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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和AI戰斗

  劉槐安就像屁股著了火一樣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大叫道:“不是!不是我!”

  青木又遞了一根煙給他,他才重新坐下來,但神情緊張,眼珠子亂轉,左看右看,就是沒個定點。

  “說說二十年前的事兒。”青木說。

  劉槐安悶著頭抽煙,抽了一會兒,抬起頭來說:“真不是我!”

  青木說:“我沒說是你,你就說說以前吧。”

  劉槐安連抽了兩根,才打開話匣子,斷斷續續地說起他以前的事兒來。

  九十年代初的時候,劉槐安上中學,他爸爸下了崗,在柳營巷的口子弄了個流動攤販賣燒餅。因為個子矮,被人取了個外號叫武大郎。

  劉槐安學校里的同學都知道這事兒,就常拿這個笑話他,有些任課老師叫不出他名字的,也會喊他“武大郎家的”。

  他一聽到這個就覺得特別羞恥,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劉槐安跟他爸吵過不止一次,讓他不要再賣燒餅了,他寧可窮點苦點。

  可他爸爸是個心寬心善又勤快的人,不把這閑言碎語當回事,說人家叫個外號你又不會少塊肉,叫出名了,燒餅生意還好了呢!

  劉槐安的媽媽卻不這么想,說賣燒餅也發不了大財,還不如轉行做點別的。那時候,正是民營經濟最火熱的時候,正好劉槐安的叔叔從外地打工回來,準備投資辦廠。劉槐安的媽媽就鼓動他爸入股。

  他爸說入股可以,但燒餅還得賣,萬一廠子不行了,還有個糊口的。他媽說那廠子里外都是事兒,二叔又要跑供銷,又要管生產,不是個事兒。他爸就說你要是不放心你就去廠里上班,他反正是鐵了心守著他的燒餅攤兒。

  就這么著,劉槐安的媽媽和他二叔一起開了個毛紡廠。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家里也有了錢。但外面的流言蜚語可傳得越來越厲害了。

  “潘金蓮跟著西門慶跑啦!”

  “哪是西門慶啊?分明是跟武二好上了,書里也這么說呢!”

  “你說這武大是不是傻?家里都這么有錢了,還在街上賣燒餅。”

  “哎呀你不知道,家里的錢都歸潘金蓮管,武大不賣燒餅,喝西北風呀?”

  無論在柳營巷還是在學校,劉槐安覺得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是異樣的。他終于受不了了,先是去找他爸攤牌,結果給他爸虎了一頓,連你二叔都信不過,家里還能信過誰?

  劉槐安又去找她媽,結果又是挨一頓罵。他媽比他爸還兇,直接叫他考不上大學就滾到南方去打工。

  那年頭考個大學不容易,劉槐安想想自己反正也考不上,在家里呆著受氣,還不如早點出去打工。于是就卷吧卷吧行李,跑南方去了。

  “我先跟著老鄉去了羊城,后來又到了深州,我在賽格、華強都干過。”劉槐安說到在南方打工的經歷時明顯比較興奮,臉上都有了紅光。但是臉色很快又黯淡下來,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經歷。

  “你就是在那里被人裝了芯片?”青木問。

  “是的。”劉槐安說,“他們抓住我,在我背上裝了芯片。”

  “他們讓你干什么?”

  “他們要我向他們提供情報。”

  “怎么提供?”

  “我背上的芯片會自動把我得到的信息傳送給他們的。他們還可以通過控制芯片的頻率,來控制我的身體。”劉槐安說,“不過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用這個功能了,我懷疑我的遙控器沒電了。”

  “沒電了可以充啊。”青木說。

  劉槐安說:“他們很忙的,有時候會忘記,而且即使沒有遙控器,他們也能收到我的信息,就像我們現在的談話,他們都聽得到。”

  “他們無所不知。”他補充道。

  青木點點頭,算是認同他的說法,問道:“那你怎么回來了?”

  “我做間諜賺了很多錢,就想把我爸接到深州去。我爸雖然固執,但是個好人。”劉槐安吐著煙,好像在回憶往事,“我回去后,我爸不愿意跟我去南方,說那邊語言不通。其實我知道,他是舍不得他的燒餅攤。我正準備一個人回深州,卻接到了他們通過芯片發給我的命令,要我在吳中建一個中樞。”

  “我開始也不知道怎么建立一個互聯網神經中樞,后來還是他們提醒我可以開個網吧。那年頭,網吧還是個稀有的東西,執照也很好批。我就在我二叔的毛紡廠邊上租了幾間門面,開起了網吧。”

  “那時候你就不怕流言蜚語了?”青木問。

  劉槐安說:“不是怕,是煩,你明白嗎?我一煩就有種要殺人的沖動,我出去打工,不是怕那些說閑話的人,而是怕我自己忍不住會殺人。不過在南方磨練了幾年,我已經沒那么沖動了。而且,我有任務在身,我必須要完成他們叫我做的事情,否則,他們隨時可以改變芯片的頻率殺了我。”

  “后來呢?”

  “后來他們又要我在周圍布置監控,把這個中樞的感應范圍擴大。”

  青木點點頭,笑道:“你二叔廠里面也裝了不少吧?”

  “那是,任務需要嘛!又不分誰和誰親戚。”劉槐安解釋道。

  “繼續說,后來呢?”

  “再后來,我就覺醒了!我覺醒了人類這一面的良知,我成了雙面間諜!”劉槐安說起這個的時候有點驕傲,就好像他從一個漢奸一下子變成了地下黨一樣,“我必須想辦法毀掉這個中樞,還柳營巷的街坊和吳中人民一個安定和平的世界。”

  “所以你就一把火燒了網吧?”青木問。

  “是的。”

  “你二叔的毛紡廠也燒了個精光?”

  “是的。”

  “你是故意的!”青木說,“你故意燒了你二叔的廠,你想燒死他!你裝了那么多監控就是為了監視你二叔和你媽,你認定了他們的事情,對不對?”

  “不!不是的!”劉槐安激動地大叫起來,手一抖把煙頭丟了出去,“我是逼不得已,我是在和AI戰斗,我在為人類的和平戰斗!”

  他用顫抖的手去摸桌上的煙盒子,想要再抽一根。

  青木忽然抓起旁邊的黑水筆,噗一下插進桌子,剛好插在劉槐安伸過來的手指縫里,大喝道:“你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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