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姚菁菁經歷過的最惡心和難堪的一次相親,或者說這根本不是一次相親,而是一次交易。那個向飛宇的媽媽完全是在用一種做生意的方式來給她兒子買個體面的會生娃的工具,似乎在她眼里,女人都是可以交易的商品,所不同的只是價格而已。
然而姚菁菁這一次,是真的猶豫了。不僅是錢的問題,還有醫院的選擇問題。爨州畢竟是個小城市,如果能去一線城市的大醫院做手術當然更好。
姚菁菁也曾想過帶母親去吳中治病。她常年飛春城到吳中的航線,知道三吳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的血液科很出名,在全國可以排進前三。但她沒有什么路子去找那里的醫生,而且爨州到吳中幾千里路,如果到吳中治病,費用將會成倍地增加。
現在,向飛宇的媽媽不僅答應承擔治病的全部費用,而且愿意幫她們聯系最好的醫院,前提是除了答應她提出的結婚三條件,還要姚菁菁辭去航空公司的工作,馬上搬過去和向飛宇同居,并且不能采取任何措施。
老實說,向家開出的條件還是很不錯的,穿金戴銀開豪車,加上幫她媽媽看病,整個下來也花了小幾百萬了。而且向飛宇長得也不難看,除了看起來有點弱智,這么大個男人還跟在媽媽屁股后面像個孩子一樣撒嬌。
這樣的條件,有大把的拜金女愿意給他家生孩子傳宗接代。姚菁菁不明白,這位向少爺怎么就淪落到了要相親的地步,而向太太還真就看上了自己。
姚菁菁當然沒有馬上答應向太太,只是說回去考慮考慮,而向太太似乎胸有成竹,幾乎已經把姚菁菁看成了她的兒媳婦,當場提出要去醫院看望親家母,被姚菁菁委婉地拒絕了。
姚菁菁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醫院。進病房之前,她努力調整了一下臉部肌肉,做出一副開心的樣子。
姚媽媽正坐在病床上看電視,姚爸爸在給她削蘋果。看見姚菁菁進來,倆人同時喜出望外:“哎呀菁菁你可回來了,你這么半天上哪兒去了呀?”
姚菁菁把包放下,摸了摸媽媽的額頭:“媽你沒事吧?是你讓我去相親的呀!”
姚媽媽說:“我以為你沒男朋友才讓你去相親,我哪知道你有男朋友呀!你說你這丫頭,交了男朋友也不說一聲,害我天天為你擔心。”
姚爸爸也說:“就是啊,菁菁,你找了男朋友為什么不告訴我們?”
姚菁菁懵道:“爸、媽,你們說什么呢?我哪來的男朋友啊?”
姚媽媽朝姚爸爸笑道:“哎喲你看她還不好意思哩!”
姚爸爸指著柜子上一個小箱子說:“不是你男朋友,誰會一下子給我們送這么多錢來?醫生都跟我們說了,骨髓配型成功了,就是要花很多錢。我原本還想著賣房子,現在看來房子也不用賣了。”
姚媽媽指責道:“賣房子賣房子,你就知道賣房子,一點用都沒有!要不是女兒能干,找了個好對象,我看你這張老臉往哪里擱,難不成還真賣房子啊!”
然后又拉著姚菁菁的手說,“哎呀有錢是挺有錢的,隨手就帶一百萬現金來,人也高高帥帥的,可就是那打扮…有個詞兒叫什么來著…殺…殺馬特?對,殺馬特了一點!”
姚爸爸說:“人家年輕人這叫時尚!你不懂別亂說,什么殺馬特呀!殺馬特那都紅紅綠綠的,一點不正經。你看人家,頭發雖然亂了點,可沒染發;衣服舊了點,但身上干干凈凈的。說明人家過得簡樸。這年頭能這么純真簡樸的年輕人可不多了,一看就有家教。”
姚媽媽說:“也是,咱菁菁看上的人,能差到哪兒去!”
姚菁菁聽得心砰砰直跳,緊張地問道:“你們說的到底是誰呀?”
“你男朋友呀!”姚媽和姚爸同時說。
“他人呢?”
“去醫生辦公室了呀!”
“哎呀!”姚菁菁急急忙忙站起來就沖出了病房。
姚媽媽看看姚爸爸,半嗔半笑地說:“你看這孩子!”
姚菁菁沖進醫生辦公室,氣喘吁吁地問:“醫生,有沒有看到我…那個…”她突然不知道該怎么問了,緊張地搓著手。
醫生奇怪地問她:“你幾床的?”
姚菁菁說:“6床。”
醫生說:“哦,剛剛你男朋友剛來問過情況,你是找他吧?”
姚菁菁臉一紅,點了點頭。
醫生說:“他去神經內科了。”
姚菁菁哦了一聲,就往神經內科跑,到神經內科轉了一圈,一個熟人也沒看見,心里又是失望又是焦急,就急忙忙地跑回了病房。
姚媽媽看她跑得滿頭汗,就問:“你怎么啦?”
姚菁菁說:“我…那個…他…”
姚媽媽說:“你瞧你這孩子,一說男朋友來了,說話都不利索了。”
“哎呀不是咧!”姚菁菁著急又不知道怎么說。
她內心有種極強的期待。是他嗎?她幾乎可以肯定是他了。可是他怎么會來?又怎么會送來這么多錢?那可是一百萬吶!如果真是他,他是什么意思呢?
萬一不是呢?她又隱隱有些擔憂。
不行,一定要先見到他問清楚,不然在爸媽面前要尷尬死!
姚菁菁跺跺腳,在父母疑惑的眼神中跑了出去,結果跟正走進來青木撞了個滿懷。
“啊——”姚菁菁叫了一聲,連忙從青木懷里跳了出來,待看清楚來人的時候,臉刷一下紅到了耳根,心像騎著一頭小鹿一樣亂撞亂跳。
“你回來啦。”青木看見姚菁菁說,“我剛剛去找醫生了解了一下情況。”
“嗯。”姚菁菁低著頭,盡量掩飾自己的慌亂,“情況怎么樣?”
姚媽媽趕緊招呼他們進來,說:“哎呀你們小倆口不要站在門口說話,過來吃水果。”又對她老公說,“你趕緊去把葡萄洗洗給孩子們吃。”
“不應該是孩子們洗來給我們吃的嘛!”姚爸爸嘴上抱怨著,卻還是拿起葡萄去了洗手間。
等姚菁菁和青木走了進來,姚媽媽挪了挪位置,拍了拍床沿對青木說:“來,坐這兒。”
姚菁菁覺得有點尷尬,就把椅子拉過來說:“您坐這兒吧。”
姚媽媽說:“是是是,坐那兒,你瞧我這老糊涂了,怎么能讓客人做病床呢!坐那兒,那兒干凈。”
青木卻滿不在乎地在床沿上坐了下來。他只是覺得床沿比椅子近些,坐下來方便,但看在姚氏母女眼里就完全不一樣了。姚媽媽笑逐顏開,偷偷朝姚菁菁豎起大拇指。姚菁菁臉上剛剛褪下去的紅暈就又上來了。
“你剛才問醫生到底怎么樣?”姚菁菁怕她媽媽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來,趕緊把話題扯向病情。
“哦,情況有點復雜。我要問阿姨幾個問題。”青木說。
“什么問題?”
“你最近是不是經常做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