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這么一耽擱,浪費了不少時間,關鍵是蘇蕙蘭的腳不能再下水了。而如果他們穿著鞋子在岸邊走,留下的腳印可能會讓島上的野人發現并追過來。
蘇蕙蘭說:“我沒事的,傷口已經處理過,止了血,下水也問題不大。”
青木說:“不行,萬一感染了怎么辦?抗生素都在佩特魯的船上,我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出去。”
他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然后把撿來的兩雙球鞋的鞋帶打結在一起,掛在脖子上,又把自己的背包轉到前面,半蹲著彎下腰,說:“上來!”
蘇蕙蘭嚇了一跳:“干嘛?”
青木說:“我背你。”
蘇蕙蘭說:“我剛才開玩笑的,還真要你背啊!”
青木說:“別廢話,快上來!”
他的口氣不容置疑,蘇蕙蘭并不是矯情的人,但此刻卻不知為何心里七上八下的,仿佛需要趴到這個男人背上需要極大的勇氣似的,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咬了咬牙,拎起自己的鞋,趴到了青木背上。
就這樣,在叢林里的一條三米多寬的小溪里,一個頭發亂糟糟的穿著風衣的男人趟著水,脖子上汀呤嘡啷地晃著六只鞋子,背上還背著一個漂亮女人。
“你的鳥怎么還不回來?”蘇蕙蘭勾著青木的肩,沒話找話地問道。
青木說:“我也不知道,不過你不用為它擔心,它的本事我知道,只要不碰上鸚鵡,沒人能把它怎么樣。”
“鸚鵡?”蘇蕙蘭奇道,“它怕鸚鵡?”
“不是怕,是會犯渾。”青木說。
蘇蕙蘭猜到了什么,咯咯一笑,說:“是只多情鳥兒,不像有些人,木頭一根!”
前方山林里又傳來嗚哩嗚哩的嘯叫,聲音比剛才近了許多。
青木說:“我們該上岸了,這樣逆流上去,很快就會被他們發現的。”
他說著從一處比較密集的草叢處上了岸。
蘇蕙蘭說:“那放我下來吧。”
青木說:“不行,還得赤腳走一段,這里都是軟地,會留下腳印。”
他彎腰把腳上的趿拉板拿起來,遞給蘇蕙蘭:“幫我拿著。”
蘇蕙蘭以前就很好奇青木為什么永遠都是這樣一身行頭從來不換,尤其是冬天穿個趿拉板也不怕冷。此時青木腳上的趿拉板突然就到了自己的手里,心里忽然生起一種說不出的奇怪的感覺。
青木光著腳小心地盡量踩在藤蔓多的地方,這樣留下的腳印會淺一些。
他們剛走沒多久,就聽見呱一聲叫,烏鴉拍打著翅膀飛了過來。
由于蘇蕙蘭趴在青木背上,烏鴉發現沒法停到青木腦袋上了,在空中打了個旋兒,落到一支樹椏上,叫道:“哇哦,發生了什么?我穿越到了高老莊了嗎?”
青木說:“你再不回來報信,我快以為你死了呢!”
烏鴉說:“呱哦,得了吧!你是巴不得我不回來吧,好背著這個…女人…私奔吧?呱呱…”它說著便唱了起來,“哥哥面前一條彎彎滴河,妹妹對岸唱著甜甜滴歌,哥哥心中蕩起層層滴波,妹妹何時讓我渡過你呀滴河…”
蘇蕙蘭連忙解釋道:“我腳受傷了,不能浸水,怕留下腳印,不能走路,我…”
“哦,你瞧瞧你瞧瞧,都語無倫次了呱!到底是怕留下腳印還是不能走路還是不能浸水?喔哦!”烏鴉叫著,“女人,你的心已經亂了!我聽見你的心跳了!”
蘇蕙蘭的心果然一陣慌亂,她從來沒有如此慌亂過,不管是在實驗室,在大學講桌上,還是在殺人現場,她從不慌張,沒想到今天在一只鳥兒面前,自己竟然表現得如此糟糕。
青木說:“你別理它,它一向那樣。”又對烏鴉說,“行了,說正經的,你怎么現在才來找我們?”
烏鴉頭一歪,這才想起正事來,說:“我已經回到剛才那些野人烤火的地方去報信了,但沒找到你們,只看到佩特魯被一群野人在追。他說你們朝這邊來了,我怕你們會一路沿著溪流追下去,哦,沒想到你們很聰明,居然知道回頭。”
“佩特魯沒事吧?”
“沒事,他在逗他們玩呢!那些野人根本抓不住他。”
“那兩個人呢?”
“額,哪兩個?”烏鴉故作茫然的樣子。
“你跟蹤的那兩個,一男一女,男的受了傷。”青木說。
“呱哦,這你都知道?還想給你們講個精彩的故事,看樣子你們都知道了,太沒有成就感了!”烏鴉十分沮喪的樣子,“穿過前面那片樹林,那邊有個山洞,現在他們就躲在山洞里,那個男的好像不行了。”
烏鴉就在前面帶路,青木背著蘇蕙蘭在后面跟著。走了一段,他才把蘇蕙蘭放下來,踩上趿拉板,說:“這里應該問題不大了,你看看你的腳好不好走路。”
蘇蕙蘭穿好鞋子,試著走兩步說:“沒問題。”
烏鴉看著他們的樣子,不服氣的咕嘟了一嗓子,站在樹枝上自言自語:“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荒山野嶺,哥哥面前一條彎彎滴河…喔哦…如花——你是個賢惠的男人婆,但你太放心你的木頭啦!你應該帶著醬肘子和他一起生死與共!不患難何來真情!無生死哪得偕老!我的醬肘子啊!”
遙遠的吳中,正靠在沙發上看書的畢生花突然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看著陽光把窗外的樹影照進來,印在地板上,像過年的紅紙上畫著的水墨畫。
是啊,快過年了呢!
畢生花想起該貼春聯了,便起身找出早已準備好今年用的春聯,在酒吧門口貼了一幅。
然后來到樓上,在青木的工作室門口兩邊也貼了一幅對聯,看了看又覺得太俗,便回到書房,找出筆墨紙硯,在桌上鋪好羊毛氈,倒上一得閣的墨汁,親自寫了起來。
很少有人知道,這個胸部平平無奇,一身男人裝,能拿著菜刀把混混追到走投無路跑進派出所的女漢子,卻寫得一手好字。
她筆走龍蛇,刷刷寫完,等紙晾干了,把對聯貼到了青木工作室的門口。
上聯是:枯木逢春,花開陋巷無人見下聯是:羈鳥戀窠,灑掃舊巢待君歸 她本想在門上再貼個福字,忽然靈機一動,拿了一張空白的紅紙貼在門上,然后用毛筆在上面畫了一個有鼻子有眼的醬肘子,活像一個成了精的會說話的肘子。
畢生花畫完,站在走廊上看了看,越看越覺得滿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