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鴻不敢伸頭去看御清霄的反應,以免被發現蹤影,只聽到御清霄的聲音平穩如常。
“這又是作甚,不過讓你研磨幾份藥草煉藥,都扯到當年亂世去了?”
聽起來倒像是個解釋,但蘇鴻沒有緊張,因為根據他對御清霄神經病般的性格了解,恐怕此刻御清霄的神情不算友好。
而正如蘇鴻所料,御清霄坐在他慣常斜躺的躺椅上,似笑非笑地瞇起眼,鷹隼般的銳利眸光緊緊凝視著青羅。
青羅站在御清霄身前,藏于袖中的兩手緊緊攥住。
“師父總是這般…總是這般將所有事都說得輕松,好像將所有事都不放在心上!”
雖然是埋怨之詞,但青羅將語氣把握得極有分寸,不顯莽撞,不顯唐突,只有小女兒家滿滿的憂愁。
躲在院外的蘇鴻眼眸微沉。
御清霄卻仍舊四平八穩,連眼神都不曾動一動——
“不是好像。”
青羅一怔。
不是好像?
只見御清霄舉起一杯清茶,輕啄一口,眸光卻比這清茶更加清冽。
“凡塵俗世,有什么事是值得放在心上的?所以為師不是好像不在意,而是…的確不在意。”
一字一句,像一根根毒針扎在青羅心上,而說話的人卻含著笑,毒得更深。
青羅臉色蒼白,勉強笑道:“對…是我唐突了,師父這樣如水隨風般的高人,怎會在意俗物呢?”
蘇鴻聽了,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若是他站在青羅的位置,就不會這么回答,而是斟酌著神色,愴然抿唇,用御清霜能聽見,卻聽不真切的聲音嘆息一句——
可…若是俗人將師父放在心頭又該如何呢?
所以說啊,這些沒出息的特工,都不知道把握時機,就知道裝可憐!
青羅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圈點出來批評了一百遍,打起精神繼續問道:
“既然如此對旁的實物都渾不在意,那我們為何不早些離開京城?
反正我們只是進京找百草堂的段掌柜取些藥材,師父如今卻將我留在院中,深陷國公府那爛攤子,實在令青羅不解…”
青羅又嬌嗔了幾句,聽得蘇鴻頭皮發麻。
他承認青羅是他見過這些特工中最有天賦的一個,言語神態都拿捏得很好,但架不住…
青羅還是不了解菲尼克斯,不了解御清霄的性格多變。
御清霄這樣一個神經病,早已看透了人間百態,怎樣的妖精他沒見過?真的會被你這可憐兮兮或者嬌嗔給吸引嗎?
不見得吧。
真實。
面對御清霄,哪怕是表演,也只能表演坦率和真實。
只有這樣,這個神經病才會帶著探究人性的趣味多看對方一眼。
果不其然,蘇鴻聽見御清霄聲音懨懨。
“既然藥物已經拿到,去哪里不是待著?反正到處都一樣,反正…”
這天下不都這樣?
他藏了一半的話,覺得和青羅說出來也沒用。
思及此處,御清霄皺了皺眉,不知為何,今日越發覺得自己這徒弟愚鈍不堪,一句話也不想和她多說了。
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