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萬倍級別的電子顯微鏡下,可以看到一顆顆灰白色半透明的豆子一樣的東西整齊地連在一起,組成一條珍珠項鏈一樣的條狀物,每兩條項鏈擰成一根白色的麻花,一根根麻花并排放在一起,像一塊用久了的老麻布。
梅以求穿著白色的大褂,叼著煙斗,站在大屏幕前,看著病毒樣本分析圖片。他的頭發亂蓬蓬地炸開來,好像大腦能量正不斷地往外輻射。
青木和梅子青則像個等著老師上課小學生一樣坐在下面。
“這是一種從未見過的病毒,也許現在說病毒還不是很準確,因為它同時具有病毒和類病毒微生物的某些特征,只是和病毒更接近一些,我暫時就以病毒稱呼它,并給它取了個名字——灰腦病毒。”
梅以求終于開口說話了,墻上的幻燈片圖片不停地變換著。
“你們來看。”大屏幕上的圖片被定格并放大,可以清楚地看見局部單顆豆狀顆粒,“這是病毒粒子。”
然后圖片被還原成麻布樣,并被移到了右邊,左邊出現一團排列混亂的灰白色半透明豆子,和原先那張圖形成對比。
梅以求指著圖片說:“左邊是腦膜炎奈瑟氏菌,右邊是灰腦病毒。不考慮它們的排列,僅看病毒粒子的形狀,兩種病毒非常相似,只不過大小差了很多。腦膜炎奈瑟氏菌的直徑大約有0.微米,比灰腦病毒整整大了五十倍。”
“在此之前,世界上最小的病毒是在英國國家實驗室里合成的一種人工病毒,因為拋棄了構成病毒外殼的那些又大又復雜的蛋白質,而是設計了非常短的蛋白質片段,所以病毒的直徑只有2納米。但是你們現在看到的這種灰腦病毒,它的平均直徑不到0納米,最小的只有7個納米。”
“醫院沒有這種病毒樣本,不可能把它篩查出來,而普通的實驗室很難把這么小的病毒體從已經損壞的腦灰質細胞中分離出來。如果不是有人給了我足夠的提示,我想很可能我也不會發現它,沒人會想到有一種這么小的病毒存在,而且它還會裝死。”
“裝死?”
“沒錯。它侵害我們的大腦皮層,使得腦細胞逐漸壞死,由于病毒按照鉸鏈整齊地排列,死亡后的腦細胞看起來就像風化的纖維一樣。通常來說,病毒會大量繁殖,然后感染周邊細胞,或者通過血液侵害身體其它組織,而已經死亡的腦細胞內的病毒因為失去了生存環境也會跟著死亡。但是這種病毒比較特別,它的侵害目標似乎非常明確,它只感染大腦皮層,甚至是特定的一個區域,而不會進入血管和 腦脊液。那些已經死亡的腦細胞上的病毒體看起來也已經死了,但分離出來以后,它們卻重新表現出了活性,這表明它們并不是一種單純的病毒體,它們具有類病毒體微生物的特征。”
“這就是夏老爺子和姚阿姨腦子里病變的原因?”
“是的。加上霍普金斯醫學中心對萊斯特先生的取樣檢查和威廉·沃爾夫提供的在芝加哥彼得實驗室里做的腦細胞樣本檢測,已經有四個樣本證據,可以非常肯定這種病毒體的存在就是引起他們腦部病變的主因了,只是目前對它的研究還處于很初步的階段,要想在短期內治愈這個病的希望極其渺茫。”
青木問道:“那么病毒和入侵的寄生意識到底有沒有關系?”
梅以求說:“暫時沒有辦法證明,理論上來說,它們之間不存在直接關系。”
梅子青插嘴道:“但是目前每個感染病毒的都恰好遭到了意識入侵啊,不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吧?”
“這正是令人疑惑的地方,我們的研究也因此陷入了困境。”梅以求吸了口煙,煙霧噴出來從投影儀的光線里飄過,在墻上的幻燈片里投射出一片不停變換的黑影。
“無論是萊斯特先生的分析,還是我們最近做的研究,都可以確定入侵者是一種純意識體,他們的目的是找到一個合適的宿主來寄生。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們的入侵是意識層面的,和物質本身沒有關系。而病毒體再小,也是物質組成的,并且病毒的結構和基因組成都符合我們這個世界的生物秩序,不太可能是外太空帶過來的。”
“何況,他們入侵人類的意識是為了占領我們的大腦,而這種病毒卻是會破壞大腦的,這和他們的目的相矛盾啊!”
梅子青說:“那有沒有可能是人類大腦遭遇入侵后的一種自抵抗行為所產生的類似排異反應的后果,就像如炎癥和發燒一樣?”
梅以求點點頭說:“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前提是我們的身體能夠識別自己的意識,那又是另一個研究領域了。如果真是這樣,那灰腦病毒要么像某些細菌那樣早就潛伏在人類體內,要么像生物酶一樣可以由細胞在某種特定情形下主動生成,但我們的多項實驗結果表明,這兩種可能都不存在。”
青木問道:“病毒如果不控制的話,最終后果會是什么?”
梅以求說:“理論上說,應該是植物人。因為病毒只感染特定的大腦皮層,影響神經中樞,而不會破壞腦干。”
“植物人?大腦?植物人的大腦…”青木似乎想起了什么。
梅子青突然問道:“教授,您剛才說是有人提醒了你才讓你發現了這種病毒?”..
梅以求說:“是的,有人給我發了一封超密郵件,提示可能有一種未曾發現的定向寄生病毒存在,并說如果我找到它的話,會給我提供更多的材料,以研究這種病毒的來源和特性。”
“那么說,他知道的比我們多?”梅子青有點好奇是誰,“那他為什么自己不研究,而是通過您來做這個研究呢?”
“這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梅以求聳著肩說。
“會不會是個陷阱?”梅子青警惕地提醒道。
“就算是個陷阱,我們也只能跳進去。我已經把這里的進展通過郵件告訴他了,昨晚收到他的回復說后面的資料必須當面提交,所以約定今天在我的實驗室見面。”梅以求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如果他是個守時的人的話,現在應該快到了。”
他的話剛說完沒一會兒,就響起了“有客來訪”的智能AI提示,墻上的大屏幕上出現實驗室大門口的場景,一個容貌氣質極為出眾的女子,牽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的手,正看著門禁攝像頭朝他們微笑。
“啊,我認得她!”梅子青驚訝地叫起來,“她曾經來找過教授,但是教授您當時正把自己關起來誰也不見呢!”
然而此時比梅子青更驚訝的是青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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