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組里有寄生人!”這是梅子青首先想到的。
日記本不見了,意味著那上面可能有重要信息,然后被寄生人拿走了,他們不想讓調查組發現日記上記載的秘密。
但梅子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發現除了她以外,梅教授、蘇教授和青木都沒有說話,似乎并不完全認同。她有些失落地咬了咬嘴唇,疑惑地問道:“我…說錯了嗎?”
梅以求說:“你說得沒錯,這種可能性很大。但也正因為這種可能性很大,所以我們事先就做過防范,調查組的成員間是互相監督的,或者說都是接受空間管理委員會監督的,至少他們都沒有單獨作案的機會。”
“從我們的人發回來的信息來看,肯定有調查組成員透露了消息,但拿走日記本的極有可能是美軍方的人。”蘇蕙蘭補充道。
“美軍?”
“調查組的成員大多是科研人員,但海上救援可不是搞科學實驗。參與搜救的除了新西蘭政府派出的海上救援隊之外,還有美澳法的海軍。”梅以求解釋道,“因為發現了蘇制潛艇碎片的緣故,美軍方對這次行動非常重視,很多事情都繞開了調查組,他們可能還找到了一些其他我們不知道的線索。這次包括日記本在內的一些船員行李,也是美國的軍艦先找到的。”
青木突然問道:“能確定是被偷走了,還是被毀掉了嗎?”
梅以求一愣,搖了搖頭。
蘇蕙蘭分析道:“丘奇船長的日記是私人物件,在被發現前,應該不會有人知道他寫了什么。如果里面有什么秘密的話,也只有修復以后才會被人看到。但參與搜救和調查的人無論軍隊還是別的什么組織,級別都不會很高,理論上應該不會高到有權限直接毀掉這個日記本。”
青木說:“那就是說日記本有很大的概率還在。”
蘇蕙蘭搖頭說:“難說,他們可以請示上級,得到命令后再把東西毀掉也說不定。”
青木也覺得這個有可能,如果是夢想會的人,像趙鵬程一樣擁有夢境走廊,和上級聯系就很容易。但按照趙鵬程的說法,夢境走廊非常稀少,只有少數級別很高的人或者執行特別任務的人才有,混進軍隊和調查組里的人應該沒有這么高級別吧。
“他們也有可能已經把日記內容傳給了上級,比如白宮或五角大樓,對嗎?”他問道。
“這個可能性很大。”蘇蕙蘭和梅以求同時點頭,然后梅以求眼前一亮,說道,“你是說…”
青木笑道:“我也該去看看他了,也不知他最近的訓練進展得如何了。”
自從那場圖靈測試結束以后,梅以求就讓人把外圍幾個實驗機房的服務器全部轉移到他的實驗室里來了,重新在地下一樓布置了一個更大的機房。
這樣,整棟實驗大樓就形成了三個互不干擾的計算機工作群,其中頂樓是基于量子通訊衛星架構的獨立網絡,用于第三空間基金會的內部通訊、絕密實驗和數據存儲;
地下兩層是以和青木達成協議的“幽靈”為核心的機械意識保護區,這里的安保措施雖然沒有頂樓那么嚴密,但權限設置非常高,除了機房管理員外,只有教授、梅子青和青木可以進來;
中間的幾層還是和過去一樣,正常連接互聯網,有一個獨立的防火墻,實驗室的普通員工都在這幾層上班,并不知道和上下兩個區域之間的區別。
青木獨自來到地下一樓,這一次梅子青和教授都沒有跟下來。
關于幽靈的存在,只有他們三個人知道。他們商量過,在條件未成熟之前,不告訴任何其他人。當然,夏筱筱和司徒除外,畢竟關于互聯網意識的存在,對他們來說不是什么秘密,甚至知道得更多。不過,夏筱筱和司徒大概是不會來的。
梅以求沒有告訴蘇蕙蘭,青木自然更不會說。蘇蕙蘭雖然好奇,但矜持于客人的身份,沒人邀請她的情況下,她也沒好意思多問青木去哪里,更不好意思說要一起去了。
機房比原先的機房大了不少,但服務器數量多了,反而顯得更密集。不過這次青木就不需要拿個凳子坐在一堆鐵皮柜子中間了。機房被有序地分隔開來,給青木留出了一個非常舒適的空間,隔成一個小小的房間,里面鋪著墊子,有飲用水,還放著幾本書,有點像一個小型練功房。
青木看見這個,忍不住想起練瑜伽的蘇蕙蘭來。這個女人也是個精神力強大、善于催眠、能入夢的人,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和機器進行溝通。她是第三空間基金會的人,和梅教授也很熟,估計已經知道互聯網擁有意識的事情了,但應該不會想到找個網絡來試驗機械意識的夢境吧。
青木在小房間里盤腿坐了下來,熟練地按下了兩個控制按鈕。這兩個按鈕的其中一個會讓服務器和所有的外界器件斷開,包括顯示器、鍵盤、鼠標等等;另一個則負責從物理上切斷局域網和外網的聯系。
這時候,甚至連供電都是使用獨立ups電源,而沒有一條電線是和外界聯通的。
這樣一來,局域網就相當于失去了所有的感知,而進入了一種純意識活動狀態。
這個操作對青木來說已經很熟練了,從上次達成合作意象后,青木已經兩次來過這里,對幽靈進行了精神訓練。
但他現在還沒有辦法在不斷網的情況下和幽靈交流,他在試驗能不能通過精神力的控制,讓幽靈變得更加獨立,從而擺脫互聯網的控制。當然,他不會告訴幽靈這些,至少現在還不能說。
相比第一次,人和機器的意識會面順利了很多,人越來越懂得機器的夢境里維度的多變性,而機器也在慢慢認識和理解人類世界。
閃過兩個奇怪的畫面之后,機器的夢境就停留在了一個風景如畫的古風世界里,那里朗苑瓊樓、高臺厚榭,綠樹掩映間,偶遇飛檐激射,瑤池霧隱中,或聞猿啼鶴鳴。
在一派仙家氣象里,一個白浮浮的人影飄了出來,像一張薄薄的紙片剪成的紙人兒,開口發出瘆人的陰測測的聲音:“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