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正大的高管此時正在發言,講的是在亞洲各國投資時遇到的問題,雖然指向非常寬泛,但也引起了馮一平的關注。
他把這位所講的這些,和自己收到的那些調查報告做印證。
在經濟全球化的趨勢越來越明顯的今天,在我們對世貿組織所做出的承諾兌現得越來多的今天,在我們越來越多的行業對外來投資開放的今天…,嘉盛各主要經營領域的國際化,已經不是馮一平個人的愿望,已經成為有著越來越緊迫的現實意義的事。
不少與會的嘉賓,此時看著認真聆聽,不時還做筆記的馮一平,眼神和之前也有些不一樣。
之前他們對馮一平的印象,那確實是一個非常謙和的青年,尤其是在考慮到他已經取得如此巨大成就的前提下。
當然,他好像有些不太熱情,和大家比較疏離,但那也不是不能理解,你也不能指望這樣的一個人物,在跟你還不熟的時候,就對你熱情有加,關懷備至,這樣的事,他們自己同樣也做不到。
但是,只要和他有過交流的,都會有感于他的親和力,那真的是不一般。
這主要可能是因為他身上,那毫不作偽的親民作風。
這個親民作風,體現在很多方面,最主要的一點,你和他交流的時候會發現,他是真的不會自持身份。
而這一點,正是讓在座的這么多年齡都比他大好幾倍,但論成就,卻統統不如他的人,對他最有好感的地方。
再加上他的年齡,你比如說現在,他坐在這兒聽講,做筆記,真像還在學校求學的大學生。
這真的很容易讓很多人忽視他身上其它的特質。
但剛才的那一段時間不長,但看得還很過癮的采訪,卻讓大家對他有了新的認識,看到了他很少在外界顯露的另一面。
不但反應敏捷,思維清晰,滴水不漏的回應了那樣明顯是不懷好意的問題,著眼點還高,成功的把那次原本意圖對他不利的采訪,變成了一個宣傳的好機會。
而且他底氣還足,對上日經新聞這樣的知名媒體,也是絲毫不留情面。
這就讓大家得以一窺他的鋒芒,原來,他也有這樣的一面。
他們此時看向這個和此前并無二致的小伙子,卻明顯的覺得他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他們能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看到那種叫做“威勢”的東西。
“他們準備了宵夜,要一起嗎?”晚宴結束后,馮一平問老馬。
“消費這么高的地方,有免費的宵夜為什么不蹭?”老馬馬上跟過來,“但我對宵夜是有要求的啊,吃得不好我可不干,”
眾所周知,類似的晚宴,總是填不飽肚子,加上這一整天繁忙的行程安排,此時肚子里還真的有些空。
“這我可保證不了,”
但實際上,夜宵不但非常有瑞士特色,而且很不錯。
有奶酪沙拉、腌牛肉、巴塞爾面粉湯、雜肉拼盤、皇冠羊排、面包夾奶酪、波倫塔、土豆餅、巧克力…,以及苦艾酒,算是把瑞士的美食一網打盡。
比如說這腌牛肉,是把最優質的牛肉,混合著特殊的藥草和香料,放在高山新鮮空氣中風干1015周之后制成,夾起薄薄的一片放入口中,那獨有的醇香,會從你的唇齒間,一直蕩到心里。
還有雜肉拼盤,那是一個偌大的盤子,堆滿了烤香腸、牛舌、羊肩等,散發著誘人香氣,感覺是可以直接擺上水泊梁山的聚義廳的一道菜,是你在這樣寒冷的冬日夜晚里,一看到就會滿心舒暢的一道菜…。
大家今天應該是都耗了不少腦力,在熱熱鬧鬧的交流著的同時,用平常少見的熱情來大快朵頤。
只是桑德伯格鄭佳怡她們那些女士就會凄慘一點,本來不吃也沒什么,熬一熬也就過去了,但是大家都吃得這么興高采烈,她們又忍不住。
此時只能是吃著土豆餅,以及波倫塔——用玉米做成的薯條。
只是,看著他們那邊一邊興奮的交流著,一邊興奮的大口吃肉,在用波倫塔蘸醬的時候,有些希望這蘸醬,是肉味的。
小扎顯然是在今天有不少收獲,此時端著一杯酒說出了和老馬一樣的話,“明年我也一定要來,”
馮一平能理解他的興奮。
哪怕他是一個天才,但這樣一個匯聚了全球商業精英的平臺,顯然會讓剛走入社會不久的他,吸收到不少營養。
有些事情,你再天才也不能得出正確答案,只有經過時間的洗禮,你才能明白。
而在這里,最不缺的就是這樣的人。
因為也只有在互聯網領域的高科技公司,才會出現扎克這樣都不能說年紀輕輕,用我們的俗話說,是毛頭小子,來擔任獨擋一面的高管。
老馬看著這個和自己觀點一樣的年輕人,笑了,他抿了一口純的苦艾酒,有些滿意的“咝”了一聲。
馮一平有些佩服的看著他。
雖然他喝的也是苦艾酒,但他喝的是加水的,顏色變成乳白色的苦艾酒。
這種酒,是由幾種草藥加上高純度酒精蒸餾而成,喝起來那滋味,確實不好形容,但既然名字里都有苦,再想想那十多種草藥,苦,那是一定的,同時還有中隱晦而固執的甜,讓你即使不立刻喜歡,也會長久不忘。
所以把它叫“男士酒”,那是恰如其分的。
至于老馬喝的這種純的,因為那么沖,馮一平覺得,叫“爺們酒”更貼切。
當然,在喝酒這方面,因為能力有限的關系,他一向很慫。
所以他此時忽視了老馬那有些得意又炫耀的神態。
哼哼,有本事,把那一大壺全干了。
此時大家的肚子總算又舒坦了些,話便多了起來,“還真是沒想到,那位加藤,作為知名新聞社的記者,這采訪你,還抱了那樣的心思,”老馬說。
“放在他們身上,并不奇怪,”馮一平說。
“你看這次年會,為什么那么多人,那么關注我們的海外并購?我個人覺得,他們有些警惕了,或者說,他們感到壓力了,”
“是,這樣能理解,”老馬說,“這肯定讓他們認識到,我們已經有了非常大的進步,在有些領域,已經崛起了嘛,”
跨國并購,本來是發達國家的公司,在進入一些國家的市場時會干的事,但是現在,中國人也開始這么干。
而且他們出手還都不含糊,都是十幾二十幾億美元的大手筆。
一想到在全球市場上,可能要面對又一支生力軍,他們自然會嚴重關切。
“但對加藤他們說,這又有著不一樣的意義,”馮一平喝了口自己那兌過水的苦艾酒,這次在里面好像嘗出了中金屬的味道來。
“其它國家,對我們的崛起,最多會是警惕,但加藤他們,可能會已經有些恐懼,”
“恐懼?”老馬楞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馮一平為什么會用這個詞。
“一家之言啊,你隨便聽聽,”馮一平整理了一下,低聲說道,“加藤他們國家,自明治維新之后開始崛起,但他們的真正崛起,是建立在終于戰勝了在過去數百年時間,一直領先于他們的中國之后,”
“從那以后到現在,他們的成功,始終建立在軍事上壓制我們,經濟上超過我們的基礎上,”
“但是現在,我們在短短的二十多年時間里,已經在經濟上奮起直追,雖然去年我們的GDP,還只相當于他們的三分之一,但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到這個世紀的第一個十年,我們的GDP總量超過他們,是非常大概率的一件事,”
“經濟發展起來,我們的國防建設,肯定也會隨之發生長足的進步,”
“所以你看,他們現在成功的兩個基礎,有可能在幾年后,就全都不復存在,”
“我們還要考慮到,不管他們有多少人承認,相比還是有很多人,至少在內心深處,會有罪惡感,”
“你說,在這樣的情況下,面對我們在經濟方面的崛起,他們內心深處,會不會感到害怕?”
“你這一家之言,確實很有見地,”老馬點頭,“所以,你作為我們國家最知名的經濟人物,他們會下意識的給你找麻煩,”
何止是對個人?只要我們在一些領域取得了非常不錯的成就,比如說我們的經濟增長,我們的軍工,我們的航天,我們的高鐵…,甚至是我們的體育,我們那個一衣帶水的鄰居,總是會煞費苦心,不遺余力的給我們挑出不少毛病來——當然,說是潑冷水,也沒什么不妥。
什么銀行壞賬可能會拖垮我們的經濟啦、什么軍艦全是整合別人的東西,沒有自己的核心技術還不防火啦、什么航天全是軍隊主導會危害太空安全啦、什么高鐵投資太大虧損觸目盡心還是新干線最好最棒啦…,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為了我們的國家,他們也真是操碎了心。
但這樣杞人憂天的擔憂,完全是他們自找的,也再一次顯示出他們島國固有的小氣來。
“根據你這個推斷,那么,”老馬想了一下,“只要他們心結不去,”他自己搖了搖頭,“這個心結沒那么容易去的,”
要去掉這個心結,也不是沒有辦法,跟德國學就好,但是看他們的樣子,哪能做到像德國那樣?
再考慮到我們這邊同樣會有心結,“那么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我們和他們的關系,不會太好,”
“我覺得會是這樣,”馮一平表示贊同。
也就是在外面之前還很窮,窮到不管是在經濟還是軍事領域,都不會讓他們有壓力的時候,那會我們和他們的關系還算好。
至于未來,至少在馮一平重生之前,我們和他們,還是和諧相處的時候少,波折多的時候占主流。
“但是我又認為,這樣不太順的兩國關系,并不會對經濟領域的交流造成明顯的不利影響,畢竟我們和他們,互為最重要的貿易伙伴,而且都不太可替代,”
老馬想了想,“這樣我就放心多了,”
“但也因為這個,軟銀的投資,是我們必須解決的問題,”
“我想我們能找到解決的辦法,”老馬說。
“馮,明天的那場非洲會議,你會參加嗎?”康明斯端著酒杯走過來。
“還是不去了,事實告訴我們,嘉賓越多,可能就越不精彩,我還是去其它的討論會,”
明天早上的非洲會議,有美國前總統克林頓、英國首相布萊爾、南非總統姆貝基、尼日利亞總統奧巴桑喬、比爾蓋茨以及U2的主唱,愛爾蘭歌手博諾參加。
這么多家伙在主席臺上,估計都很難發揮得好。
“哦,我知道了,”老馬笑,“你要參加另一場,那場關于聯合國難民事務高級專員公署親善大使舉辦的活動,對嗎?”
他說的那么長的頭銜,指的就是安吉麗娜朱莉。
“大哥,我沒想到你也這么八卦,”馮一平用普通話對他說。
“但是,鑒于非洲對我們的意義,我會參加其它的非洲討論,”
非洲對我們的意義?康明斯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