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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7、哪個王孫得自由

  舊年的最后一個工作日,也是胡杏在刑偵隊上班的最后一天了。

  明天就是除夕,她要陪母親去外公家的莊園過年,然后在夏家一眾長輩親切的談笑風生中,接手他們給她安排好的家族生意。

  這樣的場合她不止一次參加過,卻從沒想到臨到自己的時候,心里竟有這么多的惆悵和無奈。

  商場對她來說是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熟悉的是吳中乃至申州的所有達官顯貴、社會名流的樣子,她從小喊著他們叔伯姨嬸,親切如自家人。他們的子女與她同輩,大多是名校出身的青年才俊,整天打著高爾夫、開著超跑,開口閉口都是幾個億的生意,和她完沒有半點交集,卻都把她當成一個圈子的人,女的親密地和她稱姐道妹,男的不是熱烈追求就是假裝紅顏知己。

  陌生的是她從來沒有真正做過生意,對于商場的種種爾虞我詐、勾心斗角好不適應。即使母親經常帶著她出席各種生意場合,親眼見著她們談判、簽合同、剪彩、開慶功酒…,她卻像個課堂上開小差的學生,完不知道老師在講什么,似乎忘了自己終要面臨大考的一天。

  她不喜歡那種見面不由心的應酬,三句話里兩句半要靠猜才能明白意思,剩下半句還是虛情假意的客套話。

  其實以她的性格也不適合在刑偵隊工作。她雖也有著大家閨秀的乖巧一面,卻是個有話就說的直性子,凡事想得淺,想到哪兒就做到哪兒。而干刑偵需要縝密的邏輯思維,一件案子往往要抽絲剝繭,抓住每一點可疑的線索,行動上又要周的計劃和組織,嘴巴也要嚴實,不然太容易走漏了風聲。

  比如當初馬福慶的案子,要不是青木在,她那一趟很可能就把自己搭進去了。史大壯事后對她一半表揚一半批評,其實也是在敲打和保護她。但她就那樣的性子,改不了。所以后來史大壯再也不敢派她單獨出任務了。

  每次她去要任務,史隊就會說:“你饒了我吧,省廳的徐廳長可是給我打過電話的,你要是出點事兒,就直接摘我的烏紗帽。你喜歡破案,就在隊里好好研究案卷,用你從青木那兒學來的本事幫我審案,抓捕任務你別瞎摻和,除非你把姓改了!”

  胡杏也沒撤,就算真把姓改了,她也切不斷和夏家的關系。

她后來在局里干的最多的活兒就是協助提審犯人。自從青木走后,就沒有人再指點她清醒夢方面的疑惑了,好在她已經有了基礎,天資也算不錯,自己一步步摸索,已經能夠熟練掌握催眠和入夢的技巧,只是做起來沒  有青木那么從容,有些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線特別牢固,意志力十分強,她要在夢里引導人家說出犯罪的動機和過程來就顯得困難重重。

  她原本可以進預審組,然后去省廳培訓,走預審專家的路子,這也是很好的發展路線,但史大壯卻突然不讓她參加審案了。

  她問為什么。史大壯說:“所有的審案過程都會留下記錄,你不想當小白鼠以后就別碰這些了。我見識過青木的能力,連他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能猜到這底下的水有多深,你別趟進去,把自己淹死不說,還把你師父搭進去。”

  胡杏雖然覺得史大壯有點危言聳聽了,卻也沒有反對。青木走的時候,也的確交代過叫她小心,除了定期觀察夏老爺子和夏家其他的親近人物有沒有被寄生的情況外,不要輕易暴露自己的特殊能力。

  不出外勤,不審案,案情分析又不是她的強項,她在隊里就徹底成了閑人。

  當初考警校的時候,她沒考慮那么多,只想繼承父親的遺志,當一個好警察。直到進了警察隊伍,才發現當一個好警察真難!尤其是她這樣的出身,想當好警察更不容易了!

  雖然她早就發現自己當不了好警察,更不可能像父親一樣成為人人稱頌的英雄,但她還是喜歡在刑偵隊工作。至少這里的人和事兒都很純粹,大多數人每天想的是怎么破案,而不是怎么算計別人。

  他們沉默的時候很沉默,寧愿不說話也不說假大空的話;話嘮的時候很話嘮,你敲他的頭也關不住他的嘴。你要說他們沒心眼?那可就錯了!在和犯罪分子做斗爭的時候,他們演技一流,滿嘴痞話,隨時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胡杏想起史大壯故意撞了疑犯的車,像個潑婦一樣和疑犯吵架的場景就想笑。那可是他們的史隊啊!槍林彈雨里走過,死人堆里爬過,訓起人來不留情面,連市局局長的桌子都敢拍的史隊啊!

  然而無論如何,她都要離開這支隊伍了。

  母親給她下了最后通牒,不接手家族生意可以,但必須離開刑偵隊,真想當警察,就調去省廳干文職,以她們家的背景和她父親在公安系統的底子,用不了幾年就能讓她平穩地從科級過度到正處,至于上不上廳級,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胡杏知道這回媽媽是認真的。

  她思考再三,與其去省廳整天屁顛屁顛地跟著大領導屁股后面轉,還不如回家。經商好歹家族里有個照應,大不了當個甩手掌柜,官場可就不一樣了,一入侯門深似海,哪個王孫得自由呢?

  而且,她也覺得對母親有一份虧欠。

  父親犧牲后,母親一個人支撐起了家。她原本是可以改嫁的,以夏文遠女兒的身份,加上容貌學識都擺在那兒,多少豪門公子排著隊想娶她。但她選擇了留在胡家照顧公婆。為了不被人看不起,她苦心經營產業,把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條,生意做得越來越大,雖然不能和長洲和環宇這樣的巨無霸比,但在整個夏家的旁支中算是很撐門面的了。

  胡家就胡杏一根獨苗,她不去繼承產業,媽媽這半輩子總有白忙活了的感覺。

  整理東西的時候,同事們都過來道別。她一一笑著回應,時不時開兩句玩笑。本來整理完東西就可以走了,但她有點舍不得,就想把最后半天班上完。

  同事們各自去忙了,她坐在辦公室里無所事事,就去檔案室調取了舊卷宗,想復習一下自己參與過的案子,就當作最后的一點懷念,以后恐怕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第一份卷宗就是馬家浜的無頭女尸案。這是她親身參與的第一個完整案子,也是她當警察期間遇到的最離奇的案子。

  她想起了整個案子破獲的過程,不免有點唏噓。這件案子幾經反轉,直到青木和史大壯從滇南回來才真相大白,馬福慶殺妻嫁禍的手段,堪稱犯罪的教科書。可如果沒有青木,這惡棍說不定現在還在逍遙法外呢!

  唯一讓她至今想不明白的是,這家伙當初怎么會找到青木的?從事后的分析來看,他明顯是帶著目的去的,初見面時那慌張和老實是裝出來的,就是希望青木和警察能夠去馬家浜把他媽和弟弟殺人的事兒給翻出來。但青木可不是什么出名的偵探,而且他又怎么知道青木能入夢,以及那天剛好有一個女警察會去青木的工作室呢!

  胡杏想得正入神,樓下傳達室來了電話:“胡警官,下面有個叫畢生花的找你。”天才一住三五第一35d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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