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戰可以輸,提…攸倫必須死。
這就是艾格向丹妮莉絲奉上的黑水灣之戰核心方針。
半路殺出的鐵艦隊確實攪亂了女王勢力進攻君臨的節奏和規劃,就連艾格也是千算萬算卻沒料到:一群海盜居然能在通訊技術如此落后的情況下,仿佛等候多時般剛好出現在黑水灣外,成為史坦尼斯事實上的救命稻草。
無論是白港內的北境艦隊,還是冰峽港幾經改進趨近成熟的反艦野火彈,他都沒帶來南方…如何在沒有生力軍和殺手锏可用的情況下破掉此局,可著實讓他這個作弊上癮、打慣了不對等作戰的假名將頭疼和困擾了片刻。
但和以往無數次鉆了牛角尖一樣,睡過一覺后,從休息中醒來,不暢的思路猛然就通了。
大家,從一開始就被丹妮莉絲帶偏了!
她想要一個能在盡量減少傷亡的情況下同時打贏黑水灣海戰和君臨攻堅的方法——萬一這根本就辦不到,難道自己也一定要硬給她想一個出來?
自己是丹妮莉絲的支持者,目標是要將她推上鐵王座,通過她來攫取地位、利益,實現野心和抱負;又不是要當她的爸爸,滿足她的一切愿望把這小女王寵上天!
破局辦法其實就在腦中,不僅一詞就能概括,甚至他剛在北境才用過。
圍點打援嘛!
戰略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君臨就在那里,晚一天拿下它也不會消失,反倒是攸倫,既已決定要和女王作對,就算今次沒趕對時機,待贈地軍攻下七國之都再重新開拔,向西南進發去對付河灣,也早晚會從海路繞后,來不斷惡心重生的坦格利安王朝。
與其日后再貓捉老鼠般去追趕和逮他,還不如趁這回他送上門來,干脆先鏟除這一后患!
在第二次討論會上說服丹妮莉絲放棄海陸兩線同時開戰的天真念頭后,操作空間一大,他們手中可打的牌頓時豐裕了起來。
首先,無垢者和贈地軍炮兵趁夜偷偷撤離了攻城前線。
在多恩軍隊也明確投入女王麾下后,君臨城外的圍城部隊數量其實已經相當充足,除非史坦尼斯率軍出城決戰,否則絕不可能光靠站在城頭上用望遠鏡觀察就看出35000人和30000人的區別。
同時,龍石島艦隊也被從遙遠的黑水灣口召喚至了距君臨一日多路程的暮谷城海港。
看似放棄了制海權,但實際上在新的艦隊駐地,偷偷調動至此的精銳力量被一股腦地塞上了船,硬生生將女王的海上力量臨時從“武裝船隊”拔苗助長升級成了一支“大海軍”(至少從噸位和人員編制上來看是如此)。
最后,數千斤新鮮調配的黑火藥也被用畜力運送到港,并被搬上“無敵鐵鐘號”,將它最寬敞安全的中艙塞滿,使其化身冰火世界第一艘自爆戰艦,為阿莎·葛雷喬伊這次不成功便成仁的奇襲做好了物質準備。
海戰和陸戰不同,士氣和人數的作用并不巨大,硬件、經驗和正確的指揮才是關鍵,一艘滿載斗志昂揚的騎士的巨艦被幾條靈活老道的長船放風箏打沉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為了壓敵之長避己之短,女王艦隊在此次海戰的具體戰術上也做了針對性安排,核心可簡述為兩點:一、用火炮的存在掐滅對消耗戰的念頭;二、依靠塞滿無垢者的半支艦隊牽制住史坦尼斯王家海軍,以此故意露出破綻,誘鐵艦隊全軍來襲。
說起來很輕巧,但這個計劃實際上有巨大風險。
只要其中任何一個環節出紕漏或未按設想發展:比如王家艦隊的戰力比預計要強,比如自爆戰艦沖鋒到一半就先被弩炮打沉、打爆,比如攸倫小心謹慎并未打頭陣…隨便哪個原因導致最終未能實現戰術目標,都可能讓戰斗演化成一場令所有敵人和反對者都精神一振的大敗,己方將不僅折損掉無垢者和炮兵這兩張王牌,還要面對大量重燃反抗信心和勇氣的潛在對手和騎墻派。
這場豪賭的危險性,大到就連艾格都做好了失敗的心理準備,所以才只是借阿莎之口向女王獻上了計策,沒有親自發言、推薦采用或是為其作擔保乃至立軍令狀——反正,以丹妮莉絲的性格,是無論如何也會決定冒險的。
此舉實現了自我保護,但也讓賭贏取勝后分到他頭上的功勞也薄了幾分…幸好,軍功這東西,艾格眼下兜里已有一大堆,未來更還有大把的機會能再掙,稍丟一點也不心疼。
沒有狂歡大會,也沒有慶功酒宴,君臨高墻外的女王攻城營地內,一片忙碌的氛圍和肅殺的氣息。
前日黑水灣內爆發大海戰時圍城部隊沒有同步對君臨發起總攻一定讓史坦尼斯感覺受到了狠狠的戲耍,但明日,待轉調入海軍的無垢者和炮兵重新加入回攻城陣線中來時,無論是刮風下雪還是天上落刀子,都將是拜拉席恩王朝存在的最后一天。
所有人都繃緊神經進行著最后的準備。
艾格負責指揮西線——君臨七大門中諸神、雄獅和國王三門及中間兩段城墻的進攻,規劃部署已全部做完,只欠最后一遍復核確認,便可松氣下班,休息靜待明日天亮后的戰斗了。
“大人,阿莎·葛雷喬伊在堡外,請求您接見。”
又來干嘛?
邀功?找錯人了。
表示感謝?也不挑挑時候!
“放進來,安排食宿,告訴她我會在拿下君臨后再見她。”
艾格正忙,他是個實用主義者,這女人也許對海戰確實有所心得是個人才,但要說她能在明日對君臨發起的總攻中也幫上什么忙,他可絕對不信。可惜,回絕完一次,片刻后這女人還是來到了總司令居所之外,仍堅持要見他。
拖了一會后,看在這娘們確實冒生命危險替自己除去心頭一患的份上,艾格最終還是松口讓了步。
“總司令,恕屬下深夜打擾,從羅斯比城趕來的路途實在有些遙遠,而雪化后的路也有些泥濘。”
阿莎提著個麻袋走進屋來,開口便是道歉。
“知道打擾了就好,時候不早,直入正題吧。”
這妞以屬下自稱顯然是想套近乎,但以她第二位女性守夜人的身份,這么說好像還真沒什么毛病。既然她承認上下級關系,艾格的回答便也不客氣起來…當然,語氣肯定是沒了以往的冷硬和不耐煩,眼前畢竟是個剛剛立下大功的人。
“一件戰利品,屬下覺得只有大人您有資格享用,而且最好在對君臨的進攻開始前送到您手上,這才趕了一整天路,從海邊來到了這里。”一邊說著,女郎一邊提起手中布袋,將它顛倒過來。
東西砸到地上,發出金屬摩擦碰撞的清脆聲響。
動靜雖吵,但她進屋前袋中之物必然已經過了守衛檢查,艾格靜坐等待對方開口解釋,反倒是原本呆在壁爐旁,正對著爐火冥想并履行“法師護衛”職責的梅麗珊卓扭過頭來,在看清地上之物后驚呼出聲:“龍鋼甲?”
雖只短短一詞,但艾格還是瞬間揚起眉毛。
是攸倫所穿的那件瓦雷利亞鋼甲,而且梅麗珊卓稱之為“龍鋼”——這一小小細節說明:它大概率是昔日瓦雷利亞帝國內部龍王們自用的正版瓦雷利亞鋼所鑄就,而非出口忽悠人傻錢多的土貴族們所用的猴版瓦鋼。
這么一件龍鋼甲,即使在瓦雷利亞帝國最繁盛強大的巔峰時期,也是只有少數最強大家族才有資格擁有的寶物,其價值足以買下一個小王國。而在末日浩劫后,更是成了無價也無市的傳說,僅存在于記載中…在攸倫穿著它出現以前,世人連關于它的傳言都沒有,更別說親眼目睹了。
而現在,就是這么一件至寶,不僅靜靜地躺在自己辦公桌前的地板上,而且聽持有者的口氣,還是要將它送給自己!?
阿莎沒有接梅麗珊卓的話,而是扔掉麻袋,將倒出來的那件東西以雙手拎起——那赫然是一件鱗甲,在屋內昏黃的燈光照耀下顯得漆黑如墨,卻又有著微微閃動的粼粼金光,不是龍鋼甲還能是什么?
表情紋絲不變,內心卻已淡定不下來,艾格從桌后站起,繞到前面,和同樣湊近過來的梅麗珊卓一起,仔細地端詳起這件寶物來。
守夜人穿的也是黑衣,但這件鱗甲不一樣,它顏色深沉得仿佛能吸光,若非組成整體的每塊鱗片邊緣都閃爍著赤金,上面也還有一些清晰可見的花紋和符號,從遠處看它就好像從視野中扣掉一塊圖般墨黑。梅麗珊卓伸手欲摸,阿莎卻爽快地直接遞給了她。
“這還不只是一件龍鋼甲。”梅麗珊卓一手托著鱗甲一手輕撫其表面,指尖掠過上面的符文,絲毫不掩飾目中訝色,“這上面還被以不可思議的方式恒定了數個防護法術,不僅刀槍難入,還能屏蔽常見的詛咒類法術,只要穿戴者體內還有魔力…該死,就只有這一件嗎?頭盔、面甲、手套和下裝呢?”
“不知道,也從來沒見鴉眼穿過,大概率他也沒弄到。有就不錯了,你這要求也太高了吧!”阿莎朝女巫翻了個白眼,拿回鱗甲,帶著掩不住的得意神色,交到了艾格手中。
好輕。
這是艾格入手后的第一個念頭,說來有點暴殄天物,他對法術實在一竅不通,只能在物理特性下對這件鱗甲下結論。它包括上身軀干和兩臂的部分,加起來也不到十斤重,一根小指就拎起來,和身上那件鋼片綴成的護胸甲比起來簡直就是輕若無物,偏偏它還有著難出其右的防護能力…既輕便又堅固,對他這樣恨不得睡覺都不脫護具的慫人來說,簡直就是福音。
梅麗珊卓實在有理由惋惜和追問,如此防具要是能夠湊齊全身上下的整套,穿戴者豈非刀槍不入魔法難侵,像開了無敵掛一樣?
(如果能在人鬼大戰前得到這件鱗甲,那“光明使者”的數量很可能就不是七十七支,而是七百七十七支了。)
甩掉這個有些滑稽的念頭,艾格眉頭一皺,好奇起來:“我早上看到的版本是,你將攸倫沉入海底溺斃了…是戰報描述有誤,還是你大海撈針,將鴉眼的尸體從黑水灣里撈了出來?”