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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父母準備去省城

  雖然這一陣子,學校有些老師家里,特別是校長們的那個小院,還時不時響起鞭炮聲,但同學們的日子,已經和平時沒有兩樣。

  天還是很冷,馮一平還是借學習的機會,去班主任家里烤火,課里課外的相處下來,在加上馮一平期末考試給她爭了光,班主任王玉敏對他也不再刻意的板著臉。

  好吧,其實她板著臉,對馮一平這個老油條也沒用。

  就這樣心無旁騖的,只顧悶頭認真學習,日子過的還是很快。周六那天,剛好是元宵節,上午最后一節課下課鈴聲響起,老師前腳剛出門,教室里就響起“叮叮哐哐”的聲音,那是同學們急著收拾東西時,碰到裝菜的罐頭瓶和搪瓷碗。

  還有一些,已經在鎖課桌,他們上一節課間休息,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

  原因無它,過年時的家,比平時的家,更有吸引力。

  肖志杰過來找馮一平,邀他去肖家塆,本來是應該去拜個晚年的,但確實不行,因為明天,他爸爸媽媽就要去省城。

  學校還是有點人情味,不但他們一年級放假,二三年級的同學,今天也都放假,加上村里其它塆的三個同學,難得的有七個人一起結伴回家。

  馮宏兵不無惡意的說,“主要不是給我們放假,主要是老師他們自己想放假,這才把我們當個由頭。”別說,這個說法還真有一定道理。

  還沒出校門呢,馮文就像終于擺脫了束縛一樣,甩著書包,“哇哇“怪叫,過往的同學無不側目而視。

  不過很快,他就為自己的年少輕狂付出了代價。

  每年夏天過后,河上都會搭起簡易的木橋。幾棵松樹綁在一起,就是橋,河中間釘進去幾個木頭樁子,那就是橋墩。河面很寬,這樣的簡易木橋有兩座,兩座橋之間,有個口子,口子不寬,也就常人一大步的樣子。

  馮文在過橋的時候有意走的很急很快,本意是想露一手的,誰知道一個不防,變成現了眼。在口子那,他不好好走,偏要用跳的,一個落腳不穩,打了個趔趄,“噗通”一聲,滑進了河里。

  同行的幾人,包括在公路上的同學,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笑起來,真不是幸災樂禍,是單純的覺得很可樂。

  水是不深,但是冷啊!馮文一邊罵娘,一邊手腳并用的爬到橋上,再老老實實的走到岸邊。

  這次走不快,因為棉鞋進水了,很重。

  大家都停下來等他,赤腳是不行的,馮一平幫他使勁擰棉鞋,盡量把水擠出來。馮宏兵在包里翻出一雙襪子,給馮文換上,就這樣將就著走回家。

  到家的時候,父母還是等著他一起吃中飯,飯桌上,梅秋萍跟馮一平說,“一平,你跟昌寧說了什么?他爸爸大前天來家里了。”

  馮一平說,“是啊,我跟他說了你們買板栗的事,叫他跟父母商量,是不是也能這么做。年前我不是跟你們說過嗎,有人來問的,也想做的,我們都告訴他們,攔也攔不住。媽,省城那么大,他們去了也不會搶我們的生意。村里那些打工的,不是一個人找對了地方,都會帶幾個人過去的嘛,你說是吧,爸。”

  馮振昌說,“回來的這些天,也有不少人問我,東明已經定下來,下半年也去省城,到時我們能幫的就幫。多些人去,就多些照應。”

  梅秋萍說,“我不是說這個,我當然不會瞞著,我是怕到時國勝會有意見,說我們幫昌寧家都不幫他。”

  馮振昌說,“國平國興不用做這個,蓉蓉現在上學,瑞瑞還小,國勝也確實出不去,他要是想做這個,只要他提出來,我們出錢的出錢,出力的出力,他有什么好埋怨的。”

  馮振昌清楚,梅秋萍說的原因不是這個,是剛有辦法賺了點錢,就馬上要和別人分享,她心里有些想不開。他自己心里何嘗有沒有些小疙瘩呢,但是別人找上門來,他還是知無不言,做人就應該這樣的。

  晚上的飯很豐盛,但吃的有些沉重。

  馮振昌還好,如果說去年秋天,他去省城,當時還免不了忐忑不安,這次去省城,他則一點都不擔心。

  雖然在省城也不輕松,晚上準備板栗,又要和面,還要磨豆漿,總要忙到12點以后,早上天沒亮就要起,白天騎著三輪車,拉著攤子四處跑,買完包子買板栗,晚上8、9點鐘才回,吃不好睡不好,但這些都沒關系,都不算什么。

  他作為男人,苦些累些都不怕,就怕一年到頭入不敷出,現在能有機會一個月賺幾百塊錢,他很樂意。

  梅秋萍不一樣,想到他們走后,又要把兒子留在娘家,和寡父一起,心里滿滿的都是不落忍。

  兒子還小,這一去,至少要過半年,暑假的時候才能見到,她當然舍不得。他們兩個都不在家,免不了又擔心兒子被照顧的不好。

  另外,娘家的老父親年紀那么大,還要自己顧自己不說,現在還要幫著照顧兒子,等于又給他增加了負擔,她心里也有些過意不去。

  馮一平主動安慰媽媽,“媽,我都這么大了,自己會照顧自己,再說還有外公和舅舅們呢,去年那幾個月我不是過的挺好的嘛,吃的好,睡的好,成績也好,沒什么好擔心的。”

  梅秋萍起身去盛飯,回來就換了個面孔,完全沒有一點擔心憂心的表情,“我曉得,你長大了,懂事了,要好好聽老師的話,好好聽外公的話,好好和同學們相處,最重要的,一定要好好學習,暑假我們回來,在鄉里給你找房子。”

  馮振昌也不是沒察覺到梅秋萍情緒低落,也猜得到原因,他只是不愿意提。

  給馮一平夾了一塊排骨,“你啊,想這些,就是多余的。你看看一平,我們回來的時候,他比我們走的時候還穿的好,長高了不說,還長胖了些,成績比以前還要好,有什么好擔心的。再說爸那邊,他說現在一到星期天,孫輩們都去他那,熱鬧的不得了,幾個兒媳婦態度也比以前好。所以說,都比以前好,你還擔心什么呢?”

  梅秋萍瞪了他一眼,“你當然不懂,兒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擔心怎么了!”

  馮振昌喝了差不多三兩酒,已經到量了,“那你說只有你才心痛你的兒子是吧,我當老子的就不擔心?”

  看到他們好好的,卻又有要嗆起來的勢頭,馮一平連忙解圍,“媽,你這話可不能讓姐聽到,不然她肯定又要說你們偏心。”

  梅秋萍這才說,“我是看在一平的面子上,又是大正月的,懶得跟你計較。”

  馮一平不等馮振昌開口,乘熱打鐵,“這些真的不用擔心,你們還是在省城多賺點錢,將來在省城買房子,給我娶個省城的媳婦。”

  聽到他一本正經的這么說,兩個大人再也生不起氣來,都笑了。

  其實,說白了,很多時候,他們并不是真的生氣,只是在家里,在自己的另一半面前,懶得忍讓,總要爭個輸贏出來,話趕話的,最后難免嗆起來。

  知道他們明天走,晚飯后,家里陸續來了些人,二伯三伯,馮春堂,馮衛東都來家里坐坐。

  辦的那些年貨,瓜子花生和糖果都還有剩,裝了滿滿一大盤端到桌上,馮春堂開玩笑,“嬸你今天是真舍己啊!”

  馮衛東也說,“這些都留給一平吧。”

  馮振昌抓起一把說,“早就留了一大包給他,來來來,吃,吃不完的走的時候都帶走。”

  他們在那談天吹牛,一個個都吞云吐霧的。馮衛東說,“那我們就不客氣了,你別說,這些都是好東西,特別是這個花生,我們自家種的,和在外面買的,吃起來味道就是不一樣。”

  二伯問,“外面的好吃還是我們種的好吃?”

  馮衛東說,“買的那些,賣相比我們的好,個頭大,都均勻,而且三顆仁的多,但是,吃還是我們種的好吃。”

  “哦,那怕賣的也不便宜吧。”

  “那當然,”馮衛東說,“在縣里買一斤花生的錢,在我們這,都可以到油坊買斤花生油。”

  幾個連縣城都沒去過的叔伯就驚嘆,“這么貴,那還有人買?”

  馮春堂說,“貴一點還沒事,就怕買到假貨。我高家山的大外甥,過年前花好幾十塊買了雙皮鞋帶回家,哪曉得還沒穿一天呢,底就破了,一看,鞋底就是硬紙板做的。”

  馮衛東接過話頭,“去年我和廠里銷售科的去省城出差聯系業務,那家糖酒公司以前沒去過,我們叫出租車過去,車錢硬是花了二十多,結果到那家公司以后,他們說我們被出租車宰了。順著他們門前的那條路,走不到一里地,就是我們住的旅館。”

  其實,作為一個臨時工,是輪不到馮衛東出差的,他這肯定是把廠里其它人的經歷,安到了自己頭上。

  這些手段其實相當粗糙,但騙騙那些第一次到城里的人,是一點問題也沒有,村里的人進城,后來少不了遭遇這些類似的事情。

  陪了一會,馮一平真受不了他們的二手煙,起身去幫梅秋萍整理要帶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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