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634章 女皇帝?

  看著伊利里歐肥碩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丹妮莉絲在首座上將頭扭向她“幕僚們”中碩果僅存的一枚。

  “艾格,你怎么看?”

  “先說結論吧,這位總督大人所言有條有理,多半不是胡說,只是…其中有個陷阱。”受問者不緊不慢地答道,“他給了您兩個選擇——要么放棄大王領計劃或反對奴隸制中的某條,要么東西兩面開戰,陛下不覺得有問題嗎?”

  丹妮莉絲皺眉思索了會,疑惑不解:“難道還有第三個選項?”

  “不,思路錯了。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憑什么別人給兩個選擇,我們就一定得在這兩者間選一項?”艾格聳聳肩,“為什么不能都要,或都不要?”

  都要或都不要?有那么一瞬,丹妮莉絲覺得豁然開朗,但仔細思索一番后,卻還是沒能抓住那種感覺:“可只要我堅持反對奴隸制,九大城邦中的至少七個,是一定會抱團對抗我的呀?”

  “沒錯,但誰規定‘兩場仗必須同時打’?別忘了,兩塊大陸間可隔了個狹海,河灣地和東海岸間也隔了風暴地,要讓這兩股遙遠的勢力間互相溝通,約定好協同作戰,根本不可能。”艾格一臉篤定,“您在彌林時確實宣稱過要廢除全世界的奴隸制,奴隸主們因此而聯合起來對抗您這在情理之中,說他們組織成了一個‘城聯體’我也相信。但要說這個聯合體能步調一致地對維斯特洛同時進行軍事、經濟和外交上的制裁和打壓?他們也許是這樣設想和期望的,但如此高組織度的行為,即使是統一后的維斯特洛王國都很難辦到,遑論是九個相距甚遠且獨立自主的貿易城邦?”

  “你是說,伊利里歐是在嚇唬我?”

  “這是一種可能,但我們作為決策者,面對危險信號得秉承‘寧可信其有’的原則,不能掉以輕心。就假設伊利里歐大人所言全都屬實吧——面對城聯體的對抗策略,我們有什么辦法可解嗎?”艾格把富商總督列出來的幾條重新拉出來,“第一條,輿論戰,敵人大肆宣揚您是個‘反奴隸制斗士’——這在引起奴隸主們廣泛敵意的同時,其實也讓世界各地的奴隸們都知曉了您的存在,因而對您這個解放者有所期待,瓦蘭提斯艦隊的投降反水就是最好的例子。從某些方面上來看,輿論和曝光度不僅為我們帶來敵人,也會吸引潛在的盟友,利弊…其實不好說。”

  “至于貿易禁運,聽起來嚇人,但仔細一想——維斯特洛從諸城邦進口的都是些什么東西?絲綢、染色劑、珠寶、香料還有某些特產…這些東西質量上乘能提高生活水平不假,因而受中上階層喜愛也是事實,但就算一年半載短缺,對社會也無根本性影響。反倒是七國向對岸會固定出口些糧食,雖然數量不大,卻是實打實的重要資源,一旦貿易往來中斷,說餓殍千里自然夸張,但一個糧價飛漲民不聊生卻是板上釘釘的事。這么一合計,貿易禁運該是我們的手段才對,敵人腦子抽了會用這種傷我們一百自損一千的法子來打消耗戰?這又不是吵架,誰先張嘴誰占上風!”

  “有道理。”丹妮點點頭,“可這和你說的‘都要’或‘都不要’有什么關系?”

  “陛下您看,分析一番后我們便能發現:什么輿論戰、經濟打壓都是浮云!”艾格伸出一根手指,“我們唯一怕的,還就是九大城邦真派遣軍隊對我們進行襲擾戰——更準確地說是:九大城邦在我們進攻河灣的時候派兵來襲擾。”

  許多人以為九大城邦就是九座城市,其實這是個巨大的誤區,它們說是城邦,其實都是以一座類似君臨的繁榮核心城市為節點、包含了大量城鎮、鄉村和土地的小共和國——只不過在這幾個小國家里,共和的不是“人民”,而是一群奴隸主和商賈罷了。其中每個城邦的大小都接近贈地,人口和實力不遜王領,瓦蘭提斯更是一個頂好幾個,九大城邦加起來的總國力,真不遜現階段的維斯特洛太多。

  無論是艾格還是丹妮莉絲都心知肚明:與這九個小國同時為敵,就算能艱難取勝,也會嚴重影響生產的恢復。

  “都不要的意思是——‘反對奴隸制’和‘推行大王領計劃’,您都不用放棄;而都要的意思則是——河灣和九大貿易城邦,我們都要!”艾格做了個虛抓空氣的動作,揭曉了答案,“而具體辦法就是,利用戰略欺騙爭取時間,將兩場戰爭的時機分割開來,避免東西兩線開戰。我們可以派使者或托人送信去各城邦,表示‘愿意尊重各城邦的傳統習俗’,或宣稱‘債務繼承問題仍有商議空間’,由此邀請各城邦再次派遣使者前來君臨進行詳談,簽訂互不侵犯條約。”

  “九大城邦間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這個信號放出,它們組成的那所謂‘城聯體’,便會因為各懷心思而難以進行同步行動…狹海兩岸間無法利用信鴉傳訊,信息一來一去至少需要月余,我們要做的,就是抓住這信息來去的時間差,迅速解決對河灣戰事,騰出手來應對兩岸之爭!”

  這是個好主意,但丹妮莉絲仍然心有疑慮:“要我對一群奴隸主率先示好?在宣布尊重他們的傳統習俗后,我將來再施壓要求他們廢奴,豈不成了背信棄義、出爾反爾?”

  “陛下還是心地太善良。”傳說中專門用來撕毀的條約,有什么好在意的?艾格哈哈一笑,“要解決這個問題辦法太多了——舉個簡單的例子:到需要翻臉的時候,我們只要一口咬定奴隸制乃歷史糟粕,乃人神共憤的罪孽產物,不是值得尊重的傳統習俗,不就夠了?”他收起笑容,“還有一個更根本的手段,我不知道陛下或者陛下的歷代先祖,是否有意識到過——九大貿易城邦里,有八個是自由堡壘向西擴張的前哨站,自稱‘瓦雷利亞的女兒’,唯一例外布拉佛斯,也是您祖先們的奴隸逃脫所建。”

  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嗎?

  丹妮莉絲下意識地想道,但下一秒便猛然睜大眼睛:“河灣和九大貿易城邦我可以都要…這不是一個比喻?”

  “沒錯,坦格利安作為瓦雷利亞自由堡壘時代的統治家族:四十大龍王家族之一,在其它三十九大家族消亡后,天然便擁有整個自由堡壘古代疆域的宣稱權。自由堡壘的重建者、瓦雷利亞帝國女皇帝——陛下想想,是否比‘維斯特洛女王’這個頭銜好聽得多?”艾格笑著肯定了丹妮莉絲的猜測,“將這個珍藏了三百年的隱形宣稱翻出來可是件大事,一旦使用便你死我活,沒有退路…而同樣的,好處便是:一旦我們成功降服諸自由貿易城邦令它們稱臣,那么它們是否再繼續執行奴隸制,就只是重生的‘瓦雷利亞帝國’的內政了,到時您作為女皇帝下一道命令即可改變九大貿易城邦千百年來的制度,再也無需像奴隸灣那樣非得作戰流血,豈不美哉?”

  丹妮莉絲小口微張,目光呆滯中閃爍著一絲憧憬,遲遲沒有說話——如果說大王領計劃還只是有些豪邁和霸氣,至少她在內心底里其實是琢磨、期待過它或類似的策略的,那恢復瓦雷利亞帝國…就是真正天方夜譚,她連在最瘋狂的夢里都沒有構思過它的哪怕一個邊邊角角了!

  “所以,我要先施計拖住狹海對岸,在建立起大王領后再回過頭來對付九大城邦,嘗試染指厄索斯?可這樣連番作戰,后勤和國庫是否能撐得住,而且會不會真有窮兵黷武之嫌?”

  “肯定不可能和所有自由貿易城邦都開戰,有拉有打才是正途,傷人十指不如斷其一指,只要我們逮住帶頭的兩個往死里揍,叫看戲的心有余悸自知不敵,再給他們優渥的臣服條件,以奴隸主們的性格和膽氣,怎么可能抗爭到底?”艾格用確信的語氣道,準備轉移話題,“此事可以日后再提,到時我會制定詳細的可行計劃呈給陛下過目,再由您定奪…而眼前我們要做的,就是集中注意力,打好即將到來的這場西征,將大王領計劃的最后一塊版圖完成!”

  隨著戰爭的節節勝利,“大王領計劃”從昔日后冠鎮湖心塔內某個畫在紙上的遙遠設想一步步變得近在眼前,隨著臨近實現、給人的吸引力和期待感反倒大降…為了解決這一問題,艾格不僅向丹妮莉絲奉上對付“城聯體”的可行方案,還畫出了一個更大的餅,目的就是為了吸引女王的注意力。

  用對更龐大的武功和霸業的向往和野心,壓過她心中那絲對小伊耿若有若無的母性和親情!

  完成了這一步,他才能順理成章且從容地轉入下個話題,向剛剛走出門外的某人潑一盆臟…不,血水。

  “對了,我忽然想到一個很微妙的時間細節。”艾格在給女王片刻時間消化那個碩大的圓餅后,才仿佛突然想起似地叫了出來,“陛下,您算算我們拿下君臨幾天了,而潘托斯到君臨的航程是幾天?無論怎么算,伊利里歐登船起航時我們都該仍在圍城中,不,應該是還在南下途中,尚未抵達城外才對…既然如此,那他出發前來此地,是為了在陛下的營地內等您呢,還是…另有目的?”

  “嗯?”丹妮莉絲被這突然的話題切換弄得有些跟不上節奏,一臉茫然,“這個,好像沒什么問題吧?我的無垢者和自由民兵團正在包圍君臨,他來我必然會至的地方等我,在情理之中啊。”

  “確實確實。”艾格連連點頭,但眉宇間的深深疑惑卻絲毫未減輕,“但您也聽到了,方才他親口承認,自己與小伊耿王子的首相也有過接觸,我現在在想一個問題:他和瓊恩·克林頓大人的往來到了何種程度?他是否兩頭下注,也為另一位坦格利安提供過海量的支持和幫助?是不是正因如此,他才不想看到自己支持的兩方,彼此內耗,降低他最后的總收益?”

  丹妮莉絲沒有說話,她忽然感覺一股詭異的發毛感從尾椎骨向上竄往后腦勺。

  伊利里歐給過她的幫助實在太多,所以她雖然知道此人只是個商賈和投資客,在潛意識里卻從未懷疑過他的立場…但如果說,他確實不是敵人,但也并非只站在自己這一邊呢?

  “罷,是我思慮不周了,陛下,請原諒我方才的一番隨心之言,我不應該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用猜想來干擾您的思維。”艾格有些懊惱地甩甩頭,一副將雜念扔出了腦袋的模樣,“對伊利里歐大人和小伊耿方的牽扯,我隨后會派人留心調查,在有確實結果和證據后再來親自向您匯報,在那之前,還請陛下繼續將精力…用在原先的計劃上吧。”

  他話里沒有任何地方有提到投毒案——有些東西,讓人自己聯想到才是最有效的,太過明顯的提醒和暗示,反倒落了下乘。丹妮莉絲這些日子沒有一直追問調查進度,但這種威脅到她統治和安危的惡劣事件,以她的性格是絕不可能釋然和遺忘的。伊利里歐一定做夢也想不到,毒死他合伙人的真兇就在剛剛大廳內的寥寥數人之中,而他,親口將把柄和突破口,說了出來。

  剛剛走出女王臨時府邸大門正在仆人攙扶下努力上轎的富商總督忽然毫無來由地打了個噴嚏,隱約的不安隨著一股莫名的寒意變得越發強烈,他忽然有預感,自己的一番臨場發揮沒能說服女王放小伊耿一馬,自己恐怕得另想其它方案,來給自己的孩子提供亟需的支持和幫助了。

大熊貓文學    絕境長城上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