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三十三騎,除了血刀門門主及其門下弟子外,還有燕郡趙家人。為首的是燕郡趙家嫡二公子趙無悔,此人出身稷下學宮,一身武功已近一流高手。”
一線天入口處,負責山寨情報探聽的周成對田五娘并方林二人說道。
今日與血刀門和趙家談判,除卻四當家鄧雪娘留守山寨外,其余四位當家皆已出動。
三當家胡大山率領青刀衛,布置在暗處,隨時準備突擊絞殺。
周成話罷,方林提醒道:“不可小覷了去,那些高門望族子弟不缺武功功法也不缺龍血米這等奇珍。只要肯吃苦下功夫,他們想突破到一流高手并非難事。只是大多人會在根基時拖延許久,不急著突破,一來夯實根基,二來…”
說至此,方林目光復雜的看了面色淡然的田五娘一眼,嘆息一聲繼續道:“二來,強行突破,必會留下暗傷,有損經脈和穴位,日后突破宗師境時,破損的經脈無法承受宗師境的海量真氣,或難以突破,或走火入魔而亡…都是我們無能,耽擱大當家的了。”
以田五娘不世出的武道資質,若是按部就班的進步,武圣不提,但武道宗師卻極有希望。
然而現在…
幾無希望。
田五娘面色雖然淡漠,然冰湖一般的鳳眸,卻似有微瀾起伏。
常理而言,方林所說的確沒錯。
她在根骨未定時就強行突破成為一流高手,留下的暗傷隱患本就不少。
更嚴重的還在后面,隨著強行練功突破,練的越勤,經脈穴位的毀傷也就越重,到如今,幾乎斷絕了她更進一步的可能…
她不是不知道這些,但這些年來壞事一件接著一件,根本沒有給她留下思慮日后的機會和時間。
原本,她也以為日后的下場會很慘,甚至已經活不了太久。
可是連她自己都沒想到,林寧會成為杏林高手!
田五娘畢竟是女兒身,縱然有人施針能救治緩解,她也絕不可能脫下衣服,甚至里褲,讓另一個男人撫摸施針。
這世上也沒有幾個女人會允許如此。
但林寧不同,他是她今生注定的夫君…
如此一來,最不幸的事,反而被另一件最不幸的事給化解了。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以毒攻毒?
念及此,田五娘眼中閃過一抹笑意,這讓方林幾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正這時,忽又有人來報:“大當家、二當家,對面人馬在四里外,林爺的藥廬停下了,他們進了林爺的藥廬!看起來,面色不善!”
“嗯?”
眾人聞言一驚,周成頓足道:“哎呀,小寧危險。不行,我去救他!原不該答應他胡鬧…”
“等等!”
方林一把拉住焦躁的周成,沉聲道:“安心,他們不會在滄瀾山下胡亂動手的。就算他們動手,只要小寧說出他的身份,嚴克也一定會制止,他是個聰明人。再者,以小寧的身手,想要逃離,根本不算難事。現在的他,已今非昔比了。”
說著,二人一起看向田五娘,終究還要由田五娘來拍板拿主意。
田五娘眉頭微蹙,思慮了稍許后,緩緩吐出二字來:
“再探。”
“閣下這半年來是否常覺兩側脅脹不適,時有疼痛,連及脘腹,噯氣后疼痛稍減…三月內應服過湯藥,治療后癥狀減輕,但不知因何故,使服藥中斷。故而月內脅痛又作,且逐漸加劇,再用原方藥服用后疼痛未能減輕。現右脅多有暗痛,晚上重些,不喜揉按,左側頭痛,眼睛發脹…不過,都還在可忍耐范圍內。”
林寧診脈片刻后,在眾目注視之下,不疾不徐的說出了他的診斷。
眾人不知真偽,齊齊看向趙無悔,卻見他雙目如見鬼神般,目光駭然的看著林寧。
這下,任誰都知道眼前這少年竟說準了!
因而齊齊變了臉色!
這世間名醫,多是欺世盜名之輩。
真正的名醫國手,比江湖一流高手少了何止十倍?
還大都被攏在世家高門之中,尤其是在藥王谷被滅后,更是良醫難求。
卻不想,眼前就出現了這樣一個身懷絕技的名醫。
“二公子,這位郎君說的可對?”
趙柯蒼老的聲音顫巍問道。
趙無悔此刻都顧不得嫉恨了,沉著臉點頭道:“二爺爺,他說的沒錯,原我也以為不過小疾,在家里吃了蔡郎中的藥后緩解了許多,便沒理會。出門后就斷了,不想近日又有起復,我使人按照蔡供奉開的方子再抓藥吃,卻不見效用…”
說著,再看向林寧時,臉上已經堆積起了笑容,雖然稍顯勉強,卻也不似初入門時那樣咄咄逼人。
趙無悔笑道:“不想這位小兄弟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出神入化之醫術,不知小兄弟師承哪位神醫國手?姓甚名何?”
林寧淡淡道:“此與問診無關。”
趙無悔聞言,面色一黑,正想發作,卻被一旁趙柯按住。
趙柯年紀一大把,卻比趙無悔更能彎腰,他躬了躬原就佝僂的腰背,顫巍道:“小神醫當面,老朽有禮了。敢問小神醫,我家公子得了何癥?病因起何?”
若是在燕郡,趙柯自不會對一小兒行禮。趙家麾下便有頂級名醫,足以解憂。
但這里是偏僻的御林,哪里去尋信得過的郎中?
他最是老成之人,希望能保趙家嫡二公子的平安。
當然,就算這位詭異的少年開了方子,用不用又是另一回事…
林寧倒未生受此禮,還了半禮回去,道:“肝主疏泄,喜條達而惡抑郁,其經脈布脅肋,循少腹。貴公子應是為受情志刺激,為情志所傷,肝失條達,疏泄不利,氣阻絡痹而出現的脅痛。肝疏泄失職,則情志更為抑郁,久郁不解,肝失其柔順舒暢。再加上他體內真氣已達到了二流高手的上限,卻不知為何遲遲不肯突破,使其肝經與膽經循行相沖,重上加重。而肝開竅于目,肝失條達,則眼睛可發脹…”
聞此,連初聽“情志刺激”、“情志所傷”二詞而面紅耳赤幾欲翻臉的趙無悔都再度冷靜了下來。
因為眼前少年所言實在驚人,竟與他的情況分毫不差。
這樣的醫術,就是家中供奉蔡郎中都沒有!
念及此,趙無悔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但凡高門,就沒有一家省心的。
他雖為嫡二公子,可別說頭上還有嫡長的哥哥,庶出的兄弟更是不知多少。
盡管嫡庶有別,可他那些庶出的兄弟們一個個都沒有自知之明,跳的歡實,他老子有時也會糊涂,非要持公正立場。
說什么唯有為趙家立下大功的兒子,才是他的好兒子。
使得家中一片烏煙瘴氣,攀比功勞勾心斗角之事趙無悔都懶得去數有多少。
他雖滿心厭煩,偏偏又不可不爭。
若是他能將這樣一位醫術高明的郎中帶回家成為供奉,那他的功勞就了不得了!
要知道,這少年至少還能再活幾十年,這幾十年間,能為趙家出多少力?立多少功?
這些功勞他都能分一半!
若能如此,家族誰還會說他是個就會靠有個好娘實則中看不中用的樣子貨?
越是如是想,趙無悔目光越是炙熱。
不過還未等他開口招攬,就聽老管家趙柯請求那少年為其開個藥方。
卻不想那少年竟搖頭拒絕了:“你家公子自有良方,不需我再畫蛇添足。”
此言一出,一旁血刀門主嚴克都忍不住道:“少年,你方才不是說,他吃了舊方子沒用么?”
林寧淡淡道:“非是藥沒用,只是心病難醫。這位公子手中的藥方還是好藥方,可他如今心性偏失,肝火日炙,體內真氣淤積,心欲大炙,藥方難醫心病。”
“那他當如何?”
聽林寧說的這般嚴重,嚴克臉色都凝重起來,問道。
林寧看了趙無悔隱隱發白的面色,語氣輕若此間山風,道:“修身養性,戒急戒躁,盡快突破,切忌動手。”
嚴克此刻的氣勢散發出來,如長輩同晚輩訓話般,問趙無悔道:“聽到了么?”
趙無悔抽了抽嘴角,點點頭,就聽嚴克同他又道:“那你先起來罷。”
趙無悔心里郁悶個半死,卻不能違逆,他也知道,嚴克當日和青云寨那位女大王對陣一場,身體受了傷。
但到底傷勢如何,他也不知。
果不其然,待他起身后,嚴克大馬金刀的坐了下去,且主動將手腕搭在脈枕上,沉聲道了句:“勞煩小神醫與我也看看,近來身子稍有不適。”
林寧沒有多言,切入其脈,聽了盞茶功夫,心里有數。
這血刀門主,傷的比五娘要輕許多。
到底是所謂的虎榜第八,又是成名多年的強者。
不過,乾坤勁和嚴克所修行的武功應該是同級別的功法。
兩者又都是霸道屬性,嚴克的血刀煞氣讓五娘受了不少苦頭,五娘的乾坤勁力同樣也讓嚴克受了不淺的傷勢。
這種內勁沖突,尋常郎中根本無法調和。
嚴克當然能憑自己的手段,漸漸將體內乾坤勁力消磨掉,但那要吃許多苦頭。
如今碰到這樣一個奇醫,他自不會放過。
林寧診脈罷收手,看著嚴克,面色淡然道:“閣下體內有二種勁氣糾纏,雖異種真氣被賢者本身真氣所壓制在陽明經內,但此異種真氣霸道非常,難以磨滅。當然,只要閣下花上三五月時間,總能消磨干凈,不算大事。但此間不可輕易再出手,若讓異種真氣再度流竄出來,怕要形成隱患。”
嚴克聞言,目光奕奕的看著林寧,沉聲道:“小兄弟,我此病為不死病,你我江湖得見,也算是有緣。正合你的規矩,不知小兄弟可有法子為我解除這一后顧之憂?”
林寧面色始終淡然,未多作考慮,點點頭道:“有。不過,診資黃金百兩。不落價,不拖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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