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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8章 千鈞重擔(上)

  泰溫公爵“自愿”披上黑衣北去長城的近一個月后,女王欽點的新任獅家家主、西境守護——小惡魔提利昂·蘭尼斯特乘著馬車沿黃金大道趕至雄獅門外,時隔多年重返七國之都。

  他的摯友和舉薦人,得到消息的女王之手親自趕到城門口迎接。

  “艾…哦不對,首相大人!”從車夫口中聽聞情況的提利昂第一時間跳下馬車,一邊活動著有些僵硬的身子一邊搶先開口,“慚愧哪,我這小個子人微言輕,能力有限,盡管極力反對,最終還是沒能說服我那老子放棄出兵,還得請求您的原諒!”新任凱巖城公爵、即將赴任的準御前財政大臣直到這時依然有些仿若夢中的恍惚感,生怕這夢一不小心就會醒來,“但我知道你的贈地軍神勇難當,所以一點都不替你擔憂,只怕一不小心你就成了我的殺父仇人,我沒法心安理得地給你干活咯。”

  “你這家伙,還油嘴滑舌。”艾格朝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戰爭豈是兒戲?作為這次西境出兵逼近君臨對女王陛下造成驚嚇的補償,蘭尼斯特家得多買一百萬金龍的坦格利安國債,”

  “多一百萬?”提利昂瞪大眼睛拔高聲調,“七神在上,你們采拿人吃蛋都是把母雞肚子剖開取的嗎,我也別當什么財政大臣了,這就回家下井去挖金礦,告辭!”

  殺雞取卵不至于,但割韭菜…倒是經常連根拔,艾格心里腹誹了一句,笑著搖頭:“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你車里有女支女嗎。”

  “沒——等等,就算有又怎樣?”提利昂一頭霧水,聳肩回答,“我雖然和你要好,但也沒好到想和你當‘同道中人’的程度。”

  “什么亂七八糟的…我只是覺得,咱們現在都算個人物,不應該站在城門口聊國家大事罷了。”得到否定回答的艾格邊說邊向提利昂的馬車走去,放心地掀開簾子,邊往里面鉆邊說道,“既然里面沒人,那上車吧,我們一邊趕路一邊談。”

  車廂里有一股淡淡的酒味,提利昂顯然是在路上喝過酒解悶,但看他居然沒醉,也算自制力有所提高。待兩人都進到車內坐穩當,馬車在首相衛隊的帶領下重新啟動,在輕微的搖晃和車輪碾過石板的規律聲響中,艾格收起笑容,正起顏色:“好了,我們以后有的是一起扯淡的機會和時間,這會就先不多閑聊。女王稍晚會正式對你進行任命,而再過兩日我又得領兵出征河灣,在那之前,我得抓緊一切有限的時間,來和你談談你將來的工作內容。

  “這么正式?財政大臣還能干什么,不就是‘數銅板’嗎。”提利昂嬉笑著,故作輕松了兩秒后忽醒悟到——用前朝國王、簒奪者勞勃·拜拉席恩對這職位的戲言來開本朝御前的玩笑不太合適,只好假裝無事發生地嚴肅起來,“好吧,不耍機靈了——首相大人,請您交代工作吧。”

  “對你所認識或聽說過的財政大臣們而言,他們的本職工作大概確實是‘數銅板’,但你不一樣。閣下是坦格利安第二王朝的首位財政大臣,甚至有機會能當…繼我之后的第二位首相。”輕車熟路地又順手畫了個餅,艾格緩緩繼續道,“你面對的是一個接連經歷戰爭和凜冬摧殘、百廢待興的新王國。諾大的國土滿目瘡痍,急需休養生息,偏偏我們侍奉的還是位心思活絡想法很多、日夜琢磨著該如何干一番大事流芳千古的女王。你知道,干大事需要錢,而國王的錢不可能自己掙而只能來自向國民收取,‘為人民謀福祉’和‘建立不世偉業’,這是兩個很難調和的矛盾點,這一屆御前肩上的千鈞重擔,就是將這個問題解決。”

  “你不是已經有解決方案了嗎——坦格利安債券。”提利昂順著艾格的話往下,“說起來,守夜人債券的第一位購買人就是蘭尼斯特,坦格利安債券的第一位購買人還是蘭尼斯特,你看我家多給你捧場。”

  蘭尼斯特絕不是第一個拿到坦格利安國債券的家族,但和七國其它有功諸侯們不一樣的是,后者們只是拿到了債券作為白條犒賞,只有獅家,是按照兩人先前在金牙城外的秘密約定,首先拿出真金白銀——購買了龍家債券。

  此舉不僅是表忠心,將新王朝和維斯特洛首富進行了利益捆綁,還瞬間緩解了女王勢力巨大的現金荒——畢竟,給中低層貴族和底層士兵們的小額犒賞和采買物資的零碎支出,是不可能樣樣都拿債券來進行的。那就不是推廣債券,而是在制造恐慌了。

  “這份情我記著呢。”艾格輕笑著點頭,在馬車廂里摸索,很快找到了酒瓶和杯子,“但你若以為坦格利安債券和守夜人債券一樣,僅僅是一個‘搞錢’的權宜之計、湊齊第一桶金的緊急手段,那可就大錯特錯了。還記得,我在金牙城外說過的金融霸權嗎?什么叫金融霸權?”

  他倒出些許酒液,仰頭一飲而盡,潤爽了喉才從容繼續:“在跨國的金融體系中占據絕對主導地位,肆意把自身意志和想法凌駕在他國之上,將有利于自己的規則強制在整個已知世界推行,無形之中讓全世界給自己交鑄幣稅…這才叫金融霸權!和這一終極目標相較,鐵金庫當全世界的債主,讓全世界打工還它利息,只是小兒科罷了。而坦格利安國債券,就是實現這一終極目標的那把利劍!”

  又來了,熟悉的感覺。

  提利昂的汗毛和耳朵同時豎了起來。

  他知道,這個來自異國的男人又要開始裝逼了,要命的是,他總能將吹出來的牛逼變為現實。

  當年艾格向他講述金融原理和解釋集資“騙局”的細節時,他只當是在聽故事,但一晃眼,對方已一路混成女王之手,手握整個七國的政策方向決定權。如今,這家伙說的話縱然再晦澀費解,自己也得拼盡一切努力去記下每一個字!

  “只要坦格利安國債能像守夜人債券一樣活下來并獲得認可,我們便有了印張紙、蓋個章便能換取貨幣甚至直接當錢使用的能力,而若更進一步,坦格利安國債券還能取代笨重的黃金,成為政權和勢力間大宗交易的結算工具…你在西境管理蘭尼斯特銀行數年,七國上下,應該不會有人能比你更容易理解這一點意味著什么了吧。”

  紙面上的金龍,信用國際貨幣,交易結算工具?

  只是略微想了一想這幾個詞匯,觸電般的悚然感便襲上后背,提利昂整個上半身都仿佛麻痹般動彈不得。當了幾年銀行行長的他,對這些想法不僅不陌生,甚至是不需要艾格提也曾自己想過…不同的地方在于:在自己的侏儒腦殼中,這些概念僅僅是做思維體操時從意識海中偶然冒出來翻個泡的設想,而在面前這位黑衣首相眼中,卻是現實的目標和理想!

  “看得出你明白了。”望著自己侏儒朋友渾身僵硬的模樣,艾格抿住笑意,“但我必須潑一盆冷水,剛剛所說,只是思路和大方向,能否在我們有生之年實現,都還得看我們的本事。細節和執行,就需要我們一起琢磨和攜手進行了,畢竟,當年我們聯手搞守夜人債券的時候,也不是把債券抄完往辦事處柜臺上一放,就有人送錢來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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