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119章:杭州

  我可以介意么?

  書生眼睛下意思的看向易凡腰間別著的匕首,擺了擺頭:“車廂挺大,容得下兩人。”

  “那就好。”

  易凡嘿嘿一笑,屁股挪了挪,擠了過去,拍了拍書生的肩膀:“放心,不會白坐你的馬車的,有你好處。”

  書生強忍著翻眼皮的沖動,強笑道:“不用,不用。”

  易凡面一橫,惡狠狠的道:“那你的意思是,要讓我欠你人情?”

  書生差點哭了,你這窮的就剩下幾兩肉了,飯都吃不飽,難不成你要強行賴上我不成?

  造孽啊,我就不該去訪友,更不該在那破廟夜宿一宿,就不會惹上這個小煞星。

  易凡臉色一變,笑嘻嘻的道:“好了好了,別哭喪著個臉,我且問你,你是不是生過一場大病,然后老做夢,夢到自己身在異處,既熟悉又陌生,還能聽到別人說話,別人卻聽不到你說話?”

  書生渾身一抖,驚恐的道:“你怎么知道?”

  易凡大笑:“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這是怎么回事,還知道怎么解決呢。”

  “還請小哥救我。”

  書生一咕嚕的爬起身,腦袋不小心撞到板子上‘哎喲’一聲,又跌倒坐下。

  “公子,公子你沒事吧?你這惡人,我跟你拼了。”

  馬車一停,仆役滿臉憤意,腦袋剛伸進來,就被易凡一腳踹了出去,‘哎喲喂’跌了個跟頭,滾到車板下。

  “沈安,我無事,是我不小心撞到車廂上,和小哥無關,你且趕車就行。”

  仆役只好爬起身,回到車板上,一抖馬繩,加快速度往杭州城去,不管這小惡人到底是何方來路,有何目的,到了杭州城,是頭老虎也得趴下。

  如此想著,車速立即快了起來。

  書生扶住車廂,緊跟著問道:“小哥,還請救我。”

  “不急不急,到了杭州城,我自會跟你說。”

  易凡搖搖頭,靠在車廂上,卻又小憩了起來,書生想說什么,又怕打擾,只好按耐住焦慮,期盼著快點到杭州城。

  一個時辰后,大道上的旅人多了起來,兩旁皆是有氣無力,面黃肌瘦,衣著襤褸拖家帶口的流民。

  易凡撩起窗口的簾子,看著外面景象,嘆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百姓何時能不苦?”

  書生卻顧不得那么多,趕緊問道:“小哥,快到杭州了,你就快說吧,小生給您磕頭了。”

  實在是,被這噩夢糾纏怕了,猶如孤獨一人,漂泊在一處虛幻世界,能聽到聲音,卻接觸不到人。

  易凡瞥了他一眼:“快到了,那還是沒到啊,你急個什么,反正一時半會死不了。”

  你這話一說,我更怕了,書生心中一驚,旋即更加害怕,自己這事除了家人知道,可從未外傳過,卻被你一眼看出,怕不是個世外高人?

  車速越來越慢,卻是來往路人多了起來,不時遇到行乞的流民,好不容易過去,又遇到官差查路。

  卻是杭州城里,不允許太多流民進入,關卡在這,疏散流民與其他地方。

  仆役拿出路引,又遞了一些碎銀,官差直接放行而過,半個時辰后,就到了一巨大的城池下。

  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杭州占據天下二分之一的美妙,自是非常繁華。

  哪怕在這個世道,也不減絲毫奢靡,城門前的商隊排的老長,皆由官兵檢查,自然少不了油水。

  排到他們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日頭正烈,驅散了寒意,易凡爬出來坐在車板上,仰望著這座古老的城池。

  早幾十年前,他在南京當捕頭的時候,就對這座地上天堂,有所向往,本想游歷,結果知府夏大人被滅門,自己斬了鎮守太監,一路逃命而去。

  沒想到,幾十年過去,卻有機會再來此處。

  人生際遇,真是莫測啊。

  當然,這不是我選擇的,而是那老家伙強行把老子丟出來的。

  杭州,自古商業繁茂,地處華東,又在沿海,水運更是發達,其中最著名的,自然是西湖,不知多少文人墨客為她拽掉了多少頭發。

  而杭州卻不是以西湖出名,其自身發達的絲綢和糧食產業,支撐了此處半邊天,故有魚米之鄉的美稱。

  如此寶地,文氣更是尤甚,占據天下三分文脈,出過不知多少大文豪,古往今來考中狀元的,半數出自于此。

  這么一處地界,你說繁不繁華?

  好不容易進了城,又被這江南景勝給迷住了眼睛,雖是大冷天的,但街上行人不減,兩道旁的鋪子客人不絕,女子衣著彩秀,臉上擦得粉突突,猶如天邊的晚霞,十分可人。

  橋梁、河道,來往的船篷,彼此起伏的吆喝聲,小兒追鬧,商販勸買,一時間好似身在盛世。

  “你家在哪里?”

  易凡忽地開口,嚇了書生一個哆嗦,趕緊道:“再過三個坊,就到了。”

  說著,就催促外面的仆役。

  仆役納悶,自家少爺被灌了什么迷神藥,居然要把這小乞丐帶回家,不怕被主母打斷腿啊。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一路慢行,轉了不知幾個街道,到了一處巷子。

往里面駛去,停在一處府邸前,上面牌匾上高掛:沈府  “到了到了,小先生先請。”

  書生連稱呼都變了,生怕易凡走人,那他可真不知道怎么辦了。

  易凡看著他,笑嘻嘻的道:“你要請我去你家住?”

  書生一呆,你還要住?我不過想請你吃一頓飯,給你一些銀兩啊。

  但既然這樣問了,他也不敢反對,只好道:“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夠意思,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易凡屁股一撅,爬了出去,留下書生滿臉苦笑,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閉嘴開口的都是死的,多嚇人啊。

  沈家其實不算大戶,只不過在杭州城里有幾間鋪子,家室比較優渥而已,門庭不高,外面也無仆役站守,只把門一敲,門房就打開,見了自家少爺,立即打開大門。

  “少爺回來了。”

  書生微微點頭,讓仆役自處,旋即請著易凡往內院走。

  仆役瞧著兩人沒了影子,立即一撅屁股,拔腿就往一處跑,過了幾處廊坊,口中就喊:“主母,主母,不好了,少爺被惡人劫持了。”

  沈家三進大院,有些丫鬟仆人,主事的是書生他娘,老爹早在十幾年前就去世,留下孤兒寡母苦苦熬著日子,好在有些家底,倒也不至于淪落街頭。

  書生只知道讀書,生意都由母親打理,年紀也不過二十出頭,也未娶,卻是相中了一官宦人家女兒,奈何門不當戶不對,媒婆都進不了人家大門,別說娶人家女兒了。

  當然,這些都是書生一路自己說的,易凡只回了句:“沒想到,你居然是個情種。”

  書生面色一堅:“我此生只娶褚小姐,非她不娶。”

  易凡‘呵呵’一笑,翻了翻眼皮,挺著腰板,直往內走,到了一處亭子,往石凳上一坐,書生立即喊來丫鬟,送上茶水。

  易凡左右看了眼,又看了下書生:“什么,你真想知道,你為何患了多夢癥?”

  嗯,用書生的話來說,是失魂癥。

  書生點點頭,緊張的看著易凡:“自然,還請小先生指點。”

  易凡摸了摸肚子,嘆道:“一上午沒吃飯,這都快到下午了,肚皮都快餓扁了。”

  “也對,我這就吩咐下人去準備。”

  書生剛要起身,外邊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帶著四五個手持棍棒的仆從,小跑了過來。

  “是他,就是他。”

  仆役一指易凡,氣勢洶洶的道:“就是他劫持少爺的,是個該殺的小惡人。”

  眾人愕然,呆呆的看著易凡,又看了眼這仆役,這就一個面瘦肌黃的小乞丐,你跟我說他劫持了你們兩個大人?

  婦人眉頭一皺,橫了眼仆役,又輕聲對書生道:“我兒,沈安可是實話?”

  “母親。”

  書生行禮,拜過后憤怒的道:“母親,您千萬別聽沈安編排,此乃兒子請來的高人,怎會挾持與我呢?”

  高人?

  婦人一愣,看了眼書生,嘆了口氣,有些無奈,但既然兒子高興,那就隨他去吧,反正左右不過一個小乞兒。

  仆役卻傻眼了,少爺,戲曲也不能這樣演啊,我一路跟著您,可是親眼所見,這小惡人是怎樣欺負您的啊。

  “少爺,他…”

  “聒噪。”

  書生一甩衣袖,不耐煩的道:“沈安,不必再說,你且下去吧。”

  好吧,公子怕是中邪了,這病又加深了。

  仆役只好退去,其他幾個仆役對視一眼,見無甚其他事,也跟著出去。

  婦人走上前,替書生整了整衣服:“你看你,出門不過幾日,怎就這般狼狽。”

  書生心中委屈,我能說我是被嚇的么?拉著婦人的手,道:“母親,這小先生,能治我的病。”

  “哦?”

  婦人眼睛一亮,旋即雙眉一豎,眼神瞬間厭惡起來,看著易凡,也不發怒,只道:“你這小童,如若餓了,去找管家吃些東西,然后離去吧。”

  “母親。”

  “我兒,你累了,去歇息吧。”

  實在是,這幾年兒子病后,也不知請了多少法師,被騙慘了。

大熊貓文學    聊齋之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