?”他問道。
“在摩根家族第四代亨利摩根趨勢之后,摩根家族在美國的很多別墅和莊園,都已經出售,”勞爾德說。
“要說,洛克菲勒家族能保持現狀,得益于他們科學的信托方案,”
就是總的來說,在美國,摩根家族,比洛克菲勒家族,衰落得更厲害。
實際上,在歷史同期,摩根的財富,和洛克菲勒也不在一個數量級上,老摩根雖然是一個成功的金融家,但他留下的財富只有8000萬美元,而洛克菲勒,高達9億美元。
“現在的,可以說是摩根和洛克菲勒的一次合作,”勞爾德說。
他這么說,是因為現在的小摩,是由大通銀行收購了J.P.摩根之后的產物。
洛克菲勒家族曾經是大通的股東,而從上世紀60年代到80年代,洛克菲勒家族的大衛洛克菲勒,一直擔任大通銀行的董事長。
雖然他們只有大通銀行不到1的股份,但很多美國人習慣上還是把大通銀行看作是洛克菲勒家族的銀行。
實際上,他們兩家的人,都已經和小摩沒有什么關系。
說到這里,勞爾德看了馮一平一眼。
馮一平明白,他此時提到,自然是有所指。
因為小摩董事長和CEO杰米戴蒙和他們達成的那個協議。
“我想知道,華爾街有沒有被他們背后操控的銀行?”馮一平笑著問道。
要知道,在國內,關于這兩個家族,以及一個羅斯柴爾德家族,在背后呼風喚雨的傳聞,也是版本多多。
對于馮一平這個有些獵奇的問題,勞爾德答得有些不情愿,“據我所知,并沒有,從我所知道的情況來看,他們兩家的后人,目前沒人從事真正的金融業,”
我想跟你談的,是這個事嗎?
也是,根據歐美的財會制度,以及他們對資金往來的嚴格監管,想做一個幕后不知名的操控者,不存在的,因為,早就沒有那樣的土壤。
如果真按國內去年出版的一本書,《貨幣戰爭》里所說的那樣,羅斯柴爾德家族,坐擁50萬億美元的資產,馮一平想,該家族即將接班的那幫人,估計得愁死,天,等到那一天,我到哪去湊幾十萬億美元去交遺產稅?
把目前世界500強公司賣掉一半,估計他們的市值總額,勉強能交完那筆遺產稅。
“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馮一平說,“我覺得,現在可以說,高盛,是白宮的高盛,”
勞爾德一愣,怎么突然冒出了這句話?
“不,馮,我們和白宮,不,哪怕是保爾森現在是財政部長,但這并不能給高盛帶來什么好處,”
“反倒是因為這層原因,高盛可能還會遭到一些不公正的對待,”他說,“所謂政治人物,你知道的,”
“得了吧勞爾德,”馮一平離開船舷,回到春日暖陽下的沙發上坐下來,“我又不是國會山上的那些家伙,有權力組成專門的調查委員會,”
“所以你跟我辯白什么?”
“你知不知道,在中國,對這樣的行為,我們有一句話,叫做此地無銀三百兩,”
“中國總是有很多這樣有哲理的故事,”勞爾德說,“但你知道,因為保爾森和高盛的關系,我真希望,我現在帶領的是大摩,”
對他再一次的撇清,馮一平也懶得理會。
他無論如何不會相信,在此后的救助行動中,保爾森不會為高盛考慮,哪怕是順道的,他也一定會為高盛考慮。
“我想此時的華爾街,沒有誰比高盛更有底氣,”他說道。
“不,馮…”勞爾德正待解釋,馮一平打斷了他的話,“不然,這個時候,高盛也不會在最近拿出那么多現金,去收購那些銀行去年給黑石的貸款,”
看著原本還笑瞇瞇的馮一平,臉色一下子嚴肅下來,勞爾德有些煩躁,這人是屬狗臉的嗎?
不然怎么會變臉變得這么快?
“馮,你聽說我說…”
馮一平又一次打斷了他,他依然冷著臉說,“高盛這是替我們提前把一些工作給做好?”
“我真的很想知道,高盛為什么會這么做,”
“勞爾德,你還接的,借現在這個機會收購希爾頓,是你主動向我推銷的嗎?”
勞爾德繼續尬笑,“馮…”
馮一平繼續打斷他,“我還以為,在我同意你的提議的時候,我們就應該是搭檔的關系,”
“我是真沒有想到,你竟然搶在我們前面,或者說,和我們競爭去收購那些貸款,”
“你知不知道,知道你們的動作后,大摩也沒閑著,他們也有出手,”
這話倒是讓勞爾德有些隱隱的竊喜,如果大摩的夏晉桁也跟在自己身后有樣學樣,那挺好的呀!
至少,白費心思的人,就不止自己一個。
這樣失算的時候,能有個難兄難弟陪著,那真是極好的。
因為勞爾德確信,大摩出手收購的行情,應該不會低于自己的水平,就是最低也會是在55左右。
而馮一平他們不但已經和小摩以58的折扣談好了交易,和雷曼兄弟,也即將以這個比例來簽約。
那就是,夏晉桁那個自以為得計的家伙,估計這會也已經發現了,不過是白忙一場而已。
勞爾德臉上的神情,讓馮一平相當不爽,他站了起來,“我以為,有些事情,當初在棕櫚灘的時候,就已經說得很清楚,沒想到高盛這一次依然是這樣背后偷襲,”
“難道說,這就是華爾街一貫的做派?”
勞爾德的臉上,此時有些掛不住,他把手里的啤酒瓶使勁握了握,最后,還是狠狠的丟到了船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