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生花嚇了一跳,急忙回頭大叫道:“喂,你別過來!”
“啊?怎么啦?”青木手里拎著個酒瓶子,又踢踏踢踏地往前走了幾步,離池子只有兩三米遠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哦哦”地應著站住了。
畢生花又急又臊,對這個木頭也是無奈,靠在池壁邊只露出一個頭問道:“你進來干嘛?”
青木晃了晃手里的紅酒瓶子說:“來給你壓壓驚。”
畢生花說:“你門都不敲就進來,夠讓我‘驚’了!”
青木嘿嘿笑道:“弄了瓶82年的拉菲,聽說很貴的,咱酒吧里沒有吧?”
畢生花說:“真的假的?拿來我看看。”
青木就走過去,彎腰把手里的紅酒瓶子遞給畢生花。畢生花伸手就去接,抬頭的時候迎上青木有點奇怪的眼神,才想起自己還泡在池子里光溜溜的,嬌斥一聲:“看什么看?滾遠點!”
青木就背過身去,自言自語起來:“蘋果?橘子?草莓?櫻桃?…”
畢生花問道:“你嘀咕什么呢?”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手里的紅酒瓶子就想砸過去,砸到一半又停了手,不知是舍不得這瓶82年的拉菲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青木背著身嘿嘿地笑。畢生花的臉就刷一下紅了,好像剛剛喝了一斤二鍋頭。
“喂,酒是不是真的?”青木問。
畢生花平復一下心情,認真地看了看說:“包裝上看不出來的,現在造假的手段太好了,幾百年的古董都能做到讓博物院的專家走眼,何況才幾十年的紅酒。”
青木說:“那要怎么分別?”
畢生花說:“喝一口就知道了。”
青木就站起來到酒架上拿了兩個玻璃杯和開瓶器,走過來放在池子邊上,他也在池邊坐了下來。
畢生花趕緊縮進水里,一只胳膊護在胸前,另一只手把酒遞給青木。
青木開了酒,倒了兩杯,把其中一杯遞給畢生花。畢生花接過來聞了聞,又拿在手里晃,晃一會兒聞一聞,晃了許久才嘗了一小口。
青木也想學著她的樣子去晃酒,卻被畢生花阻止道:“你那杯別動。”
她說著把自己的酒杯浸在了溫泉里,泡了一會兒才端上來,此時紅酒也已經有了些溫度,她又放在嘴邊聞了聞,然后輕輕嘗了一口。
她做這些動作的時候輕柔而細膩,就像樂師在調試自己心愛的樂器。由于在溫泉里泡久了的原因,她的胳膊和肩頭的肌膚顯出幾分紅潤,而臉上就顯得尤為白凈。
溫泉池子的水面上蘊蒸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在她的短發上凝結了許多細小的水珠。
青木看著畢生花,突然感慨道:“真如煤老板所說,你不穿衣服的時候才像個女人!”
畢生花正在品酒,被青木這話嗆得一口酒噴出來。
青木以為酒不好喝,問道:“假酒?”
畢生花沒好氣地說:“真的!”又大罵到:“死烏鴉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它!”
青木說:“真是82年的拉菲?”
畢生花又拿起放在池邊一直沒動的那杯喝了一口,說:“是拉菲,而且至少二十五年以上的陳酒了,至于是82年還是8年,這不可能靠口感分辨出來,不過也沒人會把8年的拉菲換個包裝去冒充82年。”
“這么好的酒可不能浪費了。”青木就拿起剛剛畢生花喝過的那杯一飲而盡,砸了砸嘴說,“好像也沒什么特別的嘛!”
畢生花見青木拿她喝過的酒杯去喝,不知怎的心里就蕩了一下,好像有什么東西撞進了心底。
她笑道:“我剛剛是為了品鑒才把酒放到水里溫過,已經不好喝了,你重新倒一杯。而且紅酒也不是你這樣喝的,得慢慢品,你當是喝啤酒呢!”
青木撇撇嘴說:“為什么人類享受的東西總是很麻煩?”
畢生花說:“也就你這根木頭才會覺得麻煩。”
青木不以為然地重新倒了一杯,拿在手里晃了半天,喝了一口,翻了翻白眼說:“好像是不錯,不過也沒有那么貴的吧!”
畢生花說:“都說82年的拉菲好,是因為82年法國天氣好,蔬果大豐收,所以那一年的葡萄酒產量特別大,留給后世的窖藏量也大。不是說82年產的酒就比95年的好喝一點。別的年份產出的酒也有品質很高的,只不過量少而已。”
“那為什么這么貴?”
“聰明人炒作,傻子買單,總的來說就是人傻錢多唄!”畢生花說,“要是大家都像你一樣喝酒,喝完了還凈說大實話,那世界上就沒有奢侈品了。”
“要不咱們酒吧里也弄幾瓶這種酒?”青木說。
“你是想罵我就是那個錢多的傻子嗎?”畢生花說。
青木摸著頭嘿嘿地笑起來。
濃重的夜色從玻璃窗外宣泄進來,房間內乳黃色的燈光在氤氳的泉霧里暖得像化開來的巧克力。82年的拉菲的香氣在泉水邊彌漫,和霧氣一起融解出濃郁而慵懶的情調。
兩個人,一個坐在池邊,一個靠在池子里,品著紅酒,敘著閑話。
畢生花覺得這樣的時光就像酒瓶里的拉菲一樣,美好而值得珍惜,然而逝去之后便很難追回。她已經完全放開,不再顧忌泉水是否走漏了春光,只想好好享受這讓人沉醉的時光。而青木不知是君子還是傻子,除了開始時草莓櫻桃地嘀咕了一陣之外,就再也目不斜視,一副柳下惠的樣子。
“傻子!”畢生花心里暗暗罵了一句,又忍不住想起烏鴉的話,要不要去一趟韓國呢?一想這里,她的臉一紅,“呸呸呸”地連呸了好幾口,心說我才不要去呢!
青木這時候卻還在考慮紅酒的事情:“要不要留一點回去給煤老板喝?這鳥兒酒量不行,但好這一口。”
畢生花心不在焉地說:“那就留點吧。”
青木問她:“咱今晚睡這兒還是回家?”
畢生花的心砰砰跳了起來:“這兒…可以…嗎?你…你決定吧。”
青木想了想說:“還是回去吧,我怕煤老板找不到我們要著急了。”
正說著呢,他忽然看見玻璃窗外有個黑影飛過,一會兒又落在窗臺上,在那里“呱呱”地叫了幾聲,又用鳥嘴篤篤篤地敲著玻璃。
青木連忙走過去把門打開,放煤老板進來,問道:“你是怎么找到我們的?”
“我去幫你追人,你卻在這里享受,喔哦…”烏鴉看見池子里的畢生花,“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畢生花說:“死烏鴉別亂說話,不是你想的那樣。”
烏鴉說:“呱呱,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泡著溫泉,霓虹喏咔咻映畫都是這樣的呱。你說不是我想的那樣誰信啊!”
畢生花不解地問青木:“你的鳥說什么呢?”
青木嘿嘿笑道:“沒什么,他胡說八道呢。”
烏鴉突然看見了池邊的酒瓶子:“哇哦,還有紅酒!呱呱!”
跳著腳就要過來喝,被青木一把抓住:“你丫一喝就醉,先把正事兒跟我說了,蔣得官跑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