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你一把老骨頭才不過中品宗師,好死不死也敢來作死偷襲?”
皇鴻兒右手籠在一片碧芒中,看著那位蒯家家主身邊的孔老,一臉冷笑道。
說罷,才想起身后那位大佬也只是中品宗師,忙回頭燦爛笑道:“大當家自然不同,雖是中品,卻比高品還強。”
田五娘淡淡瞄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對面那位孔老。
這位老者方才以極刁鉆的角度偷襲而來,無聲無息,十分詭異。
若非碰到了走詭道姑奶奶級別的皇鴻兒,田五娘和東方伊人說不得就真著了道。
孔老未用兵刃,一雙手爪散著森幽白光,此刻滿臉震撼的看著對面二人,想不通道:“以二位武功之高強,怎會做這等雞鳴狗盜之事?”
田五娘不是多話之人,皇鴻兒卻滿面正色道:“若非你們這些世家高門壞事做盡,逼的百姓民不聊生衣不蔽體,我們又何苦跑來搬這些破布?”大義凜然的姿態像極了某人。
孔老聞言面色古怪,心中隱隱有所猜測,卻仍道:“我蒯家向來修橋鋪路,每逢災年施粥不斷,鄉杍之間頗有美譽,何來壞事做絕?二位都是世間第一流的高人,若不信,可來我蒯家看個究竟。”
竟是起了招攬之心了。
世間活躍的宗師就那么些,蒯家在大齊西北經營數百年,也不過供養出了他一個中品宗師,三個初品宗師。
其他五家,頂多也就一個初品宗師。
可是眼前這三個姑娘,只出手的這個,就是高品宗師實力。
還有兩個沒出手的,居然都不大看得上這位。
這說明什么?
孔老想想,心都在發顫。
家主在謀劃什么大事,孔老作為最心腹之人自然不會不知道。
蒯家數百年的積累,整個西北都在蒯家勢力籠罩下,要兵有兵要錢更是不缺,唯一欠缺的,就是能鎮壓氣運的宗師強者。
不然,到了關鍵時候,朝廷派出一位高品宗師來斬首,那就為難了。
實際上,三大皇朝能歷千年而不改朝換代,靠的就是這個。
若是能將眼前的三位姑娘招攬到手,那成事的可能,豈不大大增加?
看破他的心思后,皇鴻兒嗤笑道:“蒯家倒是養了一條好狗,可別說小小一個蒯家,便是三大圣地來請,我們連看也不會多看一眼。這世上能請得起我們的,至少不是你們這等披著人皮的畜生。”
聽她說的如此惡毒刻薄,孔老臉色登時陰沉下來,森然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真以為高品宗師就能天下無敵?若是在外面,老夫自然讓你們三分,可在這里…自有天羅地網等著你們!”
話音剛落,他猛地一甩雙袖,“蓬蓬”兩聲,倉庫內就彌漫起一陣濃濃的刺鼻粉塵,眨眼間就要籠罩整座倉庫。
與此同時,天上“屋頂”忽然塌陷下來,一座鋼鐵牢籠從天而降,落了下來。
更恐怖的是,地面上眾人所立的正間倉庫的地板,也忽地塌陷。
無數布匹商貨紛紛墜落,地下黑洞之中,竟有黑火燃燒,如地獄之門大開。
然而面對這等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絕境之地,田五娘、東方伊人和皇鴻兒皆未驚慌失措。
這等手段,對付尋常高手,或者單獨對付一個初品宗師,出其不意下,或許能夠攻其不備,取得成果。
可如今庫房內站著三大宗師,一個高品、一個中品、一個初品。
然而中品的爆發力,比尋常高品還要驚人。
只此一點,就超出了設計此處絕境人的想象。
東方伊人和皇鴻兒都是短刃,所以危急之時,田五娘面色淡漠,背后天誅神劍出鞘,落入田五娘手中,只聽她清聲嘯道:
“斬!”
一瞬間天誅神劍清光大盛,“咔嚓”一聲,竟生生將自頭頂而落百煉精鋼打造的鋼鐵牢籠斬斷!
牢籠分兩半落下,三人卻趁機一躍而起,破開屋頂,沖出了天羅地網。
然而剛一飛出,卻見周遭屋頂站著上百名黑衣人,個個持手弩,瞄準三人,見三人出現,立刻扳動弩箭,箭矢如暴雨般疾射而來。
見此,東方伊人額頭見汗,她已到了力竭之時,眼見難以閃避。
田五娘卻臨危不懼,手中天誅往腳下輕挑,帶起一連串瓦片,環繞著三人飛散開來。
只聽一陣“噼噼啪啪”聲響起,瓦片雖然盡碎,卻也攔下了第一波弩箭。
周遭黑衣人顯然沒有想到田五娘劍法竟然高明到這個地步,他們的確是精銳之卒,眼見襲殺不利,在房下傳來一道低沉的“撤”后,轉眼間消失在黑夜中。
但顯然,這不是最后一波攻勢。
一陣陣厚重的腳步聲傳來,伴有盔甲撞擊聲。
還有一陣疑似絞盤轉動的鏈條聲,吱吱呀呀讓人心中發麻…
這時,從后面趕來的林寧和侯玉春才到,看到三人無事,林寧長出一口氣。
再聽到外面的動靜,想起之前看到的床子弩,臉色登時凝重到了極點。
他問田五娘道:“娘子,你沒事吧?”
田五娘微微搖頭,瞥了眼泫然欲泣的皇鴻兒,懶得理會。
林寧自然也沒多理,見三人身上不見血跡放下心來,然后將之前發現的床子弩說了遍,最后道:“是我們小瞧了這些傳承數百年的高門世家了,若沒點根基手段,他們焉能長存這么久?”
“小郎君,那眼下該怎么辦?”
皇鴻兒憂聲問道。
半是作假,半是認真。
真被人用大軍困住,以百十架床子弩瞄準,她們今夜真的危險了。
或許能逃出去,但多半要進行一場慘烈大戰。
見眾人都看向自己,林寧卻環視了一圈四方貨棧的倉庫,滿眼的不舍。
見他如此,最先反應過來的竟是東方伊人。
她扯了扯嘴角,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侯玉春則是直接動手派,從袖兜中取出火折子來,吹燃后,走到附近一處倉庫踹開門,進去稍許后,沒多久,滾滾濃煙冒出。
看著林寧一臉的心疼,連田五娘都忍不住笑了笑,然后一起加入了縱火的行列。
倉庫里都是干燥的商貨,尤其是那些布匹絲綢,落一顆火星子上去都能燃燒起來。
藥材倉庫就更不用說了。
以五人的身法,在不到一盞茶功夫里,就將四方貨棧的大多數倉庫都點燃了。
好在蒯家霸道,整條街大部分都為四方貨棧所有,剩下幾座民宅,也都是蒯家產業,所以倒不虞燒起來牽連無辜。
熊熊大火沖天而起,讓急急趕來的蒯明義面色陰沉,負責四方貨棧的蒯家七爺更是氣急敗壞的叫嚷著火鋪司速速救火。
這里積攢的貨物,大多數都是眼下縱然有錢短時間內也買不到的!!
譬如布匹、譬如藥材、譬如糧食、譬如…兵器。
然而蒯明正卻為蒯明義所攔,蒯明義已經得到了孔老的通報。
五大宗師為賊,甚至還有高品宗師…
著實讓心懷大抱負的蒯明義心驚,可不等蒯明義想出解決的法子來,卻見五個方向突然發生爆炸。
無數燃燒之物被從貨棧中丟出,疾射向包圍的軍陣中,引起一陣騷動。
與此同時,居然還有十數匹馬匹,從烈火中奔騰而出,沖向四周。
一時間,軍陣大亂。
蒯明義見之面色大變,厲聲大喝道:“不許亂,用床子弩射回去!!”
然而為時已晚,就見五道身影趁亂從貨棧中疾速飛出,在包圍軍卒還未反應過來,一瞬間就消失于五個不同方向。
見此,蒯明義面色陰沉如水。
以宗師為賊,好大的手筆!
不過,他已經能夠確認,這些宗師大盜來自何方了。
接下來該考慮的,就是該如何剿滅這些群賊!
只靠他們自然不成,好在,大齊還有座稷下學宮,足以誅賊!
“哈哈哈!痛快!”
“小郎君,不要心疼了嘛!今夜這場火,怕是把蒯家人的半條命都燒去了,多解恨哪。”
在魏城西門外相聚后,侯玉春大笑不已,皇鴻兒顯然也心情大好,又調笑起林寧來。
連東方伊人許都因為這次痛快的縱火,釋放了心底壓抑的戾氣,臉上多了抹微笑。
然而卻見林寧滿臉肅穆,沉聲道:“先不走,再進城!”
眾人笑聲一滯,侯玉春提醒道:“林兄弟,今日是占了地利之便,咱們先放了火,才沒讓人進來,不然的話,數千鐵甲之卒以軍陣合圍,以床子弩相逼,我們說不定就栽進去了,這時再進去,是不是有些危險?”
林寧搖頭道:“這會兒人都在四方貨棧那邊,其他幾家的貨棧倉庫肯定沒多少人關注。鬧騰了這樣一場,總不好空手而回,咱們再走一遭,去那牛家的大豐號轉一轉。牛家、劉家、李家這幾家雖然實力遠遠比不上蒯家,但供養起一座山寨還是綽綽有余的。”
東方伊人忍不住譏諷道:“你可真是雁過拔毛,賊不走空。”
都到這份兒上了,東方伊人都覺得今夜其實極險,可眼前這位爺還想著去偷東西…
林寧沒說什么,就聽皇鴻兒嗤笑了聲,道:“真有意思,又沒請你來,是你自己非要跟來的。如今遇到點難處就想打退堂鼓,你自己回就是,何苦冷嘲熱諷?當誰欠你的不成?”
“你…”
東方伊人聞言大怒,看著皇鴻兒星星點點的眸光不掩嘲諷,手中更是漸起碧芒,她幾乎要不顧自己技不如人,準備拔劍相對。
卻聽林寧不耐煩道:“都廢話少說,不愛去的就可以先回了,其他人隨我速戰速決。”
說罷,身形一閃,重新上了魏城城墻,往南城牛家貨棧趕去。
其他三人自然跟上,東方伊人留在原地,不知想到什么,哼了聲后,竟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